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博云平时在班级里的存在感并不高,甚至,他经常跟随的朋友根本不是本班同学,而是隔壁班的苏霖。
刚开始时,这位同学因为性格过于阴郁、古怪、敏感,在班上根本交不到朋友。他自己不愿意合群,同学也因为没有共同爱好、话题,没机会接纳他。
这种僵持的氛围一直持续到不久前,他突然开始试图了解夏阳,打听和夏阳相关的事。因此,他和大部分同学有了一致的话题,才逐步被大家接纳。
这是贺舒朗从相关渠道了解到的全部信息。
在王航说出他的名字之前,贺舒朗并没有特别关注过张博云。校园边缘人,因为“死对头”而融入集体,这样的剧情他已见过太多。
但在此之后背刺反转,这还是第一次见。
贺舒朗冷眼看着他无能狂怒,听到夏阳搬出“生孩子”的理由后,他意识到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狐狸眼一眯,他用锋利的目光审视红温的张博云,沉默良久后看向何娜。何娜立刻止住颤抖,轻咳上前一步,挂上亲切地笑容,眉眼弯弯柔声道:“同学,八成是你听错了。”
她睁着眼说瞎话:“刚刚夏阳同学一句话也没说,什么赞助,什么小钱,大家都不知道呀。”
“你一定是离得太远,没听清罢了。”
“同学,耳朵有点不好啊。我这里有减免券,要不要去医院看看耳朵?”
何娜笑得天真灿烂,面部表情格外单纯自然,极有说服力,常人根本看不出她在阴阳怪气。同时,她单手扯住夏阳的衣角一把把他拉过来,在夏阳刚停住笑一脸懵的情况下,偏着头镇定询问道:“是吧?夏阳同学?”
“夏阳”二字咬字很重。
夏阳只见她不断眨眼,眼都要抽筋了,眸子里还带着显而易见的威胁之意。他犹豫了一下,才敢慢慢放下和太阳肩并肩的嘴角,不确定道:“……是的?”
其实夏阳有想过要不要赞助本学院和自己这里的校方,毕竟据说可以酌情加学分。不过因正规程序过于繁琐,且加得有限,所以他放弃了。
因此现在,面对面前这个找事的张博云,但凡他态度好点,夏阳都会教他怎么用花/呗/贷款的。
张博云一看其他人又重新把他当回事、开始重视、警惕他,不把他当笑话了,他原本的羞耻、红温迅速一扫而空,眸子里重新闪过一丝自信,得意洋洋笃定道:“不可能!我听得明明白白。”
他抬头扫视教室里其他剩下的人,嗓音尖锐,扬声问道:“你们都听见了吧?”
只是,与他预想的不同,大家避开了他的目光。笑也不笑了,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
张博云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不解道:“你们肯定听到了啊。”
周围慢慢安静下来,沉默许久,气氛尴尬,刚刚的轻松氛围立刻消失殆尽,张博云逐渐不安。过了十几秒,才有同学率先开口,小声道:“没有。”
是杨梓天,正在假装擦黑板。
有了起头的人,其他人纷纷出言道:“没听见,我刚刚在写作业。”
“没有耶,我在打扫卫生。”
“我在听……听鸟叫,我们学校好多鸟啊,哈哈,好多鸟啊。”
哪来的鸟?众人看向他。这位同学憋了半天,憋出了一句话:
“布谷布谷。”
有人扑哧笑了。
张博云惊疑不定道:“不可能!”
他一副震惊不已的样子,开始抓他那头染过的摩卡色头发。跟夏阳相比,他的头发像是一把稻草,干枯焉巴,只能勉强看出有烫卷过的痕迹。
贺舒朗这才上前,不客气地说:“说完了吗?”
他双臂抱胸低头俯视张博云,耳钉迎着光线闪烁,刺眼无比,气势汹汹。他傲慢道:“说完就快滚,少在这里浪费我时间。”
周围的人比自己还信誓旦旦,如果不是确信自己真的说过类似的话,夏阳都要怀疑自己失忆了。
难道我确实没有说话?
他疑惑的想。
是谁放的大失忆术?
夏阳沉吟。
……如果不是魔法降临,那就是大家在帮他打圆场。
同学们或许是因为一点情谊,大家毕竟是护短的、善良的,自己之后一定要回报他们。贺狗又是为了什么,难道真是因为浪费时间?
大约就是这样吧,倒也符合他的风格。
单单为了自己是绝对不可能的。
被众人“孤立”的张博云嘴巴张了又合,过了许久才找到说话的嗓音:“……那,那就算没说过,他这么有钱,不应该支援穷人吗?”
