假期结束，开学了。

晚上要上晚自习，林奕安早早收拾好东西，打算吃完晚饭立刻走。

好不容易刷好了碗真打算拎书包出门，被他弟叫住：“哥，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

少年心里生出一股烦躁的情绪，面上一如既往的冷淡：“可是还有一个半小时才上课，你确定要去那么早？”

“对呀，哥，你为什么去这么早？”

“我快高三了，要抓紧时间复习。”

“好吧。”

“等会让爸送你去吧，我先走了。”说完，林奕安拎起书包走出门。

他不明白林奕辰最近对他的态度变化这么大，到底想干嘛？

不管是装的还是真的，他都不想要。要是真因为他自杀才悔悟过来，那不如离他远一点，他一点也不想要林奕辰的靠近。

十五分钟后，林奕安来到学校，进教室，找到自己的位置，看了一眼旁边的桌子，上面摆的是刘嘉杰的书。

收回视线，他把书包里的作业和资料发出来，翻开练习册写题。

陆陆续续有同学来了，班上变得吵闹起来，大家要么在说寒假生活，要么在感慨时间飞速，要么在哭诉不想上课……热热闹闹的，安静的林奕安和他们格格不入。

“嘿，同桌，好久不见。”

林奕安抬头，看见刘嘉杰冲他傻笑。

“好久不见。”林奕安心里难免会失落，毕竟他刚刚在想的，是他梦里的同桌。

梦里安亦是怎么成为他同桌的？好像是安亦自己说的，他就以为是真的，就这样成了同桌。

林奕安低笑，原来安亦一开始就在使坏。

“奕安，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

“哟，看来是有心事了，不能告诉我呀。”好在刘嘉杰只是随口一问，没放在心上。

上课了，班主任一脸笑意地走进来和同学们打招呼，开始给他们打鸡血……

台上的老师热情满满，台下的同学昏昏沉沉。

课间，刘嘉杰趴桌上睡着。

林奕安拿出写满的草稿纸，用尺子撕出一个正方形，照着记忆里安亦交的方法折纸，但怎么也折不成。

他挫败地把撕下来的纸扔进垃圾桶。

第二节晚自习下课，他在走廊吹风。

走过来一个身影，林奕安没想理，那人推了他一把：“喂。”

他冷漠地看向嚣张的黄明。

黄明故作凶狠地说：“你，以后不可以和班长一起走。”

林奕安记得自己在梦里和他打了一架，没输，现在再见到真人，也没那么害怕了。

“为什么？”林奕安只是普通的疑问，但在黄明听来，像是一种质问，是挑衅。

“还轮得到你来过问？你照做就行。”

按照以往，林奕安一定会乖乖听话的。

因为他们曾经发生过矛盾。

他看不惯林奕安，把他书扔垃圾桶了，没想到林奕安二话不说抢走他的书包也扔进垃圾桶。

差点打起来，可惜被许佳敏拦住了，他黄明怎么可以在许佳敏面前失态呢，所以他最后没揍林奕安，只是把他桌上的数学书撕了。

结果，许佳敏告诉了班主任，可恶。

可是那又怎么样，他坚决不道歉不和解，被叫了家长也正合他意，他爸给学校捐过空调，校长来了都得恭恭敬敬的。

果不其然，林奕安的爸妈一来就让林奕安道歉，还骂他惹是生非。

完全不需要提醒，非常主动。难道是一进门被他爸强大的气场震慑到了？应该是吧。

最后，林奕安还得答应他把他的书包捡起来，洗干净给他送回来。

第二天，他看到林奕安手臂上有一块青紫的痕迹。

哈，被自己爸妈教训了吧！

第三天，林奕安就把洗干净的书包给他送回来了，他当着林奕安的面，把那个书包扔进垃圾桶。

想起林奕安当时的表情，他就想笑，那是一个他经常看见的表情——愤怒、不甘，又不得不忍耐，这种表情出现在林奕安这个面瘫的脸上真是太有意思了！

从那以后，他让林奕安做什么，他就会做什么。

想到这里，黄明忍不住笑：“听明白了吗？”

可是，这一次，林奕安却没有答应，相反，他换了一个更为挑衅的问法：“凭什么？”

凭什么？林奕安竟然问他凭什么？

心里的怒意一下子点燃了，黄明揪住林奕安的衣领：“我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听不明白吗？也不想想，你这种人也配和许佳敏走一起？”

他猛地推开黄明，这人没站稳，向后倒去，摔在地上。少年面无表情地站在黄明面前，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呵，就你，也配喜欢许佳敏？”

黄明还处在林奕安竟然敢反抗的惊讶之中，他站起来扑向林奕安，握紧拳头挥向这张令人生厌的脸。

林奕安伸手接住他的拳，提膝往他腹部撞去，黄明来不及反应，疼得弓起身子。黄明还打算朝他扑过来，这时，许佳敏来了，挡在林奕安面前：“黄明，你够了。”

“班长，你看清楚情况了吗？明明是他打我！”

许佳敏语气忿忿不平：“是你要动手在先，黄明，你为什么总是针对林奕安？”

