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个时候,夏瑾安好像忽视了妈妈的话。
就像曾经自己的话也被父母忽视那样。
她只是敷衍着、顺从着,附和着母亲的话,然后电话挂断。
直到27年的春节,杨丽琴在亲戚的陪同下,烫了一头卷发回家。
母亲常年不保养,用过最好的护肤品还是夏瑾安省下生活费,给她买的一套欧莱雅。她脸色蜡黄,颧骨位置的皮肤还有些粗糙,在南方城市很少会出现如此干燥的肌肤,因为杨丽琴不涂防嗮霜,又要顶着太阳去打理花草,陪他下河钓鱼,偶尔还要回老家帮两边父母打理菜园,皮肤出现干裂的情况,又显得‘合理’。
那张略显疲倦的脸上满是难为情,抚摸头发的手仍有二十多年操劳留下的纹路。
夏瑾安还是注意到了不一样。
那天母亲格外开心,只可惜,年夜饭被相亲话题占据。
妈妈的改变被所有人忽视,可她依然时不时就去厕所一趟,或者拿出手机,对着屏幕悄悄看自己的发型。
动作小心,嘴角尽量不上扬,眼尾轻轻压下,纹路明显。
这些,都被夏瑾安看见。
饭后男人打牌抽烟,夏梓桐拉着她去放烟花。
夏瑾安走到楼下,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抬眸。
她只看到厨房亮着暖黄色的灯,一道人影匆匆闪过。
那个忙碌的身影,是万家灯火里不起眼的存在。
小区里的每家每户都欢声笑语,每个亮着灯的厨房也都一样,那里面都有一位母亲在洗洗刷刷。
那天夏瑾安没去放烟花,尽管这个时候的她已经可以十二点以后再回家,她还是拒绝了夏梓桐,回家陪母亲一起洗碗,坐在一起剥着烤的小甜橘,看春晚。
快要接近凌晨十二点,迎来新的一年时,她终于听见母亲小声问她:安安,妈妈烫这个发型好看吗?
夏瑾安说:好看。很适合你。
当话说出口,她才意识到,这也是她二十四年来,第一次夸奖母亲。
在家里,母亲打她最多,骂她最多,管束她最多。
因此,她把边缘化的父亲看做理智的存在。
也是在做了老师,看见家长会上暴跳如雷的家长时,她才后知后觉,不是父亲理智,也不是一人唱红脸一人唱白脸的教育模式,是杨丽琴根深蒂固的相夫教的观念,包容了夏骏华同样根深蒂固的大男子主义,替他分担了所有家庭琐事,包括子女教育。
所以爸爸不会管她穿衣,督促她学习,盯着她练字。
他只需要在适当的时候站住来,点评好坏。
夏瑾安不是受够了无休止的被管控,要违背母亲。
是她想要彻底改变着乏善可陈的日子。
而这些日子不是一个人造就的,是整个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