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谢骄浅浅无语完,就被小二带进左边那堵墙里。谢骄进去前看了眼左边墙的图腾,这堵墙上躺着的人多。
看来他是要付出身体的那个。
谢骄冷幽默一把。
如果换魂成功,那来这个身体的灵魂接手的就是第三手身体了。
穿过被施了特殊手段的墙壁,谢骄先是觉得冷,可等他脚踩在墙壁后的搬砖上时,他全身又像被烧了一样灼热。冰火两重天的反差让谢骄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隔着一堵特殊的墙,喜枝对谢骄的操控已经微乎其微了。谢骄逐渐恢复视觉后,映入眼帘的是一把刷着红漆、仅供十岁以下孩子做的椅子。
小椅子的前后左右上都围着红帘子,红帘子上都画着一样的图腾,小椅子居于中间,称得谢骄即将待的空间十分狭窄,让人闷闷地喘不过气。
谢骄被小二扶到红椅子上,在谢骄坐稳的瞬间,他的手腕脚腕就被红椅子上伸出的布条困住。小二应该很相信喜枝的实力,他粗略检查了一遍谢骄的周围,就打着哈欠出了这一方小空间,为喜枝准备“饭食”去了。
谢骄等了几分钟,确定小二不会折返后,才把头往后靠,腿搭在椅子的把上,休息得不伦不类,堪称妈见打系动作。
不行,受不了。
谢骄双眼无神,进入贤者时间,什么都不想。喜枝是个古人,还是个非常有规矩的古人,谢骄被她操控,一举一动都是按喜枝的标准来。每一步的距离,四肢随身体移动的仪态,五官的表情控制……啊,灾难。
如果在这个身体里活下去,将来见到这个世界的权贵或比他底层的人,他是不是还得跪别人或者被别人跪?
谢骄想了想那场景,几乎原地升天。
他是个现代人,或许被社会打磨到精神会“下跪”,但精神是可以自我修复也不为人知的,没人会知道你想什么,也就没人知道你曾“跪下”过。
身体是底线。
如果肉I体跪下了,那就是真真切切地跪下了,永远翻不了身。跪了的记忆会留存一辈子,你永远不知道它会在哪天苏醒,狠狠地抽你。
这具身体营养不良,很孱弱,谢骄刚动了动指尖,就发现身体的骨头在响。
那个男孩,生前受了很多苦,死后灵魂也据于那片永恒黑暗。如果不是谢骄到了那里,他可能就永远在那里了。
说他惨,他确实挺惨的。
那个男孩的妹妹,现在在哪儿?还活着吗?她一个人活着,又是靠什么活着?
同是孤儿,谢骄难免多思多想。他的感情和理智总是分成两部分的。他一方面希望无辜的人得到好的结局,一方面又会为自己的利益斤斤计较。
“……”
算了,管不了那么多了。
谢骄将手脚正常地放好。
他先是个孤儿,需要在社会靠自己活下去,然后才是个人,能在需要的地方发扬他现代社会的真善美。
既然他都不打算活了,那那个妹妹的未来是怎样的也就与他无关。
眉心痛极了,脑花和脑浆滚在一起了吗?谢骄将后脑勺抵在椅子后背上,心里一片清明。
*
“这玩意有防挣脱机制吗?”
等眉心的刺痛过去,谢骄打量手腕上绑着的布条,挣脱这个很容易,可挣脱后该怎么处理是个问题。万一这玩意跟防盗门一个原理,他一挣,警报一响。
大写的完字。
到时候场面一定很精彩。
比起社死,谢骄宁愿过度谨慎。
那么,就决定是你了——李四屠给的符文。谢骄试图把身体里的灵力导引到后背位置,灵力其实有点像能感知到的流动血液,谢骄回忆高中那会的生物,发现自己全忘了,他连左心室和左心房都分不清。
不能想象。
谢骄果断的相信唯心主义,他在心里鼓励灵力跑到后背,脑袋里一点不去想人体结构。
妈的,要是一时想错了,灵力疏导进肝脏肾就完了。
谢骄。
穿越后日常奔赴在“完了”的一线,隐隐有喜剧人的天赋在觉醒。
当李四屠的符文从后背爬出来的时候,谢骄的眼神是复杂的。他生于唯物主义社会,就算沉迷于玄幻,第一次亲身接触到这种力量,还是会觉得不真实。
他看着符文随他的心意爬到他的肩头,还对他行了个礼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不是热血少年了。
这种东西对他来说还是太超过了。
“去,去。”谢骄小声对符文说,“去看看帘子前后左右都有什么。”
符文扭了扭身体——如果那一笔一画是它的身体,轻轻地飞走了。
“?!”
