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漾不知洛清棠是装的,过于惊恐,措手不及,洛清棠不由怕她撑不住,忽感到秦六爷回转身来,袖子往她腰间一拂,她便轻盈了许多,水漾抱住了她。
只听秦六爷关切道:“洛三小姐?”
洛清棠悄悄捏了水漾一下,水漾顿时会意,忙说道:“我家小姐怕蛇,晕倒了。”
洛楚文、宋荣和水绿自是惊慌起来。王妈妈见洛清棠久不下楼,便上楼来,刚好听到水漾那话,又见洛清棠倒在水漾怀里,吓得惊叫道:“三小姐怎么了?”
秦沐对赵修宇拱手道:“殿下,洛三小姐晕过去了,请殿下允丫鬟送她进雅间休息。”
与此同时,魏炎与其家眷被蛇惊出了雅间,他自是过来拜见赵修宇。
赵修宇眉间微蹙,面色略有些不耐烦,看了魏炎一眼,又看洛清棠一眼,挥了下袖子,说道:“大过年的,我就不扰了各位大人的兴致了。”
话落,赵修宇便在两个侍卫的护卫下往楼下走了。
秦沐便叫王妈妈与丫鬟将洛清棠扶进他的雅间去,又给了许成一个眼色。许成会意,带着宋荣守在雅间门口,没让洛家其他人等进雅间,即便洛清玉、洛念珍与洛念烟要进去,也被他面带狠色阻了。
秦沐与袁守洪跟魏炎寒暄几句,那魏炎看着秦沐,意味深长笑道:“不曾想秦大人与洛家还有此渊源。听闻洛御史大人的嫡女近日与刑部廖大人的三公子定了亲,这结了亲,秦大人与廖大人也是姻亲了。”
魏炎这个老狐狸话里有话,秦沐佯装不知,微笑道:“京城秦家与宛平秦家早已分宗,不算姻亲了。家母年轻时与洛家老太太有几面之缘,这些年家母深居礼佛,心存善念,前些日子于寺庙偶遇洛家老太太,见其烦忧,不由开解了几句,近日便有了来往。”
魏炎闻言,嘴边泛笑,眸色微凝。这时,魏家的小厮过来禀报雅间已经仔细检查过了,没有蛇了,但夫人小姐们惊魂未定,不愿再进去,打算回府了。
魏炎听了,便与秦沐、袁守洪拱手道别,转身走了。
洛家几个姑娘已进了曾存衡的雅间,洛楚文与洛楚睿在外头等着,见秦沐、袁守洪与魏炎说完了话,洛楚文便过来道谢。
秦沐扫了一眼仅拱手行了礼,却未发一语的洛楚睿一眼,与洛楚文说道:“洛大公子先回府吧。”
洛楚文一怔,说道:“可是我三妹妹……”
秦沐面色微凝道:“你可知刚才那位殿下是何人?”
洛楚文虽有猜测,但不敢妄言,说道:“还请六爷告知。”
秦沐朝洛楚睿看去,“你也不知?”
洛楚睿未料到秦六爷会问他,怔了怔,摇头回话道:“不知。”
秦沐闻言淡淡一笑,看着洛楚睿。洛楚睿对上他那双黑眸,心中不由一惊,只因那眸光看似幽淡,却犹如透视了他的心思,忙垂下眸来。
袁守洪见洛楚睿如此心虚作态,觉得有趣,嘴角含笑。心机深沉如魏炎,狠毒狡诈如赵修宇,都要忌惮秦沐几分,洛楚睿这样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哪是秦沐的对手。
他便放低声音道:“那位贵人是三皇子殿下。”
只见洛楚睿眸中很快闪过一丝诧色,秦沐看在眼里,心中讥笑洛涌这个儿子还是嫩了些。
倒是洛楚文,显然袁守洪所言正是他心中所想,面色更为凝重,对秦沐与袁守洪拱手说道:“请六爷、侯爷指点。”
秦沐淡声道:“我和侯爷能指点你们什么,你们过于鲁莽,竟指使小厮与殿下的侍卫打了起来,还是赶紧回府告知长辈吧。”
见洛楚文朝洛清棠休息的雅间看去,秦沐便又说道:“不用担心洛三小姐,有王妈妈陪着,等她醒了,我自会护送她回府。”
秦六爷曾救过祖父与三妹妹,洛楚文对他自是信任,可祖母叮嘱他定要护好妹妹们,所以不免有些犹豫了。
洛楚睿却是不管洛清棠死活的,说道:“既如此,那就麻烦六爷了。大哥,那我们就赶紧回府吧。”
洛楚文思量后说道:“二弟你先带妹妹们回府,我留下来等三妹妹醒了,再回去。”
闻言,秦沐眸色微凝,深看了洛楚文一眼,心想洛涌的嫡子不成样,可这个庶子对洛清棠倒是有兄妹之情。
洛楚睿想到曾存衡得罪了三皇子,只怕事情不妙,急着回府见洛涌,于是并不理会洛楚文,忙进雅间叫曾存衡、洛清玉等人回府。
曾存衡听说那贵人是三皇子,在雅间里哀号起来。袁守洪笑着与秦沐说道:“他回去,怀远侯爷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洛楚睿喝令小厮架起曾存衡,男男女女主仆众人从雅间匆匆出来,下楼便走了。
秦沐见洛楚文看着洛清棠休息的那个雅间,面露焦虑之色,便说道:“洛大公子,我略懂医理,可允我进去给洛三小姐诊下脉?”
