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总,夫人,你们回来了。”
打开门后,进来的正是鹿纪然的父母,以及他自己。
“鹿纪然?”骆辰惊讶了一下。
如果鹿纪然就这么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话,那么自己又是以怎样的身份出现在这里的。
男孩颤颤巍巍地跟在他父母的身后,脸色苍白,额头上还冒着豆粒大的汗珠。
不用多猜,骆辰便知道,他一定是因为昨天逃跑一事被父母惩罚了。
“去自己的房间里待着。”男人用冷峻的语气命令道。
“是。”鹿纪然选择服从命令,独自一人孤单又无助地向楼上走去。
等到鹿纪然回到房间后,男人才对着那六个保镖说道:“你们都过来。”
“是。”保镖们跟着男人来到客厅里。
骆辰就在一旁,却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看来在这场梦境里,他只是个旁观者,梦境里的人物都看不见他。
这倒是给了他了解当年真相最有利的时机。
他也跟着来到客厅。
男人和女人还是高高在上地坐在沙发上,六个保镖站成一旁,立在电视机前。
“跪下。”男人再次发出指令。
六个男人毫无尊严地,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他们动作整齐的样子,明显不是第一次被这对夫妇集中教训了。
“你们觉得这次失误应该受到怎样的惩罚呢?”女人一边打量着自己刚做好的鲜红似血的美甲,一边问道。
“我们愿主动辞职。”六个保镖齐声回答道。
“辞职?还想着辞职?”女人不屑地笑着。她的笑声宛如毒蛇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你们可是我花费了不少心思才培养出来的手下,怎么能说辞职就辞职呢?你们若是走了,那么我花费出去的这些时间和金钱该怎么偿还?”男人质问道。
他的眼光就宛如荒凉野外的黑熊,压迫感极强。
一条毒蛇,一头黑熊,都不是什么安全的好东西。
“这样吧,给你们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男人露出邪笑,心里怕是有了什么鬼主意。
骆辰就坐在侧边的沙发上,捏紧拳头,竖起耳朵听着。
“感谢鹿总给我们弥补的机会。”六个保镖齐刷刷地磕头感谢。
如此场面,看得骆辰目瞪口呆。
他转头看向那对夫妇,他们脸上居然带着满意的笑容,好像折磨这些保镖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件极其快乐的事情。
“这可一点都不好玩。”骆辰恨透了这两个虚伪的有钱人。
因为富贵,所以他们自视甚高;因为富贵,他们就可以随意践踏他人的尊严;因为富贵,他们就可以把他人的贫穷当成一种好笑的游戏。
只见男人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只手表,然后丢到了那六个保镖面前。
这只手表骆辰见过,之前是戴在鹿纪然手上的。
“去手表锁定的位置看看。”男人说道。
“是。”其中一个保镖捡起了手表。
骆辰从沙发上起来,凑到了保镖跟前。
表盘上显示出了一个坐标,像是某种定位产品。
“这么高科技,不愧是有钱人。”骆辰翻了个白眼,再仔细看具体坐标。
然而,当他看见坐标显示的位置后,整个人倒吸一口冷气。
“这……这不就是城中村的位置吗!”骆辰因为恐惧,重心不稳,重重摔倒在了大理石地板上。
很疼。
摔倒在这样坚硬的地板上,纵使有屁股这层柔软的垫子,还是疼得发麻。
骆辰真不知道这六个保镖刚才下跪磕头的时候,到底是如何忍受得了这种疼痛的。
他们莫不真的就是机器人做的?
还好骆致远离开的早。不过以他的性子,应该容忍不了这种屈辱吧。
***
手表锁定的地点是城中村,而手表昨天一直被鹿纪然戴在手上。
所以,鹿纪然看似是逃离了,却还是暴露在这对夫妇的眼皮子底下。
可悲啊,可悲啊。
骆辰替鹿纪然感到可悲。
他自以为得来的自由,实际上还是没有飞出囚笼。
他自己应该也不知道手表还有定位的功能,这对夫妇不会告诉她的,他毕竟也还只是个二年级的小学生,不会考虑到这个。
鹿少爷最终还是败给了他的天真。
可是,这对夫妇为什么要保镖去城中村查探呢?
