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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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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际刚泛起鱼肚白,南明王府的海棠苑内已浮动着淡淡的药香。

上官时芜独坐阁楼窗前,腕间似乎还残留着昨夜那人指尖的温度,灼得让人心尖发颤。

“小姐,安广王府的马车快到了。”禾桔捧着药箱匆匆而来,声音压得极低,“王爷让您暂避。”

上官时芜眸光一凝,手中的药杵落在案几上,带下几滴药汁。她起身走向窗边,透过海棠的枝桠,只见一辆玄色车驾缓缓碾过青石板道,无疑是安广王府的马车。

安广王齐湛,齐玥的七叔,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上官时芜下了阁楼,来到前厅东侧紫檀屏风后,屏风上绣着竹林的图案,细密的针脚间留有恰到好处的缝隙。

很快,便有茶香混着龙涎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婚事提前,很是合圣上心意。”

齐湛带着笑意的声音让上官时芜心中发闷,她闭了闭眼,昨日场景历历在目。

齐玥绯红的眼尾,夜半厢房里交缠的呼吸,还有自己扣住那人手腕时,触及的脉搏如擂鼓。

“荒唐。”她在心中暗斥自己。

昨夜在宵禁时分,她将齐玥拽入闺阁,这般失态,倒给了安广王可乘之机。

“常阳王已告了半月的病,圣上昨夜特意召我入宫商议。”

茶盏与案几相碰的声响中,上官时芜眸光骤冷。

什么商议?分明是齐湛连夜入宫撺掇。若婚事提前,圣上定会趁机逼迫阿玥站队,昨夜自己的冲动,此刻竟倒成了悬在齐玥头顶的利剑。

“小女性子倔强,怕是……”南明王声音低沉。

“王爷多虑了。”齐湛轻笑一声,突然压低嗓音,“圣上对某些事,可是格外上心。”

屏风后的上官时芜太明白这“上心”所指。自先帝赐婚那日起,上官家的兵符与常阳王嫡子身份,就成了今圣上心头拔不出的刺。

茶盏重重放在案几上的声音突然传来。

“说起来……”齐湛话锋一转,尾音拖得绵长,“长陵那孩子近日来得勤啊。”

“郡王与小儿交好,常来切磋武艺。”南明王沉声道。

“是吗?”齐湛突然抬手,目光落在屏风缝隙间,“本王还以为……”

“王爷!”南明王突然提高声调,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而落,“后院的西府海棠开得正好,不如移步一观?”

上官时芜趁机离开,穿过回廊时却不料衣带勾住了海棠枝,新结的青果簌簌坠落。

她低头看着那些未熟的果实,想起昨夜齐玥说“明日换药”时,眼底跳动的光明亮温暖,却和这些果实一般,注定短暂。

转身时,她看见廊柱后的绛色身影,齐玥就站在那里,手中的药瓶快要捏碎,食盒边缘还沾着晨露。

四目相对,她看见齐玥琥珀色的眸子里翻涌着太多情绪:震惊、痛楚、不甘……

秋风穿廊而过。

她看见齐玥的嘴唇在颤抖,却发不出声音;看见那人伸出的手悬在半空,终究没敢触碰;看见食盒里精心准备的青梅糕,那些被她挑剔过太甜的杏脯,已经被悉数挑出。

落叶从两人之间掠过。上官时芜想伸手抓住什么,却只握住满掌冰凉的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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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花落满池面时,齐湛正用绢帕慢条斯理地擦拭指尖花汁。

在望见廊下那道月白身影时,眼底的笑意结成了冰。

“上官女傅。”他拦在回廊拐角,蟒纹玉佩随着步伐轻晃,“本王有些体己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上官时芜驻足,她抬眼的瞬间,齐湛注意到她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比昨日又深了几分。

“王爷但说无妨。”她的声音像浸在雪水里的瓷,清冷透亮,不带一丝波澜。

齐湛突然伸手拂过她肩头,这个本是逾越的动作,上官时芜却连睫毛都没颤一下,倒显出这个动作几分可笑。

“女傅可知……”他压低嗓音,带着几分残忍,“今早太医给常阳王诊脉,说他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

池面“咚”地一声,有锦鲤吞食了飘落的海棠。

“王爷慎言,臣女尚未过门,不该听这些。”

齐湛突然笑出声,金丝蟒纹在阳光下刺目的很,“好个知礼的闺秀。”他忽然逼近半步,“那昨夜长陵翻墙入府时,女傅怎么不知避嫌?”

