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飞速点着屏幕,避开他堂哥的手:“拜托,为什么我也要去北大研学啊,无聊死了!还要和一群人住一起!我要真留京念大学,上哪个学校不都家里一句话的事儿?”
“钟楹,你瞅瞅你成绩烂成什么样儿了?我告诉你,你要么滚去上文化课,要么就去北大上研学。否则你下周生日礼物别想了。别暑假又给我混过去。”
钟栎开始教训人,而秦在水拿着手机走去一旁打电话。
春好杵在原地,她目光跟着秦在水,不知自己该走该留。
这边,钟楹求饶了:“行行行,我去还不行吗?”
“这还差不多。春好,你可帮我看着她,少让她胡闹。”
钟楹无奈看向春好,她静止几秒,忽地翻了个白眼,推着箱子去退房了。
“嘿!钟楹你再翻白眼试试。”钟栎跟着她离开。
春好:“……”
但好在,又只剩他们两个了。
编织袋勒得她手有点疼,春好把袋子放下,手轻轻揉着。安静的大堂音乐里,她悄悄抬眸去看他。
却不想正巧和他对上。
男人听着手机,眼睛一直瞧着她:“对,吴书记,她在我这里。”
春好听见,微微睁大眼。
“好。”秦在水走过来,把电话递到她耳边,“要说两句么?”
他低声示意:“西村的吴书记。你不是想你的村伯伯?”
春好心中一喜:“真的?”
她不敢置信,却又等不及地接过,贴上耳朵。
他手机上还有他指尖的余温。
她小心翼翼出声:“村伯伯?”
“哎。”
听筒里的人应答了她,还是熟悉的方言、沧桑的声音:“浩儿,一个人在外面过得怎么样?高中饭菜好不好起啊?身体都还好?”
“都好。”春好有些激动,她抬眼看向秦在水,笑了一下,而他手插进兜里,也淡笑看着她。
“秦教授说你在北京啊?好不好玩?”
“我刚到一天呢。”春好说。
“好,好。”村伯伯在那头有些动容,“你妈妈在天上,看到你现在能走得这么远,她会为你高兴的。”
村伯伯:“她之前就想你能读书,读得好不好都不要紧,但要去读。”
春好听见“妈妈”两个字,眼光一下模糊。
她匆忙看一下秦在水,飞快转身面向窗外;秦在水目光也从她脸上移开,给予她处理情绪的空间。
春好摁了摁眼角,可惜含泪的眼睛让世界都晶亮了,看什么都是模糊的。
“我不耽误你时间了。你把电话给秦教授,我还有事和他讲。”
“嗯!”春好说完,才把电话还给秦在水。
她背对着他,重新又拿手抹了抹眼睛,她望着外面北京的高楼大厦,努力平复心中的震颤。
秦在水看着她小小一个的身影,重新接起电话:“吴书记。”
村支书:“秦教授,之间举报的那些事,没对你在北京的工作有什么影响吧?”
“放心。没什么影响。”
“那就好。”村支书又说,“后面要搞扶贫搬迁了。西村这边贫困人口多,恶霸刁民也多,我尽量配合您先做好思想工作。”
“行。多谢。”
秦在水说完,看向春好。她站在窗边,阳光下,女孩儿身形纤瘦,她已恢复情绪,在数脚底下的车,身体里一股纯粹的、野草般的劲儿。
电话挂断了。
春好忙问:“村伯伯还说了什么?”
秦在水收起手机,好整以暇地绕她:“他说,要你乖乖听话,别和同学起矛盾,别撕人嘴巴别脱人衣服。”
春好扯扯嘴角,没忍住地踮起脚:“秦在水,这是你的心里话吧。村伯伯才不知道我学校里这些事呢!”
只可惜她踮脚也才够得到他鼻梁,气势上仍差一大截。
“对。是我心里话。”他松泛下肩。
“……”
男人清黑的眸子就这么觑着她,因为她踮着脚,这次的对视比以往都要近。
秦在水:“终于承认那光荣榜上的是你了?”
“……”春好嘴巴微张,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
“是别人先欺负诗吟的。我没错。”她短发利落一甩。
秦在水瞧她那固执霸道的小模样,配合刚刚落泪时,粘在一起的一簇簇睫毛,显得她生动而湿漉。
教训的话也懒得说了。
只是莫名觉得她哭起来也挺有趣,两只手跟那儿交叉抹脸。
他活这么大,还没见过会哭的水母呢。
“走了。”男人绕过她,顺带拎走了她的编织袋。
退掉房,秦在水把她送到电梯口。
门开,他把编织袋还给她。春好赶紧拎过,走进去。
两人隔着线。
“司机在楼下等你。我就不送你下去了。”他脸色认真起来,交代她,“这几天注意安全,外出也别掉队。”
“知道的。”春好胸腔泛软,连声音也乖乖的。
他还有话,但电梯门忽然自动阖上。
春好赶紧拿手一挡,秦在水也伸手去摁外面的开门键。
门又无声拉开。
他看着春好,最后说:“来研学就好好玩。最好的年纪,应该有一场难忘的旅程。嗯?”
“嗯!”
春好用力点头,破涕一笑。
最后一刻,她看见他俊朗的身影,看见他清黑如水的眼睛。
秦在水冲他点一下头,摁着键的手松开,金色的电梯门阖上了。
春好退到电梯墙壁边,耳边是她怦怦跳动的心脏。
她攥一下拳。
——她会有一个难忘的旅程的。她会有光明的未来的。她也会努力,走向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