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夜两人都在等着对方出来，直到最后还是向歆晨先出来，顶着黑眼圈看了她一眼就往门口走。

“送你回家。”

陈沁知道自己做得有些过了，乖乖地跟在她后面没敢出声，直到上了车想回头看她一眼，发现她已经见不到人了。

之前几次她都会等她上车然后目送她离开的，唯独这次还没上来她就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不直到向歆晨是不是讨厌她了，也不敢在手机上问她，只能沮丧地看着车子启动，然后带着自己离她越来越远。

向歆晨回去的第一念头就是睡觉，可是一看到床就会想起昨晚的情形，她只好在客厅的沙发上躺着。半小时后还是睁开了眼睛，明明人很困眼皮也很沉可就是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昨天跟柏舒吵架的情形。

她知道自己错怪了她，可她却怂了，没有勇气去找她，只敢反复点开跟她的聊天框又退出，直到手机没电关机她都没跟她搭话。

“可真怂，平时怎么没见你这么怂的，现在道个歉都不会了，打字不会吗？”

向歆晨左手打着自己右手骂道，把手机丢了又挫败地瘫软在沙发上。

她想到了柏舒，又想到了姬箬，还有穆宿言，那时候给的卡她还一直带在身上，只等着哪天遇见了还给她，也许可以让她带自己看看姬箬，她想跟她说抱歉，想跟她说其实自己很喜欢她。

后面柏舒没再找她，她也没敢去主动联系她，向歆晨又开始一个人东奔西跑的日子，比以前还要忙碌，每天眼睛一睁就出门，回家都累得不行好几次在门口就睡着了，看着越来越多的余额，她觉得有些事情似乎可以渐渐放下了。

她也确实做到了，人的记忆空间是有限的，新的记忆会不断抢占有限的空间，而久的过往注定被用来遗忘。如果不是宁珈的出现，她真的快要成功遗忘一些事和物。

今天路上的人非常稀少，比平时的工作日还要少，在昨天甚至几天前街上还人满为患的，各个拎着大包小包，向歆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看到她们脸上的笑，她的心情也跟着敞亮不少，难得边开车边哼起了歌。

那几天路上人满为患走不动道开车都安然无恙，今天人少却鬼使神差地撞了车，是她没看到后面停的人倒车时把人家的车撞了，向歆晨赶紧下来看车的情况，值得庆幸的是车子只有几道划痕没有凹陷，但这也可以让她的钱包大出血了。

车上的人也下来，看到对方两人都愣住了。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呢。”宁珈笑了笑，看着车盖上的划痕用手掸了掸，“在想事情吗？”

向歆晨点点头，歉意地看着她，“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总是走神，宁医生你放心修理费我会赔的。”

“走神啊……”宁珈抬头看了看天，这几天天气很好没有下雪，虽然没有太阳但是却不显得阴沉，天空很是亮堂，即使是厚重的乌云也没法挡住想要倾泻下来的曦光，“在想什么？还是一个人吗？”

向歆晨点点头，因为她的问话心情变得低沉起来。

“今天忙吗？”宁珈问道，她身后的三轮车几乎是空的。

“不忙，今天不知道怎么的都没有单，街上也没人。”

这也是向歆晨费解的一点，这么宽的大道，她刚才到底是怎么开的才会这么精准地撞到宁珈的车。

难道这车她今天就非撞不可吗？

宁珈听完她的话愣住，想了想又觉得很正常，身边没有长辈她自己也是粗大线条的类型，不知道今天是除夕节也很正常。

“要去坐一坐吗？你今天应该会很闲，我们好像从没好好坐下聊过天。”

向歆晨已经许久没跟人聊过天了，最近一直连轴转也让她觉得有些累，没多想就答应了。

“怎么店也开的这么少？”

向歆晨搭上宁珈的车想随便在路边找家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们在郊区的缘故一路上店都是关的。

“今天是除夕，你应该是忘了吧？”宁珈笑了笑，好不容易才看到一家还在营业的店。

向歆晨一直不懂为什么有人会喜欢自找苦吃喝咖啡这种东西，对她来说生活就已经够苦的了，花了钱买了这么一杯难喝量又少的东西不如用着钱去买几斤米煮来吃。菜单翻了个遍除了咖啡就是甜点，最后点了一杯茶还有奶打算自己来做奶茶。

“原来已经除夕了。”向歆晨看着窗外，街上一个人都没有，想必都是在家里跟家人一起团圆吧，

而她至始至终都是孤家寡人，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也很正常。

“有人跟你一起过吗？”宁珈看着她。

“没有，反正今天也没生意，待会就回去睡觉算了，医生你还在替姬家做事吗？”