“天天乱花钱在野猫野狗身上,不觉得浪费吗?”
不知哪找来的自信,他越说越有信心,原本软弱无力的语言慢慢硬气起来,再次变得气势汹汹。
“况且,谁知道他的钱是哪来的呢,”他灵机一动,恶意揣测,“你看他这么漂亮……这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张博云“嘿嘿”的笑了,自以为开了个很好笑的笑话。他下流地看向夏阳,朝他眨了眨眼睛。他本以为夏阳会红温,会恼怒,会生气,会把他那张漂亮的小圆脸涨得通红,眸子里充斥着屈辱的怒火,最少最少,也会多看自己两眼,会把不断流转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
没想到,夏阳看也不看他,心大地视他为无物,反而看向了贺舒朗,似是有话要说。张博云还想造黄谣,贺舒朗却直接打断了他的话,短促地“呵”了一声,看向夏阳吐槽道:“就他,还好看?”
“信他能靠脸吃饭,不如信我是秦始皇。”
他看向夏阳,勾唇拆张博云的台:“v我50,我吞并六国的时候顺带出殡把你带走。”
“你乱讲,谁不好看了!”原本无所谓、只想不情不愿道谢的夏阳立刻瞪了贺狗一眼。
夏阳听到张博云的话,本来是有点生气的。他想回骂却没有骂人的语言表达能力,想反驳但有人帮忙说完了,就只能算了。
不过这种话他其实听得多,反驳与否完全无所谓,拳头紧完就松,根本没放在心上。
至于贺舒朗,虽然此人或许别有目的,但该道谢还是得道谢,这是礼貌。
但贺狗一开口,不知怎么的,他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硬是放不下,恨不得破戒动手,狠狠扇他狗头。
——我夏阳,被蛐蛐过,阴阳过,孤立过,恶心揣测过,就是没丑过。
没有人骂过我丑!没有人!
偏偏这人刚刚不知为何,还在为他说话,夏阳是骂他也不好,不骂他也不好,进退两难。
突然,他灵光一闪,幡然醒悟:故意随意为自己说几句话,既方便立人设,又能节约时间,还能让自己不好意思骂人,这就是贺狗的计谋吗?
好一招无懈可击的阳谋!
夏阳又瞪了贺狗一眼。
贺狗:?
在旁边的何娜:亮瞎我的狗眼,这就是死对头吗。
总之,无论张博云如何闹,都掀不起什么水花。贺舒朗知道他在这又哭又闹,是因为借花/呗充了游戏,急需钱周转,所以完全不同情他。把他怼到没话后,贺舒朗便和夏阳吵着架旁若无人地走了,简直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夏阳则单纯是看贺狗不顺眼,见他走了就一起离开了,想要继续把狗子辈的殊荣赋予给他。
两人互喷,半路不欢而散,分道扬镳,夏阳“哐”推开宿舍门,回到寝室,徐明舟正在床上看手机。
见他回来,徐明舟手忙脚乱关机,镇定道:“回回回回来了?”
夏阳没好气:“可可可可不是,遇到糟心事了。”
他没有细说,只是叹气道:“和人吵架,可惜没发挥好,再给我一次机会就好了。”
他不爽道:“我也要骂他丑,狗东西。”
徐明舟正心虚着,也没有细究:“哈哈。”
夏阳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没多想,躺回床上发出美妙地叹息:“算啦,这次放他一马,下次不会让他好过的。”
他美美打开手机,哼着歌点开直播平台,烦恼就都忘光了。
贺狗……少想点和他有关的事。
与其浪费时间在他身上,不如专注自己,让自己过得开心点。
天天想着他,固然能想出一些对付他的对策,但是把身体气坏了怎么办。
那就完蛋咯。
然而,没等他舒舒服服地刷视频,微信突然弹出了消息,是刚刚那个攻击自己、阴魂不散的张博云。
——来不及为贺狗哀悼,下一个赶到战场的又是,张博云。
……你是劫匪吗。
为什么对别人的钱包占有欲这么强啊。
夏阳皱眉,有了不妙的预感。他不情愿地点开聊天软件,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果然就是他的鬼话连篇、指手画脚。
“我难道说错了吗?你难道不应该把所有财产全送给我吗?”
“反正天天浪费,不务正业,居然还在野狗野猫身上花钱。天天做这个,不便宜吧?你应该把钱花在别的东西上面。”
“就算不愿意无偿给,买我的账号总可以吧?”
——并且图穷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