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微连续赶了好几天的路,知晓自己不用出战,她提着的一口气松懈了下来,这一下子,只觉得疲惫万分,直接是沾了床就睡。
第二日醒来之时,洪群永已经挑起了第二场战争。与昨日的强攻不同,今日的洪群永叫阵来了。
洪群永经过昨日显然知道,强攻恐怕效果不大,但是这是他接手谢家军以来第一次出战,为了尽快提升士气,他决定要阵前斗将。
洪群永是不可能自己出战的,他身为主将,若是战败,那可谓是身败名裂,再也不可能统率谢家军,若是被人砍于马下,这更是性命不保,绝对是他不能承受的后果。
出战的是小将关乃同,原是马忌手下,马忌调往玛瑙城,洪群永为了平衡谢家军的情绪,就把关乃同提拔了一截,虽不能替代马忌的地位,但只要他再打赢几场,往上再爬一级必然是不成问题的。
关乃同也不让人失望,他下场时就砍了一名小将,这一次迎战的曾庆也一直落在下风,好几次差点被削了人头。
城楼上,是赵望和率领着自己的将士们在观战,一旁的副将章作衡激动地拍在厚实的城墙上,“殿下,曾庆恐怕要落败了。”
陈金筑站在另一旁,眉头紧锁,道:“关乃同不容小觑,殿下,就让末将上场吧。”
另有一名都尉站出来,“殿下!末将请求出战!”
林青芸也站了出来,“末将请战!”
赵望和看着关乃同的举动,对陈金筑说道:“你若出战,面对的便是昔日战友,你确定?”
陈金筑唯有抱拳。
李盛有些不忍,道:“不然就让老章出战吧?”
章作衡拍着自己的胸膛,“殿下,末将虽老,但还能打。”
赵望和摇了摇头,“章将军莫急,总有章将军的机会。”
李盛道:“可惜谢知微不在,不然就以谢知微斩首的能力,应该是十拿九稳的了。”
林青芸有些不甘地握住了拳头,再一次请求出战,“殿下,末将恳请出战!”
陈金筑暗自摇了摇头,方才殿下就是一面想磨砺小辈,一面不愿让自己去面对故人,所以才会连败两局,若是再败一局,恐怕今日的士气就要跌没了。
赵望和如今其实也有些犹豫,关乃同不愧是谢家军出来的,手脚功夫了得,自己若是派出老将难免有欺人的嫌疑,可是小辈之中,想要打得过他的,除了陈金筑和谢知微,竟又难以找出第二个来。
林青芸对上他也不行。
此时又有一名都尉站了出来,抱拳道:“殿下,曾都尉败迹已显,若是再拖下去,恐难以保全性命,末将观这关乃同孔武有力,但灵活有限,末将善骑术,未尝没有一拼之力,恳请殿下恩准末将出战,末将必将曾都尉救回。”
赵望和看向他,余光可见章作衡也赞同地点了点头,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末将武含卫。”
“去吧。”
武含卫领命而去,城门缓缓推开一条缝,便见他骑着骏马如同一阵风般冲了出去。他以极快的速度冲了过去,在关乃同刀下抢过了曾庆的性命,旋即冲关乃同笑道:“此战我们认输,待我来领教一下你的刀法。”
关乃同毫不在意,冷峻的眉目全是杀意,“来得正好!”
他挥舞着自己的大刀就冲了上去,武含卫的武器是鹿角钩,与关乃同的大刀相比,他身形显然多了几分飘逸,再加上起伏吞吐的身法,好似大海中的波浪一般,难以捉摸。
众人在城墙上看着他以柔克刚,先前紧绷的心绪显然是放松了一些,赵望和道:“此子身法不错。”
章作衡作为他的上峰,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若非是谢知微风头过盛,含卫也早该被人知晓了。”
赵望和谦和地道歉,“是本宫的疏忽,没有识得如此良将。不过待得此次战事一了,也该论功行赏了。”
赵望和的坦言,让在场的人都面露喜色,他们这么拼命,不就是为了升官加爵么?
关乃同先前已经经历过两场激战,这一场武含卫抓住了他体力不支这一点,一番周旋,逐渐落入了下风,好几次差点被削去了半边脸颊,他冷汗连连,只能勉强咬牙支撑。
打散归入到洪群永原先军队的谢家军明显有些异动,显然,他们并不想关乃同战死在这,好几名将士都着急地向洪群永请战。
洪群永虽然想让关乃同顺势死在这场对阵中,但想起后边还要攻城,还是决定了派人出去救援,不过他这一次没有点原属于谢家军的将领,而是遣派了自己原有的。
对方这名小将显然是走灵敏路线的,关乃同打不过,是因为先前耗费了太多的力气,但这名小将的力量明显也耗费得差不多了,洪群永直接点了自己的侄子洪道芳上阵。
李盛及时为赵望和解答,“这是洪道芳,洪群永的侄子。”
陈金筑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上前一步,“殿下!”
