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担心这人是来干什么之前,他先被眼前的景象摄住了心神,一时间百思不得其解。
而在维奥拉一进来就被她干脆利落地夺过手上的反应堆,并且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到一边的奥巴代亚没有一点可以反应的时间,猝不及防地在地上翻滚了两圈。
他直接滚到了玻璃扎堆的窗边,还差一点就直接从被打破的地方摔下去,看着面前不远处的空旷高楼风景,一时间汗如雨下。
而维奥拉丝毫顾不上他目前的状况,在弗朗的心腹反应过来之前将他手上的枪也抢走,把他和费萨尔踹到了另一边。
紧接着,她几乎可以说是扑到了托尼身边,一刻也不敢停地将手上的反应堆重新放入他的胸前。
看到反应堆重新亮起正常运作的蓝光时,维奥拉紧绷的那根神经才骤然一松,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后怕来。
要是她再迟一点看到奥巴代亚手上的反应堆,那托尼说不定就……
一想到那种可能性,维奥拉的呼吸就一窒,脸上的表情冷得可怖。
而终于重获生命来源的托尼的脸色和呼吸也逐渐恢复了过来,胸前的起伏逐渐稳定,看上去除了不能动弹之外已经基本无事。
维奥拉抬手轻柔地抚过他脸色的青紫色线条,低声道:“你现在不能动对吗?能眨眼吗?”
托尼眼睫一颤,很慢很慢地眨了下眼睛:【对。】
她继续问道:“除了不能动之外还有什么其他地方不舒服或者有事情吗?如果没有的话就不用眨眼,有的话就眨一下眼睛。”
托尼安静地用零散分布着血丝的棕色眼睛看着她,一动也不动:【没有。】
维奥拉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大半。
他们这一连串动作花费的时间不算久,所以等她把佩珀的情况也简单确认了一下之后,那几个被踹得浑身都疼的家伙还没有彻底缓过来。
维奥拉冷漠地瞥了一眼蜷缩在地上的奥巴代亚,将这个重头戏放到了后面,率先抬脚走向了费萨尔那边。
听到她逐渐靠近的脚步声,费萨尔立刻挣扎着爬了起来,脸上终于还是抑制不住地露出怨恨之情:“你这臭——”
那句辱骂女性的脏话词汇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维奥拉就将从弗朗心腹手中抢来的枪抵在了他头上。
费萨尔蓦地睁大眼睛,惊恐之情满溢而出:“等等,求求你——”不要杀我。
维奥拉面无表情地扣下扳机。
“嘭。”
从他脑后喷出的红白色液体与半固体一大半洒在了地上,还有一部分落到了一脸空白的弗朗心腹的脸上。
他并非没有杀过人、也不是没有见过称得上残忍的杀人场景,只是费萨尔是他精挑细选后决定的合作伙伴,而那个中东悍匪只在眨眼间就被她这么流畅地解决了。
弗朗的心腹现在无比后悔,他们怎么就这么自信地把门外的所有看守人员都特意叫开,导致现在根本没有人能听到枪声来救他呢?
紧接着,维奥拉的视线落在了他身上。
弗朗心腹浑身一抖,瞬间汗流浃背,毫不犹豫地开口求饶:“不要杀我,你要钱吗?你要多少我都可以给!”
顿了一下,维奥拉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点无语的好笑来,低笑了一声:“……这台词听起来是真够耳熟的。”
她将枪放了下来:“喂,你是弗朗·加拉的手下,对吧?”
弗朗心腹此时也顾不上自己已经彻底背叛了前上司,看她的样子,自己的生命似乎有回转的余地,所以很干脆地点头:“对,没错,我就是加拉先生的手下!”
真够厚脸皮的。
维奥拉轻嗤一声,将枪.口对着他晃了一下,命令道:“你在这里,不准动。”
弗朗心腹连连点头:“好好好,我不动。”
此时,她身后忽然响起一阵轻微的动静。
不等她回头,一阵像是能够穿透大脑的强烈声波从她身后骤然发起,剧烈颤动的超声波瞬间便响彻了整个办公室。
弗朗心腹瞪大了眼睛看向她身后,那再熟悉不过的青紫色线条从他的耳朵为起点,逐步攀爬上他的脸颊和脖颈,将他整个人都强硬地控制在了原地,全身僵硬。
原来如此,是超声波攻击导致的神经暂时性麻痹啊。
维奥拉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观察着弗朗心腹此时的样子,明白了托尼和佩珀脸上的这些线条都是哪来的了。
“哈哈,你这脚可踹得我够痛啊。”奥巴代亚咬牙切齿的声音从维奥拉身后传来,“不过我也得谢谢你,如果不是你,那两个蠢货处理起来还是挺麻烦的。”
嘴硬。维奥拉翻了个白眼:要不是她来了,他这会说不定尸体都半冷了,对他来说哪里只是挺麻烦的程度?
就在这时,弗朗心腹的眼珠子一转,视线终于从奥巴代亚身上勉强移到了维奥拉的脸上,瞳孔骤然一缩,眼神中再度浮现了不可思议的震惊来。
与他对视的维奥拉微微一笑。
弗朗心腹的目光在她和奥巴代亚身上来回转了好几圈,终于意识到面前这个人到底有多可怕,再者自己现在也被强控得很彻底,终于放弃了自己的一切想法。
而对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还一无所知的奥巴代亚冷笑着走了过来:“不过就算我要感谢你,具体到底要怎么感谢,也是我说了算。”
奥巴代亚拿着手中的超声波阻滞器走到维奥拉身后不远处,脚刚抬起来踹出去,就被一只手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脚腕。
理所当然地,这出乎意料的情况让奥巴代亚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地愣在原地,一脸震惊地看着她。
维奥拉侧头看向他,毫无变化的面孔露出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容:“怎么感谢是你的事情没错,至于接不接受,那就是我说了算才对吧,斯坦尼先生?”
