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今日是怎么了,性子居然这样好。
符卿云静静看着将果核放在一边的人,心下疑惑的很。
在将军府时他与柳倾秋虽不是日日相见,但这人的性子他是了解的。一个宁死不屈,连跪都跪的直挺的人,怎么会愿意卑躬屈膝地去侍奉权贵呢。
“柳奉君……”
“殿下叫我倾秋就好。”柳倾秋擦净了手,才从柜中取了件软缎的披帛,披在符卿云身上。
符卿云被柳倾秋这突如其来的贴心,弄的有些不知所措。
这人难不成是被什么东西上身了。
“柳奉君,你……”
“要叫倾秋。”柳倾秋将披在符卿云身上的披帛裹紧了几分。
他眼中藏着些不易被人察觉的失落,一双手落在符卿云的衣襟上,问他道,“殿下要更衣吗,还是歇息。”
“还是歇息吧,你也去歇着。”
符卿云瞧见柳倾秋眼下有淤青,大抵也是两夜没合眼了。这人身子骨本来就不好,怎么能一夜一夜的不睡觉来照顾他。
“殿下睡就是了,今日我守在这里。”柳倾秋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只放下床帐来,站在塌边等着符卿云躺下。
如此无微不至,实在叫人生受不起。
符卿云在东宫这些日子,虽也适应了被旁人侍奉,但换成柳倾秋对他这样,实在是有些别扭。
“柳奉君也睡吧,熬坏了身子不好。”
符卿云想一个人静静,柳倾秋却并没有走的意思。
这个人犟起来比驴还要倔上几分。
符卿云垂眸,正想用个什么理由将柳倾秋支出去,下一刻,只觉唇角一温,有什么东西覆了上来。
他抬眸,那柔软的唇蜻蜓点水一般离去了,映入眼中的只有柳倾秋一双如水的眸,那双眸盛着天底下最温柔的月光。
“叫我留下侍奉,好不好。”柳倾秋又问了一次,他的话轻轻的,比方才的吻还要轻上几分,叫人心里飘飘的。
这一次,符卿云没有拒绝,他怔愣的看着眼前的人,许久没有说话。
柳倾秋见符卿云没有拒绝,便转身去另一侧打了温水来给他擦脸。
符卿云看着看着忙里忙外的人,想抬手摸摸柳倾秋的额头是不是发烫,却又在刚抬手时,胳膊扯动伤口,痛的将手放了下去。
“殿下行动不便,我为你换药吧。”柳倾秋说罢,起身将太医调制的药端了上来。
骨节分明的手落解开了符卿云的寝衣,又将缠绕在胸口的细布一圈圈取了下来。
略带着凉意的指尖落在胸口,叫人想忽略也忽略不了。
“地上凉,不要在这里守。”符卿云见柳倾秋收拾好又准备跪坐在榻下,便提醒了一句。
柳倾秋抬眸看着他的眼睛,用目光询问自己该在哪里。
符卿云想了想,对他道:“外头有卧榻,若是嫌硌得慌,睡我身侧也行。”
这句话刚说出来,符卿云立刻便觉得不妥了。两个大男人同床共枕像什么样子。
符卿云思量的多,倾秋却没有犹豫,直接换了衣裳上了榻。
柳倾秋像没事人一样,符卿云却睡不好了,一直到后半夜,眼睛还睁着。
待身侧的人气息稳下,符卿云确认柳倾秋睡下,才起身披了衣裳往外殿去。
慕龄被召了进来,一并传唤进来的还有喜福和德宝两个人。
“柳奉君这些日子,都去了什么地方。”
第一句话便是问的这件事。
几人还未从符卿云醒来的喜悦中缓过来,便要思量这个问题。
德宝沉默了片刻,看了慕龄一眼后,对符卿云道:“回殿下的话,奉君这几日守在榻前,并没去别的什么地方。”
慕龄闻言,原本微微蹙着的眉头放松了许多。
“你说呢,慕龄。”符卿云又问慕龄。
慕龄回道:“臣并未见柳奉君出过东宫。”
“是吗。”
符卿云思量片刻,正准备让几人下去,一旁的喜福忽然道:“殿下,奴才见前日夜里,见柳奉君好像跟着孙总管出去过。”
“孙芳草?”
“正是呢,是奴才起夜时看见的,那晚来东宫的只有孙总管一人,奴才还以为是太困了,看错了。”
“当真吗?”符卿云又问他。
喜福闻言,即刻跪在地上道:“事关殿下的安危,奴才不敢欺瞒殿下,更不敢冤枉孙总管。”
“如此,你们先退下。”
“是。”
几人领了命,便往殿外去。
德宝出殿门时拽了拽慕龄的衣角,“姐姐……”
“嘘——”慕龄给了德宝一个眼神,示意他不要多言。
德宝会意,也沉默下来往西偏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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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倾秋被东陵王召见过。
东陵王的手段,符卿云虽未亲眼见过,确也是有所耳闻的。
他单独将柳倾秋召进殿内,肯定不是小事。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能叫原本铮铮傲骨的人,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符卿云不敢想,也不敢去想。
依稀记得前总管李茸未去云霞殿时,还不是如今这幅做派。
“殿下醒了。”柳倾秋走到外殿,发现符卿云抱着被子正躺在外殿的卧榻上。
这人大抵是等他睡下,就搬到这里来了。符卿云从来都是这样,看似不拘小节,颇为放浪,实际上内里比正人君子都要正人君子。
符卿云见柳倾秋醒了,刚要起身,想起自己身上有伤,便老老实实躺在原处没有动。
“殿下身上疼吗?”柳倾秋没有说昨夜的事,只问了一句他的伤。
“不疼。”
这句话虽是假话,但那一箭可比万箭穿身要好受太多。
柳倾秋见他逞强,也没有揭穿,只唤来宫人让人在外殿准备早膳。
柳倾秋吩咐宫人时,符卿云才意识到这内殿外殿的人少了不少,尤其是内殿,昨夜好像就剩柳倾秋一个了。
这帮人前些日子还给柳倾秋下马威,今日怎么这样听他的话,真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