赵望和显然也知晓这次必然不能拦着陈金筑,“去吧。”
随着关乃同被洪道芳救下,武含卫被洪道芳一刀削去了手臂上的一块皮肉,鲜血横飞,深可见骨。
武含卫额头上猛然跳出青筋来,他惨叫一声,急忙弯下腰来,躲过洪道芳的第二道攻击。也就是这个时候,陈金筑冲过来了,远远的他便猛然抛出了自己手中的三角叉。
三角叉与大刀碰撞,发出尖锐的声音,大刀被打偏,三角叉也因此掉落在地,发出厚重的声音。
关乃同撤退的时候回头一看,竟然看到了昔日的战友从敌军方出列,烈马顿时被他勒停,他调转马头,高声喝道:“陈金筑?!你是陈金筑?!”
洪群永旗下士兵发出一阵哗然喧嚣声,谢家军鲜有人不认识陈金筑,更是因为认识,所以见着他竟从敌军阵营中出来是无法接受,军心一下就散涣了。
洪群永脸色一下子变得极其难看,身旁的黄伯齐也是大惊失色,“竟是那小子!他竟然还活着?!”
万岩更是神色慌张,心里就是一咯噔。要知道,陈舒禹的死可以说是和他脱不开干系,可陈舒禹的儿子竟然还活着!
洪群永低声训斥,“不是说已经把他解决了吗?十几个人追杀一个手无寸铁的犯人都失败,废物!”
可是被洪群永怒斥为手无寸铁的犯人,此时大发神威,难以想象,他就凭腰间抽出的那一抹软剑,就能抵挡洪道芳的大刀。
关乃同见着他使出软剑,更是确定了陈金筑的身份,他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他本应该归队的,此时却是往战场边缘跑来,“你不是病死在流放途中了吗?你居然还活着!你为什么会加入姬家军?为什么不回来?”
好几个问题,连番抛了出来。
洪道芳脸色难看,本应该是他的舞台,却因为陈金筑的出现,自己倒是成了丑角了。他倒想大发神威把陈金筑给砍成两半,可对手太强了,仅凭一把软剑,竟也能把自己克得死死的。
陈金筑根本不理会关乃同的问话,他眼睛里只有洪道芳,他势必要杀了眼前这个人,也算是给自己的父仇挣个利子钱。
关乃同在一旁喋喋不休,“你是不是被威胁的?告诉我,我替你报仇!”
“住手,你快住手啊!你可知道你是在叛国?!陈金筑!你为什么要放弃谢家军?!连你都觉得谢家军没落了吗?!”
洪道芳被逼急了,手中大刀舞得越来越急,又觉一旁的关乃同真的是聒噪至极,他用力推开陈金筑的软剑,终于逮到了机会横扫而过。
陈金筑双手撑在马鞍上,身体腾空旋转避开了大刀,旋即手势一变,变成了抓住了马鞍,身体往下探,脚掌插入了地上,正是三角叉掉落的位置。
他额头青筋暴起,猛然一个用力,马儿发出嘶叫声,因为发力的方向导致围绕着地上的三角叉旋转起来,而地上的三角叉随着他的上挑尾部被挑起。
又是一个旋转上马,另一手捞起三角叉的手柄,横扫千军!
“铛!”
兵器发出猛烈的碰撞声,在这瞬间洪道芳的虎口就被震裂了,陈金筑面部肌肉抽动,他嘶叫一声,三角叉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刺出,直指洪道芳的胸膛!
洪道芳慌忙闪躲,身形一闪,双腿紧紧夹着马肚,身体已是半边悬在外边,陈金筑趁热打铁,欺身而上,手中三角叉舞得虎虎生威,洪道芳疲于招架,几番躲藏,最后掉下了马来。
马蹄重重地踩踏在洪道芳的小腹上,他眼眶一下子就瞪裂开来,一口血喷了出来,陈金筑更是补上了一枪,直指咽喉!
“不要!”关乃同大叫出声。
陈金筑根本不顾阻拦,待得洪道芳歪着脖子死了过去之后,竟还一把扯下他的头颅来,鲜血直撒,他如同魔鬼般淋浴着鲜血,三角叉直指远处的洪群永,大声喝道:“洪群永,你有胆派人杀我,可有胆应战?!”
关乃同神色大变,“你在说什么?!”
洪群永紧紧攥着缰绳,听得陈金筑的声音,他脸色铁青,他能注意到身边无数人都在看着自己,目光里全是质疑、震惊和打量。
他冷哼一声,扬声道:“陈金筑!叛国贼,为了掩饰你叛国的罪名,倒是把脏水泼在老夫身上,谢家军就该以你为耻!”
陈金筑把手中头颅一摔,这才看向关乃同,冷笑一声,道:“我阿爹是怎样的人,你应该清楚,是他,设计害了我爹,又派人暗杀我,若非我命硬,早就死了!”
他目光冰冷地冲着洪群永喊道:“谢家无人可统领谢家军,谢家军就不是谢家军了,你们,不过是洪群永的走狗而已!”
“谢念为何会死?不过是你们玩弄权术的阴谋罢了!明国要亡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