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大厅的篝火旁再次安装了烤箱、地毯,让观察到这一点的人开始猜测,是有什么客人要过来。距离小少爷变小之后,这里已经很久没有招待来客了。就是在小书房写作业的里奥,都不得不停下笔好奇的出去。只是让他惊讶的是,他竟然看到南纳穿着胡青色的长袍,卷了袖子在那里处理羊肉。
“伯伯!”
“饿了?”南纳先看到他,找了一根胡萝卜简单地去皮递给他:“尤拉和阿夏在小鲸鱼那里。你作业写完了?”
里奥有些呆愣的接过胡萝卜,咔嚓咬了一口摇摇头:“没,听到窗外有人在议论说来客人了。就好奇过来看看。阿夏……啊!”
他一脸惊喜的看着南纳:“是尤拉的妈……”他词还没有收音果断闭上嘴,南纳歪着头一脸好笑的看着他。又拿了一个苹果给他:“去写作业去。肚子饿了先垫一垫,待会儿吃大餐!”
“好哦!”里奥歉意的笑笑,看着正在处理大只的鱼的黑泽阵,又看了看南纳开心的拿着苹果咔嚓咔嚓的啃着胡萝卜跑了。看着那欢快的小蹄子,南纳轻笑一声:
“他这是到处给阿夏造谣啊?”
“也就你在意这个而已。我看阿夏并不在乎喊他什么。”
“我也不太在乎称呼这种事情。我要是在乎,你看小崽子直呼姓名的我不揍他?只是最开始,我跟阿夏开玩笑。”南纳将涂抹完香料的羊翻了个身:“结果他追着我打了好久。每次提都是我遭殃。我这不是好心提醒?”
“啊……姆!”黑泽阵顿了顿手对这个话题不接话,而是换了一个话题:“你看出来他们的区别在哪里了吗?”
“你!”
“嗯?”
“只是一样的出生和一样的死亡,或者中间的插曲有一些想同的部分,但大部分都是不同的。”说到这里,正用铁丝将羊四肢固定在铁架上的南纳停下手,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少打几顿吧!”
“嗯?”黑泽阵对他突然的话有些疑惑。他还在想,这其中的区别到底有多大。
“阿夏……是生活在爱护中长大的。和……那家伙不同。”南纳叹了口气:“就比如形成现在这个局面的很多东西,阿夏是做不到的。或者说,阿夏能够做,但做不到他这样。”
将羊肉架在烤架上,清风吹过炭火引燃南纳看了一眼通道:“那家伙收敛了很多,你看出来了吧!”
“嗯!”黑泽阵顿了顿:“用他自己的话就是,变善良了!呵……”
“不过该打还是打,那熊……唉!”他自己叹了口气,将鱼一串一串的插在主篝火旁边,弄了一些热乎乎的碳灰埋了各种蛋:“说起来,很难想象他自己说,自己小时候是乖巧听话那款的。还让他之前的父亲觉得,没有男子气概不像个男孩儿。你看看现在……”
说到这里,他找了铺了毯子的地方坐下:“现在似乎挺开心的!”
“你呢?”南纳闻言,莞尔一笑挨着他坐下:“被强制塞了一个孩子,你呢?”
“也挺好的!”黑泽阵掏出一根烟递给他,自己点了一根熟练的吞云吐雾:“我之前一天一盒多。现在一天一根,有的时候两天三天抽一根。”
“因为他?戒烟?”
“不,不是!”他摇摇头看向南纳,对方没有点燃显然是已经很久没有吸烟了。垂眸弹了弹烟灰:“自然而然的,就慢慢变少了。年少的时候第一口烟,你还记得吗?”
“波普啊!”南纳有些怀念的吐出这个名字,然后哈哈笑着:“那小子偷了他大哥的烟。那个烟真呛!”
“后面土耳其那边过去的英国烟也就那样。后来的巴西的呢?”
