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阅霞立刻警觉：“咋啦？二哥你要吐？”
知道自己一时半刻好不起来，也必然瞒不过妹妹，李阅川承认道：“是有点恶心。”刚说完话，胃里便翻江倒海，他赶紧催促：“去拿个盆。”
“噔噔蹬蹬——”
李阅霞狂奔去厕所取来洗衣盆放到李阅川边上，下一秒李阅川就开始狂吐，直到吐出黄水才停。吐完后李阅川面色惨白，一旁的小霞吓傻了，眼泪流下来自己都不知道。
李阅川撑着身子跪坐在床沿，不忍心让妹妹帮自己收拾吐出的秽物，但小霞丝毫不嫌脏，二话不说端着盆就跑去厕所刷洗。
再回来时不仅带着已经洗干净的盆，还端来一杯温水。“二哥，漱漱口，往盆里吐就行。”
小霞伺候仍处在天旋地转之中的李阅川漱口后，为了让他更舒服些，又拿热毛巾给李阅川擦了擦脸。
李阅川此时眼皮沉得邪乎，好像有人用力向下拽一样。
李阅霞一直盯着二哥，看到他两秒内就闭眼且瞬间了无生息，曾经看过的电视剧一幕幕涌上心头，她连忙爬起来压着声音喊：“二哥，你别睡！”
硬生生被从无尽的浑噩梦魇中叫醒，李阅霞焦急的神色与一年前救护车上的季青衍如出一辙，李阅川无声笑笑，尽力勾动唇角安抚妹妹：“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了。”
猜出妹妹在想什么，李阅川继续沉沉道：“二哥真的累了，只是睡一会儿，小霞别怕。”
下一秒就彻底陷入梦魇，不省人事。
“二哥！二哥！”，小霞推推李阅川的肩膀，可双眸紧闭的人毫无一丝反应！
李阅霞顷刻间大脑一片空白，连哭都忘了，反应过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往外冲。
就在那一瞬，“嗡——”。她寻声顿住脚步回头，复又望向门外，最后咬牙跑回来从李阅川的裤兜掏出正在震动的手机，看到来电界面两个大字：季总。
李阅霞抬头看了一眼双眸紧闭面色惨白的李阅川，一狠心按下接听。
“小川~怎么这么久才接，你干嘛呢？”
季青衍欢快的嗔怪传来，随后李阅霞颤抖着开口：“青衍哥哥，我是小霞。”
季青衍一阵惊喜：“是小霞呀，你身体好点没，听你哥说你病了。”
小霞的泪水被这句话冲开闸门，猛地倾泻而出，“青衍哥哥，求你救救我二哥。”
季青衍心脏登时漏跳三拍，在无意识的情况下竟然站了起来！
“小霞，你慢点说，你哥怎么了？”
“他....他....摔了”，李阅霞年纪不大，对很多事还模模糊糊。
季青衍在这一秒内打过来的电话，让她记起季青衍不仅长得很可爱，而且还是李阅川的老板。在她的理解中，老板应该是有钱有势的。
如今这种情况小姑娘真的不知该怎么办了，于是选择孤注一掷向季青衍求救。
但少年单薄的自尊心与尚且模糊的是非观如连绵的苍茫山脉，阻断寒风的同时也阻断了实情......
这边季青衍要疯了，不顾身旁复健师的阻拦，低吼道：“小霞，你把电话给你哥！”
“二哥现在接不了电话，他....我叫不醒他了...”