视野同步,谢骄看到符文穿过了红帘子的缝隙。红帘子自身有某种力量保护,但符文的优先级明显高于它,即使直接穿过,身体也只晃了一下。
‘别立刻下去。’谢骄将想法传递给符文,‘先看全貌,再看别的。’
符文会意,扒拉着红帘子的边缘,开始绕圈。
前后左右的狭小空间像无限延展的九宫格一样,层次分明地排开。一把把红椅子宛如倒立的万花筒,在谢骄脑海里不断扭曲回旋。
受特殊力量影响,谢骄的视觉体验糟糕极了,堪比精神污染。
符文转了好几圈,他才适应了这种远景切近景,近景切人脸,人脸切远景的抽象的画面。
我的脑子。
谢骄后脑勺撞椅背,谁能为他的脑子负责啊。
这个世界有脑子保险吗?
*
红帘子外的一格格房间,和谢骄的配置是一样的。每把红椅子上,都坐着一位和谢骄这具身体差不多年纪的男孩女孩。他们都被梳理一新,双眼无神地端坐在椅子上,宛如九宫格里被展示的木偶,正等着人待价而沽。
谢骄并不能仔细地看清他们的面容,红帘子在干扰这些男孩女孩所处的空间。
谢骄试图看得更清楚一点,但他现在太弱,没办法解决红帘子的干扰。他试了几次,没用,就让符文绕回来,不再做无用功了。
他现在对灵异界的了解仅限于怪事是存在的,想要救格子里的人,还得看李四屠。
那个社龙就是来做这个的。
我还是坐着吧。
大致了解情况,谢骄心态稳了。没有安全感的人大多像他这样,总要知道事情的一角,发现自己没有被排斥在事件外一无所知才能安心。
符文回来的飞快,谢骄做好了让它回到后背的准备。实在抱歉,虽然符文为他服务,但他还是有点接受不了这种力量的具现化。
符文能做到人类做不到的事,灵力相当于在这个世界畅通无阻的通行证。如果谢骄接受他现在的身体和力量,那他在这个世界的人生可以说是开挂了。
他就是个BUG。
“果然……不能接受。”
视觉随符文移动而看到不同的深浅红影。
谢骄扪心自问,他无法抛弃原本的他。如果连他自己都嫌弃那个原本的自己,那还能有谁来爱他呢?
别人不爱他没关系,他总要自己爱自己。
眉心又开始灼热。
谢骄:“别热了别热了,你一开始就选错了人,用错了方式啊。”
红帘子阻隔了一切,约等于劣质版本的黑暗。
眉心灼热不散,谢骄的视野也剧烈一晃。
符文不知为何,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于某个格子坠落。符文没有重量,它轻飘飘的,轻飘飘的坠落。
谢骄在摇晃间,看到一位端坐的清丽“少女”。她的年纪应该比谢骄这副身体还要小,说她是“少女”,是因为她那双温婉宁静的杏眼里,包含了太多能引起谢骄共鸣的东西。
当符文落到“少女”眼上时,谢骄一阵心悸,他这具身体的血液在沸腾、共鸣。
符文感应到谢骄的异状,不知为何连通了少女那双温婉的眼。
谢骄在心脏不受控制,眼中差点淌下泪水的荒诞场景里,听到“少女”不敢相信的呢喃。
那句呢喃是——“哥哥?”
谢骄:他选择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