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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破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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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蒋身遥在脑海里想的是找到幸存者聚集的地点,但是被他操控的两只腐尸一直都在夜照城遗址上兜兜转转,并没有要前往其他庇护所的意思。借着月光,他看见了不久前遇到的,撑开屏障保护民众的神父。现在的他拖着残缺的身躯,漫无目的地游荡着,而他所保护的人们,也已变为尸体。

夜晚的风带着铁锈的味道,夜照城的几十万居民,如今恐怕所剩无几了。他们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命不好,生在了这样一个低级庇护所中,而不是永不熄灭的「太.阳.城」。

移动期间,蒋身遥一直保持着沉默,短短两天不到,他的身边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的脑袋始终乱糟糟的,总感觉经历的一切有着一种不真实感。

想问的问题太多,可他却无从开口。

一旁的六月雪则是用通讯器不停拨打号码,可惜直到通讯器电量耗尽,她也没能打通一个。失联催生出的恐惧悄然滋生,少年背对着六月雪,眺望月光下的人影幢幢,眼神中流露着显而易见的落寞。

而他的肚子又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六月雪想要试着打开这个沉默寡言的少年的心扉,为了缓解尴尬,她放缓语速轻柔地问道:“那个,我可以叫你阿遥吗?”

“请便。”

“阿遥,我身上还带着几颗五味子,你若不嫌弃的话,可以拿来垫垫肚子。”

“五味子…不是一种中药吗?可以直接吃?”

“可以的,就是口感比较差。”

“……还是把它留给更需要的人吧。”

蒋身遥拒绝了她的好意,继续盘坐在尸背上望着月亮。突然,他身下的腐尸颤了一颤,差点在奔跑中失去平衡。少年回头看去,发现原来是六月雪从另一只腐尸背上跳了过来。

尽管这两只腐尸四肢着地,已经不似人类的形体,宽阔的脊背足以容纳两人站立,但在高速移动的情况下,少女的动作无疑是相当危险。

没等少年开口提醒,六月雪直接凑了过来,将一颗五味子塞进了他的嘴里。

“你到时候饿昏了怎么办?我可不能百分百保证你的安全哦。”

干果入口,酸涩的味道直接在嘴里爆开,蒋身遥被酸得眯起了眼睛,不过没有吐掉它。

“嗯嗯,五味俱备,唯酸独胜;虽曰性温,但质滋润;敛补相兼,节流增援。药力较强,为补虚强壮收涩之要药——我看你阳气有些不足,还是需要多注意呀。”

他并不懂中医那一套,但他明白六月雪这么做有她自己的用意。只不过“阳气不足”对于一个男性来说……似乎不是什么好词。

他感觉自己的脸颊微微发烫,转过头不敢去看少女的眼睛,没有底气地说:“咳咳、我会的。”

“对了,披上这件「药王衣」,你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药王衣…是指这件蓑衣吧,即便看上去没什么特殊的,但不可否认的是,穿上它后,自己的心神的确安定了下来。

“披上这件蓑衣,我的内心的确平静了下来,平时脑袋里那些杂乱的声音似乎也消失了,很神奇。”

“哼哼哼、那当然!这可是「岐黄」的圣物,药王孙思邈穿过的蓑衣!”

“原来如此……嗯?”

蒋身遥满脸震惊地转过头来,据他所知,传说中的药王孙思邈可是生活在一个叫唐的朝代的人,距今已经快一千五百年了。

一千五百年前的东西,怎么可能如此完好地保留到现在?

看着他惊讶的模样,六月雪脸上得意的表情愈发张扬:“这你就不懂了吧,一件物品一旦成为「信仰圣物」,只要信仰本身还在,圣物便永远不会腐朽,保留个几千年不成问题!

圣物千百年来所积攒的信仰力能让它拥有许多神奇的功效,正因如此,它也是各个庇护所争相追逐的宝物。”

“这么珍贵的物品,放在我这里真的没问题吗?”她的解释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蒋身遥更在意后半段内容。

“作为医生,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发病吧?虽然我不太会治癔症,只能用圣物暂时压制它,但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找到战胜病魔的方法。”

少年垂下眼眸,摇了摇头不再回答,心想:在那一天到来之前,我恐怕早就死了吧。

你的善意终会错付,所以,趁早收手吧。

我……不值得你同情。

“啊,你看前面有光,我们似乎快到了!”