瞬间波动的情绪让季青衍眼前开始出现不规则的光斑，他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尽量维持声线平稳：“小霞，你别害怕，我现在就让人往你家去。你先告诉青衍哥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二哥伤到哪儿了？是被人欺负了吗？”
“后脖子”
季青衍此时的神志极为清醒，仿佛天地间一切混沌都散开了。
李阅川身体素质极佳，从上次“飞身救季云山”也能看出反应速度极快。
因为颈椎的重要性，绝大部分人在预判到危险时会下意识地进行保护，小霞说李阅川是摔伤，如果是摔了屁股墩儿还有可能，摔到颈椎，他不信。
那就是别的原因，别的让小姑娘无法说出口的原因。
而李阅霞的支支吾吾更令季青衍的疑虑加深，只不过此时他已经无心再去求证，只急急再问：“你父母呢？先让你父母叫120，把你哥送到最近的医院，然后再打110！”
想到自己的父母，李阅霞更是哭得说不出话，含混念叨“不能报警”。
结合李阅川的家境，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季青衍脑海中猛然成型，他深长地呼出一口气，“小霞，你关好门在家等着，我让附近的朋友过去，还有——”
季青衍的痛感以心脏为圆心，烈焰灼烧一般蔓延到全身，他缓缓扶着轮椅的把手借力坐下，用气音轻声说：“你摸摸他的鼻子，还有气没？”
小霞如梦方醒，赶紧伸出食指去探李阅川的鼻息。温热的气息按照一秒一次的节奏，有力地喷在指尖，小霞当即跪在床边，“有气有气！还有气的！！”
季青衍刹那间脱力，挂断电话后双手环抱自己，佝偻在轮椅上。
五分钟后，他拨出了一个许久未联系的号码。
又五分钟后，季青衍再次拨出另一个电话。
严止行正盖着薄毯躺在自家院子里的藤椅上喝姜茶，看到一串陌生的北京号码来电，还感叹了一下这号可够吉利的，全都是8。
玩味地接起来后，才意识到对面竟然是季青衍！
而季青衍的第一句话更是让他意想不到，“严止行，你病好没？”
严止行的第一反应是抬头看太阳的方位，而后才开始不耐烦，“你管我好没好呢，有事直说！”
“小川出事了，估计是惹到地头蛇了，父母不敢报警，他妹妹偷着跟我说的。”
藤椅“嘎吱”两声被严止行暴力撞开，他边往屋里跑边骂：“我草他妈啊！小川现在什么情况？”
“旁边就一个妹妹，说不太清，应该是昏迷，但没有性命危险。”
相反季青衍此时出离地冷静，“我家在绿岛有产业，明路暗路都能办，我已经安排人往小川家去了。你能不能走一趟，不知道小川到底招惹到什么人，我怕别人去明路上摆不平。”
严止行冲进衣帽间快手快脚换衣服，把手机扔柜子上开公放，“让你的人撤回去，打谁脸呢？！”
目前京城圈子里从绿岛起家的共有两家，势力最大的是俞家，另一个就是严家。
严远这一支在京城，但严远的大姐还在绿岛。严止行唰唰几下系好衣领，又随手拿了个双肩包往里塞随身物品，“小爷当年号称绿岛小霸王！”
季青衍冷哼，“我知道你在绿岛吃得开，但你大概率只是当个吉祥物。小川面子薄，跟生人未必说实话，你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不等严止行的答复，季青衍又恨恨地说：“欺负我老公的人我自己解决，用不着你。”
那一刻，严止行想骂他，却又觉得怎么措辞都差点意思......
情势紧迫，两人都快言快语，挂断前严止行跟司机打手势，嘴上还是没忍住，“看来传言都是真的，你们家的脏事儿果然都是你去干的。”
季青衍倒无所谓的样子，“总得有人在暗处。”
严止行了然地笑笑，“真该让小川重新认识下你这副阴险的嘴脸，装——”
“小川跟我说过，你是他最好的兄弟。”
被打断话的吐槽再也没有说出口的机会，因为严止行激动得头皮发麻，声音都变了调。
“真的？小川真这么跟你说的？说我是他最好的兄弟？？？”
心里一个大白眼翻上天，但季青衍的语气的确诚恳无比，“嗯，他洗完澡临睡前亲口告诉我的。”
严止行拽紧安全带，目光坚定得仿佛在宣誓，一个唾沫一个钉地说：
“我看谁他妈的敢动我兄弟一下！！！”
也是严止行点子正，一路飞车赶上了最近一班北京飞绿岛的航班，一小时四十分钟后降落胶东机场，同一时刻季青衍安排的四辆霸道已经守在了村口。
季青衍本想先让人直接把李阅川送到医院，其余的后面再说。但计划中出了一个小茬头——李阅川醒了，并且从小霞口中得知了事态发展。
“季青衍要来？？”
“青衍哥哥好像说让朋友过来。”
李阅川顶着昏沉的脑袋先把小霞支走，然后赶紧给季青衍打电话，开口就是：“季哥，我没事，别让人来。”
天知道季青衍听到李阅川沙哑的声音时有多心疼，“小川，别怕，有我呢，我永远爱你。”
那一刻，那一秒，那一瞬，哪怕层层叠叠的玫瑰花瓣里卷着的全是血，李阅川也认了。
“季青衍......我......”
“季青衍”这三个字李阅川在心里天天念，但却极少对本人直呼，在季青衍的印象中这是第二次，而上一次是过年时李阅川说“我不回北京了”。
本能不想让李阅川继续，他立马打断，从语气到声调再到颤抖的尾音，全都透着惶恐与无能为力的自责。
“小川，你别生我气。小霞跟我说你叫不醒，我都要吓死了，我现在站不起来干着急。”
“季青衍，我想说——”
“小川，我不能没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