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修夏回到中离村,脑海里一直回想着老婆婆的话,心神不宁。
不知怎的,晚上睡觉时,他鬼使神差的打开了床头的抽屉,取出了老太临终之前塞给他的一块涤纶布,心里愈加的不安。
老太把这个东西交到他手里究竟是什么意思,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
或者吧。
于修夏头疼欲裂,他们那个年代,小孩子出生都会用这种便宜的涤纶布包着,因为身上沾的有血,怕染脏了棉毯,擦干净身子后,才会放进棉毯里。阿迪家估计也会有这样的涤纶布,只是有的家庭嫌晦气扔了,有的觉着是纪念而留下。
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于修夏又是一阵头晕,“吧嗒吧嗒”,涤纶布上溅出了几滴血。
于修夏后知后觉到,他流鼻血了,急忙用手捉住鼻子,跑到水池边清洗。
血越流越多,怎么都止不住,他的喉咙口窜出一股子腥味,胃里一阵翻滚,“呕”的一声吐了起来。
十几分钟后,于修夏从洗手池里抬起头来,看着镜子里狼狈不堪,面色惨白的自己,暗自嘲讽,这是怎么了,还真被陆辰养娇贵了吗。
一直到陆辰放假,于修夏才从中离村回到上海。
他打开公寓大门走进去的时候,里面空无一人,陆辰并没有在家。
于修夏给他发了信息,陆辰说自己在陆家老宅吃饭,今天不一定能回去,跟于修夏抱怨了好一阵。
于修夏笑了笑:[我回来了。]
陆辰当时正坐在沙发里跟陆老爷子聊天,看到信息后“噌”的站起,拿着手机就往外跑。
他拨通了于修夏的号码:“喂,哥,你在家里吗?!”
“嗯。”于修夏回答。
陆辰撒娇:“怎么办,好想立刻飞奔到你身边,和你贴贴亲亲举高高哦~”
“肉麻!!”
“可是,老婆,我真的想你了呢~”
于修夏心里一软:“我也想你了。”
陆辰那边顿了一下,好一会说:“洗好澡,乖乖在家等我!”
还不等于修夏反应过来,陆辰切断了电话。
他转过身子往客厅走,迎面遇到了陆老爷子。
“小辰,怎么了?”陆老爷子看他突然离开,以为发生了什么事,特意过来询问。
“哦,爷爷,家里有点事,我今天不能在这吃饭了。”
“那么急?”
“嗯。”陆辰并没有多解释。
陆老爷子会意:“是去见女朋友吧。”
陆辰脸上露出一个微笑,不置可否,陆老爷子冲他摆了摆手:“行吧,年轻人的事最重要。”
今天是他小姑生日,陆家人基本来了个齐全,包括准备在家里过年的陆天。
小姑对陆辰一直不错,他事先离开,多少有些过意不去,于是去跟小姑道了个歉。
陆天站在他身后,盯着他看了好一会,陆辰觉察到了,回过头,跟他对视了一眼。
两个人谁都没吭声。自从陆辰上次在他面前选择护着于修夏后,他们之间便一直处于这种互不搭理的状态。陆天心里有怨气,在故意避着陆辰。
陆辰无奈,一切只得顺其自然。
他跟小姑说明情况后,走出别墅,上了车。
却没发现陆天一直跟在他身后,同样也把车打着了火。
其实,从陆辰突然离开沙发,站在大门外一边打电话一边甜蜜的微笑,到他跟陆老爷子说自己有事先离开时,陆天就在偷偷观察他了。
他总觉得陆辰跟以前比变了许多,还有他对于修夏的态度转换,都让陆天感观奇怪。
他也不是没听到陆辰拨通电话后那声惊喜的“哥”,于是更好奇了,让他不管不顾离开小姑生日宴会的人,让他喜上眉梢的“哥”究竟是谁。
他出国的这些年里,陆辰身边究竟出现了什么人。
陆辰心里着急,又是晚上,路上人不多,他车速提的很快,根本没空注意身后跟着的车辆。
没过多久,他下了电梯,按响了家里的门铃。
于修夏顶着湿漉漉的头发给他开了门。
陆辰看到他穿着浴袍,脸颊蒸出薄粉,头发上的水珠落进脖子,又缓缓滑到了浴袍深处,喉咙一阵发紧,实在没忍住,一把抱住了他:“老婆,你好乖,还真洗好澡了啊……”
于修夏想推开他,陆辰干脆的将人挂在了自个身上。
“哎呀,你注意一点影响!”
陆辰把脸埋进他的脖子里,用力吸了吸:“现在很晚了,大家都休息了”,而后跨着大步走进房间:“老婆,真的想你了。”
“砰”的一声,门关上了。
陆天站在拐角的电梯外,脚上跟用胶水粘在地上了一样,不可思议的看着紧闭的大门。
十几分钟后,大脑终于对眼前所看,耳中所听做出了反应,他先是摇了摇头,后退几步,再是哈哈大笑出了声。
他说呢,陆辰怎么突然那样护着于修夏,原来,两个人,早就苟合在一起了!
