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唯昭正努力平复仍在剧烈跳动的心脏,此刻大脑一片空白,却又听到另一个声音,再度传来,还更近了点。
那人又道:“但你未免太快活,不管了我的死活。”
方笑古抬眸,望着不速之客,目露冷漠,不耐烦道:“有话快说。”
“我没看多久。”齐南北还记得自己来这的目的,但好奇心仍在作祟,边手摇折扇,边想着:“方笑古在魔教也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自不必多说,但那林唯昭可不然,此刻脸怕是红透了。”说着,就将自己逡巡的目光就停在了目标之上。
本以为能看到正人君子被撞了好事后的慌张样,却只见林唯昭眉头微蹙,似怒非怒,无羞无赧,双唇微肿,似张非张,加之他双目迷离,又有懵懂之憨。
齐南北立刻怔住,他自觉阅人无数,春色见得更是数不胜数,但从不知,温润如玉,坐怀不乱的类型,旖旎后竟是风情更胜,不禁感慨道:“有点意思。”
“那你听听这话有没有意思?”眼见齐南北看得失了神,方笑古朝前一步,死死挡住了齐南北视线,冷声道,“粪坑里打灯笼——找死。”
“我怎么不记得你爱歇后语。”被骂了的齐南北回了神,瞥了眼那双锐利的冷目,悻悻地收回视线。
“和林兄学的,如何?是不是很有意思?”方笑古轻挑眉眼,咋舌道,“你若想再听点,我还可以继续。”
林兄?直说林唯昭就是,装什么正人君子,齐南北不满道:“我可是把洗髓丹给了你,助你恢复功力,来个英雄救美。你转身给我脸色了?”
“什么洗髓丹?此等宝贝,我可从未就见过。”方笑古正色道,“倒是你,竟敢私藏魔教宝物,胆子不小。”
“你这混球。”一见方笑古那泰然模样,齐南北便知自己又被摆了一道,摇头叹道,“得。怎么都是你有理,我自认倒霉,全白给。”
林唯昭此刻本就不敢细想方才解毒之事,如今又听二人对话,辨出来人是齐南北,心中更是没来由的一慌:他忽然很怕再从齐南北那听到什么关于方笑古的事……他不知道的秘密……
“有事就说。”方笑古摆了摆手,冷脸催促。
“我找他。”齐南北摇摇头,以扇指了指方笑古身后之人。
“你找就是,无人拦你。”方笑古微眯凤眼,双眸泛起阴寒之色,面带微笑,“人就在这。”
被人盯得寒毛倒立,齐南北心说,方笑古眼下和老虎护崽没区别,垂眸思忖片刻,换了说法:“林少庄主,我想同你说说楚孟的事。”
方笑古的眉头不自觉地蹙起,但却让开脚步,斜靠在亭柱旁,嘴中不停道:“人你应该救了。还专门过来说一声,不见你平时这么有礼貌。”
见他如此,齐南北略略一惊,不及多想,便道:“林少庄主。”说着,又打量了林唯昭一番,看他双目无神,以为这就是他的不好意思,遂道,“我刚才也没看多少,你不必害羞……”
言语入耳,林唯昭反问:“害羞什么。”
齐南北一怔,瞥了眼方笑古,发现后者也是一怔,甚至背了身去。
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齐南北决定再仔细观察会,这次才注意到林唯昭手里的长杖,又盯着他双眼看了会,哑然道,“看不到了?”
林唯昭颔首:“是。”
齐南北不由咂舌,心想方笑古是会玩的,只是不和自己玩,心里带了些不悦,冷声道:“随便,不管如何,我的人呢?”
“你的人?”林唯昭不解。
齐南北提醒道:“楚孟,和我的人呢。都在哪里。”
“桃湖山庄与魔教素无瓜葛,你的人,于我何干。”林唯昭微蹙眉头,正色道,“何况是你掳走了楚孟,为何还要找我问人。”
“林唯昭,何必欲盖弥彰。且不说,我与副庄主的交情,即便人有我带走,那也是救走。就单单说你?”齐南北连连咋舌,以扇掩面,直言道,“方才你不是正同我魔教中人,做着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亲热之事。”
方笑古闻言,面色一变,暗骂齐南北多舌,不免紧张地偷看林唯昭。
却见林唯昭神色如常,平静道:“其一,刚才只是解毒,不曾鬼鬼祟祟。其二,方笑古是我庄中人,与你魔教何干?”