这句话把他从胡思乱想中拉了出来。蒋身遥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到了一间保存完好的便利店。二十四小时的招牌常亮于废墟中,在黑暗中十分显眼。由于暴露在腐朽中的建筑物会颓圮坍塌,然而它却完好无损,就证明在便利店中,某人用信仰力抵御了腐朽的侵蚀。

于是,蒋身遥让那只被操控的腐尸在距离便利店十米的位置停了下来。二人从尸背上一跃而下,然后少年打了一个响指,腐尸便乖乖拧下自己的脑袋,轰然倒地。

二人小心翼翼地靠近便利店,从玻璃门外观察里面的情况。在确认安全后,他们进入了建筑内部,分头寻找幸存者。突然,一只手从背后捂住了蒋身遥的口鼻,将他拉入一道暗门。

“嘘,不要出声,那个疯子还在附近徘徊。我马上救下你的同伴。”说完,那人找准时机将六月雪也拉进了暗门。

他压低声音简单解释过后,带着二人走过一段阴暗狭窄的楼梯,来到了幸存者聚集的地下仓库。那人长长地舒了口气:“呼——你们两个也是来避难的吧?来得很不巧,前不久一个疯子占据了全部货架,谁靠近他就杀谁,我们已经在讨论要不要解决掉他了。”

“你说的那个家伙不是腐尸么?”

“不是,信仰造物对他无效。”另一个佩戴逐光会会徽的男子走了过来,他的手中幻化出一把朗基努斯之枪,无奈地说,“说实话我们并不想杀人,但既然沟通无效,为了多数人的利益,或许杀了他才是正确选择。”

无法沟通的杀人疯子……蒋身遥想起了先前在地牢里碰到的那个怪人,感到一阵恶寒。

不会就是他吧?

“你说的那个人,长什么样?”

“那人也就二十岁左右,瘦高瘦高的,面色苍白,看上去有些营养不良,并且他的手上还挂着扯断的手铐,或许是哪个监狱里跑出来的吧。”

“他是不是上身赤裸,留着一头青棕色碎发,举止行为十分怪异?”

“没错,难道你认识他?”

“说不上认识,只是有过一面之缘。”蒋身遥平眉微蹙,再三犹豫后还是说出了他的身份,“我在地牢见过他,他似乎有着高纯度的信仰,可惜我对这方面没什么了解,不能判断其类别。”

“照你这么说,他的信仰纯度高的话,我们就不能杀他了,毕竟现在大家的头号敌人是腐尸,多一分战斗力总归是好事。”佩戴会徽的男子解除了信仰造物的幻化,手中的长枪化作光点消散。

另一名男子却拍了拍他的肩膀,神情严肃的说:“不可,此人乖张跋扈,即便拥有力量也不能为我们所用——我的身上还带着一块「怀表」,用它抽取那疯人的力量,再注入到我们体内才是最优解。”

“把「怀表」交给我,让我来吧。”

“凭什么要给你一个外人……等等,您不是六月雪大人吗?!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方才多有得罪!”说话的是带他们来到这里的护卫,这会儿他才借助灯光看清少女的容貌,还有少年身上的药王衣。

护卫连忙鞠躬道歉,并把手里的怀表交给了少女。

蒋身遥疑惑地看着少女手中的圆盘状物体,他记得自己似乎在审讯室也听到过“怀表”一词,便问道:“这是什么东西,看上去不像是机械设备……倒是像某种人体组织。”

“你小子没上过信仰学院么?连「怀表」都不认识,竟然还敢恬不知耻地使用我们庇护所的圣物,你他妈——”

那人还想吐出更多污言秽语,到了嘴边的话却被六月雪狠狠地瞪了回去。他的同伙见状赶紧凑上来献殷勤说:“「怀表」就是高级腐尸的心脏,这些怪物虽然没有「信仰」,却拥有「执念」——当大量的执念凝聚在心脏时,怀表便诞生了。它能够将信仰力提取出来,然后存储在其中,以供他人使用。”

听完他的解释后,蒋身遥忽然头痛欲裂,他痛苦地抱头蹲下,六月雪关切地俯身探查情况,惊讶地说:“怎么会,药王衣竟然失效了?!阿遥你坚持住,我马上为你治疗!”