“哈哈哈哈哈……”陆天扶着电梯,满面阴沉,说不出自己究竟是怎样的心情,除震惊,不敢置信之外,更多的是对陆辰的失望,和对于修夏更深刻的憎恶。
他跟陆辰一起长大,陆辰是不是同性恋他比谁都清楚,于修夏到底有多贱才能勾搭住陆辰,陆辰有多下作才会跟个男人搞在一起……
陆天胃里一阵翻滚,进了电梯,呵笑出声:“陆辰,你真恶心,你真他妈的恶心啊!!”
陆辰按着于修夏在沙发上滚了一通,不满足,又抱着于修夏回卧室折腾到大半夜。
于修夏的脖子到胸口处落满吻痕,陆辰跟只吃不够的发情小狼狗一样,逮哪啃哪。
于修夏被他缠的又羞又恼:“你不是今天不回来吗?”
“那是因为我不想独守空房,老婆在家我怎么可能不回来呢~”
妈的,就这张嘴甜了。
陆辰拱着他的脖子,好一会又说:“哥,其实就是突然好想好想你,总觉得现在不立刻回来见你,就见不到了一样。”
他自己说的,又嫌不吉利,呸呸掉了。
寒假到了,陆辰虽不用去学校,但每天都要按时按点去公司上班,于修夏继续做兼职,但会特意余出周末的时间跟陆辰约会,或只是窝在在客厅里看个电影,去超市购物,共同围着锅台做一顿饭,两个人都会觉得满足。
转眼间,除夕将近,陆辰刚开完一个会,给于修夏发信息问他今天是出去吃还是一起在家里做。
这时,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他跟于修夏的聊天,陆看到屏幕上的名字,眸光一暗。
是陆天。
半个小时后,陆辰来到公司附近的一家咖啡馆,往里面巡了一圈,看到了不远处的陆天。
陆辰坐到他对面,开门见山:“你找我什么事?”
陆天冷冷回答:“怎么,现在跟我说句话都这么不耐烦了?”
陆辰拿着汤匙搅拌咖啡里的方糖,直觉陆天有些不对劲。
一阵沉默之后,陆天也不兜圈子了:“陆辰,我来找你,就是想问你,那个杂种,你真准备护着了?”
陆辰认真回答:“护着,一辈子都护。”
陆天眼睛里闪过几丝吃惊,失落,憎恨,和恍然大悟后的愤怒,几乎切着牙齿挤出几个字:“好,好,呵呵,好!”
陆辰知道他们已经没有聊下去的必要了。陆天是比之前稳重了许多,但并不代表,他能跟于修夏冰释前嫌。
他对陆天点了点头,最终离开。
陆天看着他的背影,紧紧攥住了拳头子。
他不是没给陆辰机会,是陆辰自己鬼迷心窍,被于修夏那个杂种哄的团团转。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陆辰会为了个男人跟他反目成仇,还他妈是那个杂种,那个他听到名字就恨的牙痒痒,看到人就恶心的杂种!
除夕那天,陆广洲一大早就催陆辰赶紧处理完手里的工作,以保证下午五点之前跟他一起回陆家老宅。
陆辰一千一万个不愿意,只想和老婆一起吃年夜饭,守岁,窝在家里一起等到凌晨,互相道第一句新年快乐。
于修夏笑他越来越粘人了,内心里其实也想跟陆辰一起跨年。
大年夜,路上堵了车,陆辰赶到陆家老宅时已经晚上七点多。
陆辰首先下了车,看到院子里站着一群人,心里狐疑。
他打开别墅的大门,院子里的人听到动静,齐刷刷的看向他,神色复杂,眼神躲闪。
陆辰心里一咯噔,脚上顿了一下。
“怎么了这是,都站着外面干嘛?”陆广洲走在陆辰身后,问了一嘴。
众人鸦雀无声,只继续的看着陆辰。
陆辰急跨着大步走到客厅,身子猛的僵住。
屋子里一片狼藉,花果滚落一地,烟灰缸和花瓶的碎片在吊灯下闪着寒光,陆老爷子端坐在沙发上,挺直腰背,梗着脖子,眼神空洞的看着大门外的陆辰,随即,脸色急转而下,抄着手边的水果瓷盘用力朝陆辰扔了过去。
瓷盘刚才已经被摔过一次,尖锐的缺角擦过陆辰的额头,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涓涓冒了出来,沿着眉毛砸进他的眼睛里,蛰的生疼。
陆老爷子指着陆辰,整个身子都在发抖,外面的人看情形不对,一把推开陆辰,冲进了屋里。
“爸——”
“爷爷——”
“姥爷——”
陆辰的耳朵轰鸣不断,时不时有人回头看他一眼,脸上表情嫌恶,嘲讽,甚至幸灾乐祸。
他木然的站在院子里,骨血都结了冰,在心里默默的说,来了,这一天还是来了,可他竟是出奇的大松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