闻言,洛楚文一时拿不定主意,垂眸犹豫不决。这时水绿从雅间出来,说道:“小姐醒了,可仍心有余悸,还请六爷进去给小姐把下脉。”
秦沐闻言,便知洛清棠在里头听见他在外头说的话,知他有话与她说,又知洛楚文可能不允他,这才吩咐了丫头出来。于是,他朝洛楚文看去。
洛楚文心想王妈妈在里头陪着洛清棠,应当无碍,便对秦沐拱手道:“那就请六爷为舍妹诊脉。”
秦沐微颔首,无视袁守洪那颇有深意的眸光,随水绿进了雅间。
雅间内,洛清棠端坐于圆凳,帷帽已脱了,此间临窗,恰好日光透进来,映着她明艳的脸庞透亮如玉。见秦沐进来,她忙起身施礼,说道:“多谢六爷相助。”
秦沐看她一眼,抬手示意她起身,说道:“看来不用给你诊脉了。坐下说话吧。”
洛清棠便坐下了。水漾取了干净的茶盏,给清棠与秦六爷倒茶。王妈妈站在洛清棠身后,微垂着头,眼眸却微抬扫了秦六爷一眼,那眸色略有些审视之意。
秦沐不动声色,端了茶盏喝了一口茶,放下后温声道:“可吓着了?”
凭前世的记忆,洛清棠知三皇子是个狠毒之人,秦六爷在朝廷与其打交道,自也是知道这个皇子的品性,可他不畏三皇子恼怒降罪,替她求情,此时却又颇为镇定自若,她不由诧异。
她说道:“曾存衡嚣张跋扈,我原想赶紧走的,哪知他又指使小厮与那贵人的侍卫打起来。倒是没吓着,只是担心那位殿下记恨在心。”
秦沐眸色幽深看她,说道:“此事倒不会迁怒于你或是洛家,只是……”
洛清棠见秦六爷说到此处突然停了,不由心口一紧,紧盯着他看。
秦沐见她紧张,忙微微一笑,安慰道:“不用紧张。我想问你,你可曾见过那位殿下?”
洛清棠眉梢微紧,摇头道:“未曾见过,今日是第一次见。”
秦沐垂眸沉吟片刻,抬眸道:“你是个聪慧的人,虽戴着帷帽,但也应当看出了那位殿下对你颇为关注。只怕……”
洛清棠听了心中一惊,因听出了秦六爷言外之意。但前世洛涌是将洛清蓉送进了三皇子府,不应当是她呀?
在秦六爷面前,洛清棠并无掩饰之心,他便看出了她眸中的惊色。他垂眸心中微叹,端起茶盏来缓缓喝了一口茶。这一口茶的时间,他便做了决定。
秦沐放下茶盏,看着洛清棠,说道:“你祖母十分操心你的亲事,昨日灵碧寺与我母亲谈了谈,想打听京中合适的官宦子弟的品行,不知你对你的亲事有何想法?”
如此忽然,洛清棠诧异看他,一时无言。王妈妈与水漾也颇为惊诧,朝秦六爷看去。虽说秦六爷有恩于洛家,刚才还帮了洛清棠,可他毕竟是外男,问起闺中未嫁女子的亲事,十分不妥。
秦沐看在眼里,面色平静,说道:“你与我说实话便是。”
洛清棠转念一想,便知秦六爷为何问起她的亲事,应当是提醒她赶紧定亲,以免洛涌拿捏她的亲事。毕竟如果三皇子真有那个心思,她除非一死,不然为了保全家人,她只能顺从。
只怕死了也没用。
洛清棠回秦六爷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虽如此说,可她心里已有些慌了。重活一世,她自是不甘心这么早死,因此想赶紧回府与祖父、祖母、父亲商量如何应对此事。
秦沐打量洛清棠面色,见她端凝平静,心中感慨她竟能如此沉着。他微微一笑,轻声重复她那话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说完,秦沐自腰间将那狮纹白玉佩摘下,朝王妈妈看去,“王妈妈,回到府中,你将此玉佩交给林老夫人,如若有贵人来问洛三小姐的亲事,林老夫人不愿,可说洛三小姐早已定亲,此玉佩为信物。”
王妈妈一怔,走到秦六爷面前,却不敢接那玉佩,朝洛清棠看去,“这……”
洛清棠诧异,脑中闪过几个念头,可又不知哪个做得准,说道:“六爷,您……”
秦沐微微一笑,“你不是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当然,如若你不愿意,你家中长辈应当也不会勉强你。自是要你愿意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