难道是为了……
骆辰浑身起鸡皮疙瘩。
他有一种不祥的感觉,感觉认定骆致远和当年那个自己,将会遭遇一场大危机。
这对夫妇心狠手辣,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举动来。
***
“看好小然,不能再让他随便乱跑了,跟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若是再被我们发现你们看管不利……你们几个知道该怎么办。”言毕,女人便挽着男人的手起身,“这么关键的事情交代给你们几个,可千万不要再给我们办砸了。”
“是。”保镖们一同应答道。
“我们还有要事要忙,就不留在这座城市了。等这件事办好后,你们便去给小然办理退学。离家两年,也是时候该回去了。这座城市也只有教育方面拿得出手,至于其他方面嘛……呵呵……”
女人的邪笑声回荡在整个空间里,刺挠着骆辰的耳朵。
他再也忍不住了,拿起茶几上的花瓶就往她的脑袋上猛烈砸去,谁不想,居然抓了个空。
“我……居然不能触碰到这个空间的物品……也伤害不到他们两个……”骆辰惊诧地盯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看,简直不敢相信。
原来,作为旁观者,他无法左右当年发生的一切。
他无力改变。
骆辰沦陷在落寞中,眼睁睁看着这对衣冠禽兽踏出了家门。
***
房子回归死一样的安静。
六个保镖起身,将手表储存好,然后各司其职。
鹿纪然一直待在楼上自己的房间里,对于刚才发生的一切,他应该都是知晓的。
因为这场梦境是由他缔造的,他当年若是不知情的话,根本不会存在这场梦境。
骆辰心情始终无法平复下来。
他不愿和鹿纪然见面。
他只想守在这几个保镖身边,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就这样,他守了一夜。
等到第二天,六个保镖开着两辆车,风风光光地送鹿纪然上学。骆辰也坐在其中一辆车上。
确保鹿纪然进了学校后,保镖们便平均分为两队,其中一对负责看管鹿纪然,返回家里。另一队则正式开始执行他们的任务。
骆辰提心吊胆的一路,车辆最终还是来到了城中村。
他们根据手表锁定的具体地点,确认了骆致远的房子,并分散躲在暗处偷偷观察。
骆辰也蹲守在一旁,他只能默默祈祷着骆致远千万不要出现,千万不要被这群保镖抓住。
奈何天命弄人,到了中午,骆致远终究还是出现了。
作为曾经的同伴,几个保镖很快便认出了他的身份。
他们等骆致远再次出来后,便一直跟踪着他。
这几个保镖的跟踪手法十分专业,根本不是骆辰能够相比的。因此,一路跟踪下来,骆致远都没有发现这六个保镖的行踪。
骆辰就陪伴在骆致远的身旁,多么希望能够提醒一下他。
奈何自己的存在就是空气,掀不起一点点波澜。
***
保镖们一路跟踪着骆致远,居然来到了吕晨的家里。
骆辰看着母亲骆玲在家门口打扫的身影,心里不免咯噔一下。
那时候的骆玲还是个无比称职的母亲,还没有抛弃自己。
骆辰再次和她见面,心里五味陈杂,不知道是该恨她,还是该担心。
保镖们躲在远处,应当是发现了骆玲,通过姐弟两的举动,也知晓了他们的身份。
这样一直持续到傍晚,骆辰的父亲,吕哲华也带着刚放学的吕晨回来了。
男孩牵着父亲的手,蹦蹦跳跳,欢呼雀跃,带着最欣喜的笑容。
看见那个时候的自己笑得如此开心,骆辰心里顿时又泛起一层酸涩。
真怀念啊。可那样干净纯粹的笑容,又能持续多少年呢?
骆辰摇头叹息。
一家四口走进了屋子里。
保镖们纷纷从墙角出来,趁着无人经过,快速靠近这栋简陋破损的房子,分别躲在窗户边上,窃听着里面的对话。
他们都躲藏在狭窄阴暗的角落里,有大片大片的纸箱和木板做遮挡,不会被外人观察到。
骆辰此刻多么希望自己能够挺身而出,阻止这群坏蛋的窃听,可他终究还是没办法守护自己的小家。
他什么都做不了。
保镖们一直窃听到了晚饭结束。
就是一些简单的家常而已,却让几个保镖深入了解了骆辰的家庭情况。
骆致远和吕哲华两个男人走出屋子,不知道要去哪里。
保镖们分成了两拨,其中一个人继续驻留暗处窃听,另外两个人则负责跟踪骆致远和吕哲华。
骆辰选择了跟上舅舅和父亲。
两个男人今晚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居然一口气走了很远的路,走到了城中村附近的工地上。
那里是吕哲华干活的地方。
两个男人就站在沙堆边,对着皎洁的月光,聊着什么。
骆辰不是保镖,不用躲避,可以正大光明地走到两人身边听。
***
“小远,你要不还是跟着姐夫干吧,我们这活虽说累了些,但工资还是可以的,维持住我们现在的工作还是足够的。”吕哲华劝说道。
“姐夫,你知道我的性子的,我干不了这种。”骆致远婉拒道。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你都换多少份工作了,也不差这一回。话说,你上一份工作到底是什么啊?一直瞒着我和你姐姐,一年没有音讯的。”吕哲华问道。
“类似于保安吧。”骆致远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嗯?类似个屁!”骆辰听得满头问号。
“你当个保安,也不至于一年没有音讯吧。”吕哲华怀疑道。
“哎呀,姐夫,我这不是辞职回来了嘛,您就不要多过问了。”
“姐夫也是在为你着想,你说你挺高大帅气的一个小伙子,将来肯定要比我和你姐姐混得好,我们的人生也就这样了,但你还年轻,你还有的是机会呀。就跟着姐夫干吧。我跟你说哈,我现在可受我们项目负责人器重了,未来肯定能赚到更多的钱,到时候有姐夫罩着你,你肯定也能轻松些。”
“真的?”
“那必须是真的呀。我跟着这家建筑公司多少年了,我最清楚了,你就放心吧。”
“我还是考虑考虑吧。”
“那行,那你考虑清楚后再跟姐夫说哈。”
两个男人笑着,然后一起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在路上,骆辰还可以听见吕哲华给骆致远画的一系列饼。
老爸还是老样子。
骆辰笑笑。
夜深了,保镖也没有再跟踪下去,集合之后便返回。
***
高楼上。
鹿纪然应该已经睡了,几个保镖难得围坐在一起,将今日跟踪的情况汇报给了鹿纪然的父母。
“行了,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处理吧,你们看好小然就行。”电话那头,还是那个女人的声音。
一口一个“小然”,看似亲昵,实则疏远。
骆辰不知道她接下来的计划,但肯定跟今天保镖们窃听到的内容有关。
骆辰此刻还是一头雾水,他猜不到鹿纪然的父母到底要做些什么。
保镖们汇报完毕后便各司其职。
骆辰奔波了一天,也是身心疲惫,他刚准备在沙发上躺着凑合一晚,却不想梦境的画面突然变得扭曲。
“这是怎么回事?短路了?”骆辰飞速起身,顿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然后他的眼前便是一阵漆黑。
画面再次亮起的时候,骆辰发现自己来到了工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