向歆晨搅着茶，刚才的地方离老宅很近，宁珈会在那想必不是偶然。

“是啊毕竟我是她们的家庭医生，你有问题想问？”

说是家庭医生其实姬苏文从没让她看过，她是姬箬的私人医生还差不多，只是刚好从穆家离开回来拿点药，她前脚刚停好车子后脚就被撞了。

向歆晨欲言又止，问题大家都懂，说来说去主角还是姬箬，只是宁珈现在不能跟她说，只能把话题岔开。

“一开始你说你要带小箬离开，虽然我一直打击你，但是是真的希望你可以把她带走。那孩子在那里过得太苦了，你把她带走未必是一件坏事。”

宁珈抿了一小口咖啡叹气。

“谁知道我让你失望了，那时候我真的因为医生你是反对我带她走的。”

向歆晨苦笑，把牛奶倒进喝了一半的茶里搅动着。

“说不上失望，姬家的情况错综复杂，你能把她带出来已经很厉害了。”

毕竟当年朝霜可是进去后就再也没出来了，某种程度来讲向歆晨也算是达成了她们做不到的事情。

“出来了又怎么样，我那时候真的以为我可以保护她一辈子的，但是我太傻了，我都不知道我身边一直因为我在挤兑她，那时候我还觉得她小气脾气不好。谁知道是我太迟钝了，如果我那时候就意识到了，也许后面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向歆晨失眠的时候会翻看跟陈沁的聊天记录，也会回想着跟她来往的点点滴滴。她发现她一直说着喜欢她，只是那时候的她太迟钝了没发现里面不对劲的地方，等她明白过来却已经来不及了。

宁珈不了解陈沁的事，她能感觉到向歆晨非常后悔那时候做的某件事。

就像那时候她也同样做过一件让她很后悔的事，直到现在这件事依旧是她心里的一根刺，每每想起都会让她痛心，恨不得回到过去阻止当时的自己。

“你已经很厉害了，不要把失败当成是你自己的过错，有些事情的结局是既定的，不是我们想改变就可以的。”宁珈安慰道，给她点了个小蛋糕。

“那她注定就只能被困在那里吗？她还没看过外面的世界，我也还没带她好好去玩过，为什么只有我还活着，而她只能躺在漆黑的小盒子里。这也是注定的吗？”向歆晨肩膀耸动，眼泪迟迟不落。哭得太多她已经没泪水可以流了。

“别太难过了，小箬也一定不想这样，更不想见到你哭泣的样子，她没有埋怨你，你为什么不试着让自己一马呢？”

宁珈很想告诉她姬箬的下落，理性却告诉她不可以这样做。

“为什么她们最后都不肯放过她，最后都要把她困在那个阴冷的房子里，要是我有能力，能跟她们抗衡的话结局不定不会是现在这样。”

向歆晨记起了前几天自己做过一个梦。

梦里黑黢黢的什么都没有，她一转身姬家就出现在眼前，浑身是血幽怨地看着她，最后极其怨恨地说着“为什么你要离开，我好痛你知道吗？这里好冷。”

接着她就醒来了，为了把这件事忘掉那天她连饭都没吃都在外面跑，开车回去的路上都差点跟人撞了。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你这样她知道了一定也很难过。”宁珈把蛋糕推到她面前。

“医生你一定知道她在哪，可以带我去见她一眼吗？我保证不会让人发现的。”

向歆晨突然抓住她的手，宁珈怎么甩都甩不开，低下头痛心道。

“抱歉，我也不知道她被她们埋在哪里了。”

如果真的带她去了，那她们的谎言不就不攻自破了，到时候向歆晨一定还会缠着姬箬，穆桦那女的什么都做得出来，一旦她的耐心耗尽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为了她的安全也为了自己的，就算再同情也没办法跟她说。

“连你也没办法知道吗。”向歆晨赌气的一下子吃了大半个蛋糕，差点把自己噎死。

宁珈看向窗外，一辆熟悉的车子开过，又给向歆晨点了杯喝的买完单临走时从大衣兜里拿出个红包壳给她。

“好歹我也是长辈，这个你就收下吧，好好过个年，开心点知道吗？”

向歆晨的头被她一顿摸，摸的晕头转向等她想把红包退回去她已经开车走远了。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她压岁钱，她把红包壳护在怀里摸了好几把，又用脸蹭了蹭。

原来有人给红包是这种感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