“我见过强词夺理的,没见过这般明目张胆着胡言乱语的。”齐南北挑起眉眼,撸起衣袖,“方笑古是我魔教中人,是板上钉钉之事,否则我为何要将洗髓丹交托于他。”
林唯昭只道:“我不知,那是你与他的事。我只知他是桃湖山庄之人,因为这是我与他的事。”
方笑古眉眼一弯,平素被林唯昭呛人之语,没少吃瘪的他,如今没对齐南北生出一点同情之心,反是毫不顾忌地放声大笑起来。
“不许笑!”齐南北气得脸色大变,本秉着先礼后兵的原则,虽然还是偏了他想说的事,振振有词道,“少来!林唯昭,你别跟我装傻,有什么毒需要你们嘴对嘴去解的!上次我用这法子,还是去夺了别人朱唇香吻,你与他方才分明是——”
话还未脱口,一阵强劲的气流擦着他耳侧飞过。
“!”齐南北一怔,伸手摸上疼痛的耳朵,潮湿感浸透指尖,放下一看,果然见了血,恼道,“你这见色忘义的家伙!”
“想提醒你,但怕你说了不该说的话,一着急,只能如此。”方笑古抬眸,手中捏着草杆,继续道,“方才我与林兄,只是解毒。至于我是不是魔教中人,那得看我承认不承认。”
“你们沆瀣一气!”齐南北忽然有点气梗,做了却不敢认,当真懦夫,他是看不懂这两人在玩什么把戏,也终于意识到自己走了题,“成!我不同你们说这个!”
一甩衣袖,愤愤道,“我根本没救到楚孟!他根本不需要我救,不止于此!我带了十几人上山,全军覆没!如今都被埋伏在房内的人抓住,只有我趁乱逃出。”
“我知道了,难怪,你现在是林唯昭的人。”说着,又想起什么,齐南北望向方笑古,恍然大悟道,“尺素骗了我们上山,你和她是故意不和,又用昔日故情,引我入局,尺素趁机带人走,然后你们又将我的人一网打尽,是不是?”
“没救到何意?尺素已经救走了楚孟?”林唯昭微蹙眉头,又心想,但楚孟现在被人点穴,以尺素的力气不可能。
“你还在装。”齐南北折扇已开,眼中带了杀意。
林唯昭否定:“我说的是事实,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管什么!”齐南北纵步而跃,直冲林唯昭而去,“都定与你有关!”
方笑古眉头一紧,上前一步,与其对掌,一阵气波荡开,迅速锁住齐南北肘臂,使其不得动弹:“把话说清楚,谁埋伏你们?莫不是还有旁人知晓你们会来?”
“我怎知。”齐南北挣扎道,“但我们上山一事,没几人知道,现在行迹败露,不是你们又是谁?”
“你听了谁的命令上山。”说着,方笑古加重了手中力度,狠扭了其胳膊,压制道,“你别拿花魅教糊弄我。你若真是为了花魅教,何必直奔楚孟所在地而去。”
“你到底是谁那头的!”齐南北怒气剧增,猛然使力,尽是挣开了方笑古,直接伸手去扯他衣襟,咬牙道,“你敢跟我动手!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
“交情?”方笑古冷笑。
齐南北被这笑容刺地眼中生疼,奋力挥出一拳:“若非关系好!我怎么会将洗髓丹给你!你这没良心的!”
“没良心的?”挡住一拳,同时拍开他肘,方笑古微眯凤眼,将人甩开,“我同你的关系,还未好到这般。”
齐南北顿感面子全无,不由怒火中烧道:“我与你是何关系,能是何关系!”
倏然抬眸,方笑古眼神一凛,反手甩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声,林唯昭不由一怔。
“你——”震惊中的齐南北回神。
但不待他再开口,方笑古面不改色地又打了他一巴掌。
齐南北抬头,捂着自己的脸颊,怔怔道:“你打我?”
“别装了。”方笑古面色如常,淡淡道,“你很高兴吧?”
只能听到巴掌声,林唯昭心中纳闷:“高兴什么?”
“没……也没多高兴。”齐南北的表情倒很丰富,确实没有太悲伤,也没多愤怒,反而更是有点兴奋之色,双目灿灿地盯着方笑古,停顿片刻,又小声嘀咕,“而且,没……我没有。我早变了。”
方笑古忽道:“你就喜欢被我如此对待,不是吗?”
齐南北僵着身子立在原地。
视线扫过林唯昭,方笑古微蹙眉头,复又望向齐南北:“我与你的关系,就是如此,还要我说得更细点?”
里子面子掉了一地,齐南北却也只能暗骂自己。
因为许久未有的快感,立刻被方笑古的两巴掌勾了出来,他当真是快活的,甚至有些蠢蠢欲动地想再多要点。
他也觉得自己这样挺贱的,但是控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