话虽如此,她其实并没有治疗精神类疾病的经验,只能试着使用信仰之力来缓解躯体反应。她的指尖冒出草绿色的光,正想伸手抚摸少年的额头,却被他一下打开了。

紧接着,蒋身遥站了起来,炸裂般的疼痛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陌生而庄重的声音,不停地在他的脑海回响:“宗教是被压迫生灵的叹息,是无情世界的感情,是没有精神的制度精神。宗教是人民的鸦片。”

“你在说什么,我、我不懂……什么剥削,什么压迫,我真的不知道!”

看着他自言自语的模样,护卫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问六月雪:“他是不是,这儿,有毛病?”

少女无奈地点点头。

忽然,不远处的人群中爆发出阵阵哀嚎。

“快跑,有人变成——啊!”

“救命,护卫、护卫!”

“好痛啊、我要死了!”

两个护卫不再理会喃喃自语的少年,他们和六月雪一同赶到幸存者所在地,却发现自己还是来迟了——三四只腐尸啃咬着最后一个活人的身体,他的眼里还含着泪水,眼珠却渐渐浑浊,几秒钟后,那人也成为了腐尸的一员。

地下仓库总计98人全部遇难,无一幸免。

“怎么会这样,我明明用信仰力压制住了他体内的腐朽……”六月雪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说到底她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纵使工作经验丰富,但当事情的发展超出自己的控制时,她还是会手足无措。

“你什么意思,你带来的那个男的是腐尸?!”

“六月雪大人,恕我直言,你再发呆下去我们都得完蛋。”

手持长枪的护卫挑开了扑向六月雪的腐尸,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带着她往后撤退。另一名护卫留下断后,持枪护卫撤退到楼梯口后才发现,他们一直忌惮的那个人,此时已经沿着足迹找了下来。

那人抢走了药王衣,将它撕得粉碎。一地碎片旁边,蒋身遥半跪在地上,身下是一滩带着泡沫的呕吐物,眼尖的六月雪立刻在呕吐物中发现了那颗被她注入信仰力的五味子。

原来是这样……

“不怪我哈,我就踢了一脚他的肚子,他就成这样了,还有这件蓑衣,质量不行呢。”

那人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当即激怒了持枪护卫,后者提起长枪就要往前刺,然而还没等枪尖接触到目标,整根长枪便融化成了铁水。

“不可能,这把枪是没有实体的信仰造物,怎么会变成这样?!”护卫难以置信地看着化成铁水的长枪,没等他想明白,一把斧子便砍下了他的脑袋。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六月雪质问着他,同时手中变出一把银针,每根针的针尖都涂上了无色的毒药。

“我就是王败臣,这家伙没告诉你吗?”那人拎起护卫的头颅,把它和带血的手斧一同放在蒋身遥面前说,“真巧啊,你的东西落在审讯室了,我给你带回来了哦。”

“王败臣……你就是五年前被我父亲擒获的,那个信仰「腐朽」的狂信徒?”

“原来那老东西是你父亲啊,他可害惨了我。”

“你罪有应得。”

“啧、和他一样讨厌……不过听说那老东西已经死了,我要报的仇,恐怕得让你父债女偿了啊。”

蒋身遥在地上长跪不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王败臣向六月雪走去。他的脊髓在跳动、大脑在颤抖,视野中,少女的裙子已经被鲜血染红,自己的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终于,强烈的恨意占据了意识主体,他眼中的景色变得灰白,少女身上的鲜红却愈发刺眼。

少年以一种反重力的方式站了起来,他指着那个赤裸上身的男人,脑袋一歪,对附近刚刚完成转化的腐尸说:“杀了他,把他撕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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