风突然停了,廊外那株西府海棠的影子正正横在两人之间。

“郡王与舍弟切磋武艺。”上官时芜抬眸,琉璃色的瞳孔映出齐湛阴鸷的面容,“臣女奉茶后便退下了。”

“是吗?”齐湛脸色骤变,他猛地攥住上官时芜的手腕。“你替她上药时,也是这般端着闺秀架子?”

“王爷自重。”上官时芜抽回手,腕间纱布上渗出点点鲜红,“臣女到底是圣上亲封的女傅。”

齐湛收回手时忽然换了语调,仿佛真心实意的劝慰:“本王是怕女傅想不开,长陵那孩子日后总要娶妻生子,难道女傅要……”

“与王爷何干?”她打断他的话,素来清冷的嗓音终于裂开细纹。

齐湛愣住了,他从未见过上官时芜如此失态,这个永远端庄自持的女人,此刻眼中竟燃着他从未见过的怒火。

“纵使她娶遍天下佳人——”她突然抬眼,眸光锐利如冰刃,“也轮不到王爷来操心。”

池中锦鲤突然跃出水面,“哗啦”一声打破死寂。

齐湛脸上最后一丝笑意消失了。

“上官时芜!”他压低声音喝道,“你别以为圣上……”

“王爷!”南明王的声音突然从远处插入,打断了他的话。

海棠树影摇晃起来,惊起一群飞鸟。

上官时芜退后两步,阳光透过叶隙在她脸上投下光影,她微微抬袖,掩去了眼底那一瞬的阴郁,又恢复了往日清冷自持的模样。

“臣女告退。”她福身一礼,转身时衣袍扫过满地落花,不留一丝痕迹。

唯有青石板上留下几滴新鲜的血迹。

齐湛盯着她消失在光影里的背影,突然将手中绢帕扔进池中。

素白的丝绢在水面漂浮片刻,渐渐被浸透,最终沉入幽深的池底,惊得锦鲤仓皇逃窜。

另一边,齐玥牵着赤歌缓缓离开南明王府,在长街游荡,齐玥牵着赤歌漫无目的地游荡。

左手紧攥的药瓶在掌心硌出深痕,右手提着的食盒轻晃,里面的青梅糕早已凉透,就像她此刻一寸寸冷下去的心。

赤歌不时用鼻子轻蹭她的手臂,却得不到往日的抚摸。

她本该回府,可上官时芜那句“腊月婚期”仍如钝刀般剐着她的心。每走一步,那句话就在耳边重复一次。

她不想回去面对空荡的庭院,更不愿听任何人提起那人和常阳王的婚事。

转过长街拐角时,她险些撞上一行人。

“郡王恕罪!”常阳王府的老管家慌忙行礼,身后的小厮手忙脚乱地捡拾散落的药包,药味在风中弥漫。

齐玥勒住马,目光扫过那些药材,眉头微蹙:“大哥又病了?”

“回郡王,殿下昨夜咳了血,太医说是旧疾复发……”管家低着头,声音透着疲惫。

齐玥望着手中的药瓶和食盒,本该为上官时芜准备的伤药,特意减了糖霜的青梅糕,在此刻却像个笑话。

指尖突然失了力气,药瓶和食盒一同砸在地上,精心准备的糕点和玉容膏滚满尘土。

“我去看看他。”

常阳王府比记忆中更加幽深冷清。庭院里的梧桐叶落了一地,在风中沙沙作响。

府中下人见她来了,纷纷低头行礼,却无人敢上前搭话。整个王府笼罩在一片压抑的寂静中,连脚步声都显得格外刺耳。

推开主屋的门,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常阳王半倚在床榻上,脸色苍白,手里握着一卷书。

齐瑀见她进来,微微抬眸,唇角浮起一丝浅淡的笑意。

“长陵来了。”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齐玥注意到他手中握着一方染血的帕子,床头的药碗里还飘着未化开的药渣。她心头一酸,快步上前:“大哥,你的病……”

齐瑀轻轻摆手,示意她坐下。

他眼角的细纹深了几分,“无妨……老毛病了。”说着又咳嗽起来。

“大哥该好好歇着,少劳神。”她低声道,语气里藏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复杂。

齐瑀轻咳两声,将书搁在一旁:“不过是些闲书,打发时间罢了。”他顿了顿,又道,“听说你今日去了南明王府?”

