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到了傍晚,谢骄和谢袄吃完饭,李四屠也没有回来。
谢骄听着谢袄弹的琴声,谢袄会几首曲子,且弹得非常娴熟,谢骄夸她,谢袄就说这是入门的几首,有手就会。
好一个有手就会。
谢骄把这话当谦词。
他坐在厅里,谢袄坐在琴后,他们隔着一层薄薄的珠帘,无声胜有声的交流。谢骄神经脆弱,轻柔和缓的音调有益于他的晚间睡眠。
客栈的照明设备,外型像煤油灯,内里则是发光的石块,根据看过的仙侠文,谢骄推测这玩意儿是灵石,目前眼测作用是照明。
谢袄弹了几曲,谢骄看得出她很喜欢琴,不管是为什么碰上它的,为什么而学的,谢袄都喜欢琴。如果出生在谢骄的世界,谢袄说不定能当个音乐家。
谢袄过了一把琴瘾,满足地停下了,她缓步走到珠帘前,隔着一席幽帘,发现谢骄的眼睛已经眯上了。谢袄的动作很轻,但谢骄还是敏锐地睁开眼,他发现看的人是谢袄,冰冷的眼神又软和了。
谢袄轻声问:“要休息吗?”
已经很晚了,李四屠仍不见踪影。
谢骄揉了揉眼睛,“睡吧,我们总不能等师傅半宿。”
谢骄没有那种美德。
谢袄隔着帘子笑了一下,“好吧,那我们就睡吧。”
谢骄从柜子里取出换洗的被褥,谢骄问谢袄未成年男女能睡一张床吗?谢袄说可以。于是谢袄让谢袄睡床里面,他睡外面,他们一人一张被子。
谢袄同意了。
隔着一席珠帘,看不清彼此的朦胧,让谢骄和谢袄的精神放松下来。
谢骄把床铺好,跑到书室里,他听到珠帘清脆的撞击声,在谢袄躺下后,谢骄才拿着一本书坐在床外侧。
谢骄有点紧张,“那个,师妹,你晚上打呼噜吗?”
谢袄:“不打。”
谢骄又问了,这个问题也很重要,“那你睡姿好吗?会踢人吗?”
孤儿院幼年期,身体瘦弱的谢骄因床位不够与人合睡,那人是个小胖子,呼吸贼响,还会踢人。谢骄一晚上被踢过三回,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谢袄许是没辙了,她先回了句“我睡姿还好”,然后转过身——她原本是背对着谢骄的,说,“要不我们换个位置,你睡里面。”
谢骄:“不必。无意冒犯,只是过往的经历告诉我,与人合睡须先知道对方的睡品。”
谢袄倒是没生气,她以前没注意过这个问题,现在谢骄这么一说,她难免入乡随俗,“那你呢?你的睡品好吗?”
“不打呼噜不磨牙,也不会踢人。”谢骄只占据床沿那一小块,他能不能睡着还是一回事,怎么会打呼噜磨牙。
谢袄“嗯”了一声,又把身体转了过去,背对着谢骄。
谢骄揉了揉脸,又理了理头发,长度在脖子中间的头发总会扎到后颈。这个时代又橡皮筋吗,谢骄实在用不惯发带,费手。
弄完头发,谢骄又转战谢袄今天给他念的这本书,人的智力巅峰是高三,脱离高三许多年的谢骄盯着书,只能想到他的一日三餐。
照明的灵石很智能,谢骄囫囵着记了个几十遍字,每记一次,灯光就暗一些。等到谢骄把他的脑子整痛了,灯光也调节到月光般轻柔的程度了。
谢骄把书放在床头柜上,那双喜枝的耳环被他放在书旁。
谢骄有一点怀疑耳环有问题,但剩下的九十九点,他又信任李四屠的眼力和他的普通人光环。他这具身体才多大,不至于什么事都被他碰着。
思及如此,谢骄舒舒服服躺下了,谢袄还没睡,谢骄听到她小幅度移动身体的窸窣声。谢骄双手合十,规规矩矩地躺在床沿边缘,只保证他自己不掉下去。
好了,数绵羊吧。
睡眠质量极差的谢骄开始数。
一只羊,两只羊……一千九百三十一只羊……
数着数着,谢骄失眠了。
窗户糊的纸没有阻隔月光进入,谢骄看着地面上银色的方块,想到了“怀民亦未寝”。他要是能像苏轼一样拉个人就好了,一个人睡不着,孤独。
谢袄年纪好小,需要优质睡眠,谢骄下不去手。
房间就他两个人,他只能孤着了。
‘谢骄……’
‘谢骄……’
脑海里突然传来人的声音,谢骄挑眉,好了,能陪他不孤独的“人”来了。
喜枝的声音在谢骄脑海里愈来愈明显,声音带着丝□□惑,谢骄听着听着有些困了。
‘谢骄,你得帮我。’
‘你手上的伤只有我知道解法,李四屠要杀了我,我一旦死了,可就没人能救的了你。’
‘日日夜夜被千刀万剐的滋味,你受得了吗?’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要为自己做打算,救我,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喜枝的洗I脑功夫想必不错,谢骄打了个哈欠,‘不必,我要睡了,你也早点睡吧。’
‘……’
喜枝沉默了。
谢骄眼睛都闭上了。
没一会,冰凉的东西碰到谢骄的脸,谢骄眼睛都没睁,摸到书就往旁边狠狠一拍。
‘你!!!’喜枝怒道。
“怎么了?”谢袄听了声音问。
“没事,一只苍蝇而已。”谢骄把书放回原位,喜枝本人都操控不了他,更何况远程用一件物品来操控。
“哦,”谢袄没怀疑,“那你早些睡。”
“嗯,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