“其实雪茄还好,但是那玩意儿不能吸进去。”南纳啧了一声:“我都忘了我什么时候开始不抽的了。我有存这东西。”
“我看到了!”黑泽阵抬了下手:“那家伙太闹腾,被他折腾久了根本没时间抽这东西。早晨起来要贴贴,上午说给我个人时间,实际上要帮他擦屁股。忙完了,不是陪着吃午饭,就得动手做。撒娇怪一样的中午要一起睡。睡醒了晚饭又要吃了。这一天下来,从早到晚……我哪有时间抽烟?”
“我又没有不让你抽,我睡觉你抽啊!”稚嫩的小嗓门儿,那话说的多少带着点别的意思。听的两个人都脊背绷紧了一下。
“抽什么?给你二手烟?”
“那你别说的那么可怜啊!哼唧,扣除你的贴贴一分钟!”黑泽熏不高兴的像背后灵一样趴在黑泽阵脊背上,还不忘蹬蹬腿爬上去,整个人跨坐在那里,抱着对方的脑袋。
黑泽阵朝着跟过来的阿夏指了指自己头顶的家伙:“管管?”
“啧!”阿夏看了黑泽熏一眼:“ 尤拉,你不去找你的小伙伴儿过来介绍一下吗?”
“啊……刚刚里奥来过。让南纳用苹果哄回去了!”
“有一根胡萝卜!”南纳补充了一句。
黑泽熏歪头看着他们三个,想了想飘下去:“你们别背后说我坏话啊!小心!”
“哈!”看他那小莫样,南纳轻笑一声:“背后说?我是那样的神吗?我都正面说!”
“哈啊!”刚走了两步的黑泽熏转身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父上大人!脸呢?”
“一直挂在天上啊!”南纳很无赖的指了指天空的清辉月影。引得黑泽熏那张小脸上,那双本来就圆润的眼睛变得更大。眼眸占据的面具也更大。
“不是你自己说的吗?神灵是这个世界脸皮最后的了?”南纳笑着抖了抖肩膀,然后就听到一边阿夏爽朗的笑声。就是黑泽阵,在听到这两个人的笑意,也跟着抖起了肩膀。
黑泽熏的大眼睛从三个人身上扫过,最终啧了一声转身离开。走了两步他突然开口:“以后别说我熊了。你们这三个大人自己考虑一下,是不是有遗传因素。你们自己都这样,还嫌弃我吗?哼……我可一直都是好宝宝呢!我是个好球儿!哼唧!”
“噗……哈哈哈……他自己说自己是个球……哈哈哈!”阿夏看着那带着一步三颤的肉跑开的小家伙,笑的不能自已的拍打着爱人南纳的肩膀。
“你小时候也干过一样的事情。别笑人不如人。”南纳很是无奈的拉他坐下。
“我哪有?”阿夏一副自己怎么不知道的样子。
南纳无奈的摇摇头:“你那时候认为自己是个金龟子。跟球比起来有什么区别?”
“啊……我不记得了!”果断耍赖的阿夏笑笑歪头看向一边的黑泽阵:“琴爷啊!”
一样感慨的口气,听的黑泽阵感觉脊背有些发凉:“能别用这种口气说话吗?”
“他也这么说过吧!那您应该知道,我们应该都是把你当偶像的啊!”阿夏一脸好奇的看着他,单手托腮用另一只手指了指南纳:“不过很可惜,和这家伙认识久了,偶像滤镜就碎了一地了。”
“咳!”黑泽阵轻咳一声:“我觉得就像尤拉和你的区别一样,我大概和南纳也有很多不同。”
“啊……这样啊!”阿夏听他这么说,眨眨眼摆弄了一下手指头:“我和尤拉,可能除了出生和死亡之外,没有什么相同的吧!”