最后，三人都进了办公室，被班主任进行了一顿思想教育。

许佳敏也被牵扯进来，因为黄明添油加醋地说了林奕安和许佳敏一起上下学的事，班主任一向管不了黄明，只好“劝”他们两人尽量不单独走，可以多几个伙伴一起。

实际上，和许佳敏一起走是因为他们有一半的路程一致，而许佳敏是刘嘉杰表姐，家里人担心许佳敏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所以刘嘉杰拜托他和许佳敏一起走。

许佳敏性格温柔细腻，知道林奕安比较内向不爱讲话，所以不会主动打扰。两人平时放学回家一路无言，只是偶尔聊点学习上的问题。

无故被这样污蔑，她并不退让。

许佳敏把缘由说了出来，班主任一脸为难，她当然知道许佳敏和林奕安都是好学生，只是黄明这个问题学生她也惹不起。

黄明吊儿郎当地说：“走夜路危险？我觉得陪你走夜路这个人才更危险。”

许佳敏一个眼神都不想给他，眼看班主任也不说什么了，她朝班主任点点头示意，直接走了。

班主任注意到林奕安脸色不太好，也让他回教室去了。

黄明还在后面骂骂咧咧地说林奕安的不是。

等他们回到班上，班里人已经脑补了一出三角恋狗血大戏。

回到座位上，林奕安心里还有点小失落，黄明居然没打算叫家长，他动不动就拿家世压人，这次却不嚷嚷着要叫他爸来了。

可能是不想在许佳敏面前丢脸吧。

结果是他和黄明各写一份检讨书交上去。

真遗憾。

他还想着，要是林建川和何书贤又被叫来，场面该有多好玩呢。舍弃了那点微乎其微的亲情之后，轻松自在多了。

无论是林奕辰还是黄明，他都不打算再忍耐他们。以前只是因为不想给林建川和何书贤惹麻烦，给他们惹麻烦，他的处境只会更糟。

不过现在，他也不在意了。

没有顾虑，就意味着他是自由的，可以做任何事，可以不用再委屈自己。

又想起昨天他弟给他那个礼物，可惜，当时没有当面摔给他弟看。

以为给他买个新的就可以被原谅了？那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算什么？

算他活该吗？

林奕安在心底自嘲地笑。

晚自习下课，林奕安照常等许佳敏，两人一起出教室。

黄明怒视着他，但无论是林奕安还是许佳敏都没有搭理黄明的意思。

两人一路沉默，到了岔路口简单说了句再见便分别。

回去以后，林奕安脱了外套，解开纱布，伤口渗血了。

白皙细瘦的手腕此刻被鲜血染红，伤口处的皮肤微微翻卷，露出底下血肉模糊的肌肉组织。

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与夜晚的凉风交织在一起。

令人作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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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林奕安来到教室，发现自己的座位上堆满了垃圾，书本被扔进垃圾桶。

又来一次，真幼稚。

值日生晚上会倒垃圾，所以第二天早上应该没什么垃圾可以给黄明倒，一想到黄明特地提着垃圾来教室倒他位置上的画面，他就有点想笑。

而此时，黄明正得意洋洋地看着他。

他冷静地把垃圾都收拾进垃圾铲里，把垃圾桶的书都翻出来放回桌上。

“哟，怎么有人捡垃圾当宝啊。也是，毕竟他本人就是垃圾，林奕安，你这算不算同类间的惺惺相惜？”

林奕安头都没抬一下，想着要不要擦一擦桌子和书，一包湿巾递了过来——是许佳敏。

她气得说不出话，抽出湿巾帮林奕安一起擦桌子。

“哐——”书立砸到地面的声音。

黄明一看，陈雨琪把他桌上的书都扫地上了。

“你神经病啊？！”

陈雨琪漫不经心地说：“我看你桌上有垃圾，想帮你扫一下而已。”

“你！”

“你什么你，我看你比较像垃圾，不如回垃圾桶待着吧，装什么人？”生起气来的陈雨琪说话毫不留情。

黄明怒吼：“你有病吧，我哪里惹你了？”

陈雨琪没和他讲道理，反而笑了一声：“怎么了，生气啦，又要去找你那个捐了空调的爸爸哭诉啦？”

“你神气什么，市长的女儿了不起啊？”

“对啊，我本来就了不起。”

……

周围的同学默默听着两人吵架，不敢吱声。班上也就只有陈雨琪能压制黄明了。

看着办公室里站着的四人，班主任头实在是疼。还得是校长过来了解情况，劝黄明道歉，黄明死活不肯道歉，嚷嚷着要让他爸来。

但最后，到办公室来的，是他爸的秘书。

陈雨琪突兀地笑了一声，黄明愤恨地瞪着她，眼里除了愤怒，还带着一丝委屈。

班主任头都大了，哪一边她都惹不起。

了解了情况，秘书向校长和班主任赔不是，说黄明这孩子给他们添麻烦了云云。

黄明生气地离开办公室。

秘书笑着出去逮人。

校长拍了拍林奕安的肩，让他们三个先回教室去。

一整个上午，黄明都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