奥巴代亚瞪大眼睛看着她,又看了看全身僵硬不能动的弗朗心腹,再看了看手上确实在运行的超声波阻滞器:“你……这怎么可能?!”
维奥拉轻瞥一眼他手上的东西,又瞥了一眼他双耳上闪着蓝光的特制耳机,手上蓦然用力一拉,让他猝不及防地摔倒在地上,并眼疾手快地抢过了那个超声波阻滞器。
她饶有兴趣地打量了一会手上的这个东西,确定了它似乎只能发出同一种麻痹用的超声波后失去了兴趣,随手把它关上了:“原来就是这么个玩意啊……”
维奥拉的话语听上去格外嫌弃。
倒在地上的奥巴代亚神色惊疑不定地看着她,视线流连在她手上的东西上,但又因为她的表现而不敢直接上手去抢,只是不敢置信地重复道:“为什么?你真的是人类吗?你为什么没有任何影响?!”
对于他无意中道破了真相这件事,维奥拉没有任何情感波动,只是看了一眼他脸上渴望拿回自己的保命武器又惧怕的神色,扯了下嘴角。
然后,她在奥巴代亚紧缩的瞳孔中,毫不犹豫地把手上的东西往破碎的落地窗处一扔。
奥巴代亚的视线立刻下意识地追随了过去,心惊肉跳地看着那个物体呈一道抛物线飞了过去,最后竟是像他刚刚一样,恰好地落在了边缘的不远处。
奥巴代亚立刻松了口气:还好没真的掉下去,就差一点。
将他的神色变化全部收入眼底的维奥拉轻蔑地勾了下嘴角。
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自己能把那个东西扔多远?会刚好落到那里只是她故意的而已。
——毕竟,只差一点点,就可以从那里直接掉下去了嘛。
果然,奥巴代亚虽然知道了那个东西对她没有用,但他身上此时已经没有可以反击的装备了,所以他的全部身心还是不自觉地被那个东西所吸引。
奥巴代亚在心中想着:只要他拿着超声波阻滞器,那他就可以用那个继续控制住托尼不能动作,那起码还可以用人质来牵制这个女人的行动。
他一定要拿回那个超声波阻滞器。
……他能做的,只能拿回那个超声波阻滞器了。
维奥拉浅灰色的瞳孔平静地倒映着他略显扭曲的面孔,将他的一切表情变化都清晰地收入眼底。
很好。
维奥拉想:托尼当初已经给过了你一线活着的希望,既然你把事情做到了现在这种地步,那么也就是说——
“你已经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了吧,斯坦尼?”
奥巴代亚咬紧了牙关:“你到底想说什么?”
“当初花钱雇佣十戒帮去杀托尼的你,结果到头来还是继续把矛头对准了他——我真的不明白,你不是看着他长大的吗?”
维奥拉发自内心地提出自己心中的困惑:“你真的对他没有一点愧疚或者后悔吗?”
奥巴代亚冷笑一声:“愧疚?后悔?既然霍华德那家伙都没有,凭什么我要有?这么多年来我为斯塔克集团可以说是奉献了自己的大半生,凭什么只是因为托尼姓斯塔克,我就要理所当然地辅佐他?”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要做当然是要做最顶端的那个人——而只要这个臭小子活着,我永远都不可能抵达那一步。”
不,抵达顶端还有其他很多很多道路可以选,比如另立门户,比如白手起家。
而不管他选择其中哪一条道路,托尼或许不一定会理解,但他一定会提供力所能及的所有帮助。
但奥巴代亚肯定是听不下这些话的——他已经将斯塔克集团视为自己的囊中之物了,不容他人夺取。
明明这家公司主要靠的就是斯塔克父子的智慧与创造性才能达到现在的地步,但这个男人将这一切都视若无睹,将自己的野心粉饰在了和蔼的外表之下。
然后用最锋利、也最无从躲避的背叛之刃穿透了托尼的心脏。
维奥拉看了一眼已经闭上眼睛的托尼,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打开了。
她警惕地转头望去,看到门口的两个人影时表情一松:“菲丽丝?噢,你把弗朗救出来了啊,恭喜。”
菲丽丝对姐姐露出了一个笑容,看到室内的情景时眉头一挑:“是的,谢谢。”
弗朗的手脚还不太利落,半站半靠在菲丽丝身上,看到维奥拉后嘴角一抽:“……你好。”
维奥拉忍不住笑了一下:“你好啊,加拉先生。”
听到这熟悉的称呼,想起某些悲惨回忆的弗朗露出了生无可恋的表情,终于不再接话。
忽然,菲丽丝的表情一变:“维奥拉!”
对发生了什么事情早有预料的维奥拉面不改色地对菲丽丝点了下头,后者一愣,倒也是立刻放下了心。
果然,看着他们旁若无人地陷入叙旧氛围的奥巴代亚抓紧时间,转身冲向了那个超声波阻滞器的地方——
维奥拉冷静地转过头,看着他奔向那个破碎窗口的背影,缓缓眯起了眼睛。
正当她打算做些什么的时候,因为奥巴代亚冲向那个窗口的时候脚步匆忙,也顾不及那附近的玻璃碎片,毫无自觉地用皮鞋底踩上了其中的某一块大型玻璃。
他在冲到超声波阻滞器的前一秒,脚下一滑,整个人猝不及防地往窗外冲了过去。
不得不说,在场所有看着他的人都统一地露出了愕然的神色。
——奥巴代亚·斯坦尼就这么从斯塔克大厦顶层坠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