齐玥指尖微僵,面上却不显:“嗯,去与时安切磋武艺。”

齐瑀看了她一眼,没再多问,只是伸手替她倒了杯热茶。

茶汤清透,热气氤氲,齐玥盯着杯中浮沉的茶叶,忽然开口:“大哥,你知道圣上有意要将婚期提前吗?”

室内静了一瞬。

他垂眸看着杯中晃动的水面,良久才道:“嗯,腊月。”

这个简单的应答让齐玥胸口发闷,她盯着齐瑀的脸,试图从他神情里看出一丝不情愿,可他的神色始终淡然,仿佛这桩婚事与他无关。

“大哥愿意?”她听见自己问,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

齐瑀抬眸看她,目光深静:“长陵,这是先帝定下的。”

先帝……是啊,是她父亲定下的,所以无法更改。

齐玥攥紧了拳,她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可心底那股不甘仍如野火般烧灼着她。

她嫉妒得发狂。

嫉妒他能名正言顺地站在芜姐姐身边,接过她手中的合卺酒。

嫉妒那袭金线密绣的嫁衣终将为他而披,红烛高照时能正大光明地唤她一声夫人。

更恨自己生出这般龌龊心思,像阴沟里的苔藓见不得光。

她多想大声告诉所有人,上官时芜是她的,从十岁那年初见,她就在心里刻下了这个名字。

可她不能。

齐玥垂下眼帘,长睫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即将决堤的情绪。

一滴泪无声地砸在手背上,烫得惊人。

“我该回去了。”她突然起身,茶盏未动,仍冒着热气。

齐瑀没有挽留,当她的手指触到冰凉的珠帘时,身后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长陵。”

“做中立者。”他的语气仍带着兄长般的告诫,“不要为一时之气,陷入深渊。”

齐玥背对着他,眼眶微热。

她知道,大哥什么都知道。知道她对芜姐姐那些不可告人的心思,知道她每次见到芜姐姐时加速的心跳。

可她做不到。

如何能中立?

当她想着芜姐姐被迫穿上嫁衣,当她想象那双为她拭泪的手要为别人宽衣解带?光是想到这些,就仿佛有千万根银针扎进五脏六腑。

走出房门,风擦过她的衣角,回头望去,透过半开的窗棂,她看见大哥正望着手中染血的帕子出神。

她突然明白,这桩婚事是一道催命符。

大哥是真的在一点点被这桩政治联姻蚕食生命,被圣上的猜忌化作枷锁,被朝堂的暗流慢慢绞紧咽喉。

而自己那些隐秘的心思,那些见不得光的占有欲,在此刻显得如此自私可笑,像孩童争夺一件注定不属于自己的珍宝。

齐玥翻身上马,赤歌的蹄声在空旷的街道上格外清晰,像是敲在她心上的鼓点。

那人的那声“阿玥”,常阳王染血的帕子,在她脑海中交织成一团乱麻。

赤歌的蹄声还未散尽,宫中传旨的太监已到了王府。

“圣上口谕,宣长陵郡王即刻入宫。”老太监躬着身,眼角余光却悄悄打量着她泛红的眼眶。

齐玥行礼接旨。

圣上这个时辰召见她……

想起大哥染血的帕子,想起上官时芜腕间渗血的纱布,喉间突然涌上一股铁锈味。

原来不知何时,她已咬破了舌尖。

圣上知道了什么?

还是说……他什么都知道了?就像一只盘踞在蛛网中央的蜘蛛,冷眼看着他们在网中徒劳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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