“我呢……三岁的时候家乡附近海域有台风,台风带着海啸将村子淹了大半。当时有不少小孩儿被冲走了。有的被救了有的就没了命。我很幸运,顺着海流飘了很远被人救了。但年龄太小,只能送到附近的孤儿院。之后被一对儿大学教授收养了,他们夫妻没有生育能力。在我之后又收养了两个孩子。是一对姐弟。之后的路很顺,高中毕业得到了英国曼彻斯特大学的录取。大学毕业后去意大利读的硕士。后来回国跟人开了律所,做的还不错。就是死的有些莫名其妙。”
“嗯?”黑泽阵有些好奇看向他:“莫名其妙?”
“对啊!”阿夏单手托腮,眼神有些放空:“当时天气不算热,二十八度吧!阳光挺好,我就穿了一身真丝的衬衫西装,刚出法院。法院里面有空气对流系统,温度不高。室内温度其实比室外要低不少。出去晒了太阳还觉得挺舒服的。然后我正站在楼下等助理开车过来。就侧面一辆车……”他比画着自己和车的状态:“然后就……嘭!”
“我就被车头直接撞飞了,然后挂在后面的墙壁上。我当时的感觉就是,我整个人都陷进去了。就好像身后不是一个墙壁,而是一坨奶油一样的东西。我整个人陷进去了。”
“之后朦胧的听尸检法医说,我这是热辐射造成的没有避开酒驾车辆。我知道对方没说谎,也知道那个酒驾想要撞的不是我。可我就这么死了。”他摊了下手,一副很无奈的样子。
可听到这个描述,黑泽阵想到了小崽子一边啃骨头一边在火堆边闲聊时的话:
【我死的挺倒霉的啊!我跟朋友合伙开了一个律所,然后我就是个坐等拿钱的。结果那天有一个庭审,得去两个人。无奈我就跟着他去了。说起来那天温度特别高,四十度啊!我下车的时候就后悔了。然后搞笑的是哪天法院的通风系统还出问题了。空调温度也不行,好家伙直接中暑了。喝了两支藿香正气也不管用,我就在门口台阶上等他开车去医院。结果……医院是去了,不过是死着去的。说起来,我到现在都想知道撞我的那个车图啥啊?法院门口、撞我!图啥啊?】
“他死于热辐射!”说完这个,黑泽阵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阿夏,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先死的?”
“哎?”
“你们虽然是从一根命运之树上长出的分支,形成不同的姿态和角度。但你们度过的时间是一样的。如果,我是说如果他就是你们那根树的主枝干呢?”
“你是说主杆?”
“对!”黑泽阵点点头:“如果他是主杆,那么就能够解释出来为什么他会经历那么多。为什么他总是在失去中妥协。为什么,他的死亡方式会是你的死亡方式。”
“因为,主杆枯萎了。分支也活不成。同一个时间,必然会同频。因果和命运的注定,让我们无法逃开这个法则。所以,我们终结的方式是一样的。有人,在那个时间砍了树!”说到这里,他猛然愣住了。
然后他看向黑泽阵:“你并不是起始,或者说你并不是最开始的起始。丰饶和凋零、起始和终结。相互为两面。所以……”他呆呆的看着坐在那里一直没说话,只是安静的微笑的男人。
“时序啊!哈……原来是这样!”阿夏神情复杂的看着自己的爱人:“在我决定创造他的时候,你很不愿意。甚至不想让他降临。可有一天,你突然同意了。但你让我答应你,不要干涉他的成长。你会为他找一个监护人。原来是这样!”
“因为他的存在,才诞生了时序。这是一个无法改变的莫比乌斯环。”南纳抬手在阿夏的脸颊上轻轻捏了捏:“我是最初的起始,也是最初的终结。当我以为自己也走向结束的时候,他引导了作为时序的我的降临。”
“因为他找到了无数的凋零,却无法获得一个丰饶!”黑泽熏拉着里奥的手出现在走廊口,小马人的蹄子在木质拼花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啪嗒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