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鱼池旁边突然冒出来一扇由绿色的0和1构成的虚幻之门，流淌的数据之门后，诸星海健壮的身影若隐若现，并且在几秒内就从模糊的人影化作了人形，一步走出数据之门，穿着长靴的脚在地上踏出沉闷的声响。

一出门，她的脸直接就转到正在大吃大喝的李明翰那边，在看见满脸油光的李明翰后，她的脸没有一丝犹豫的皱了起来。

那表情接近人的鼻子被一拳打中后的反应，介于崩溃和绝望之间，还带着些许茫然和愤怒，简直就是扇形图。

在自己忏悔的时候，这孩子跑到同学家吃了顿大的！

算了，人没事就好。

诸星海勉强把自己的脑袋掰回来，维持着不卑不亢的态度给安科行礼。

“您好，我过来领孩子”

接着，她表情扭曲，几乎是从舌下挤出来一句话，“翰儿，过来”

听到她的声音，早就眼巴巴等着她的李明翰举起面前唯一一个包装完好的小面包。

“妈，你吃吗？”

看着他那副完全没有被知识污染过的清澈样子，诸星海只觉得自己刚平复的心情一下又炸了。

她深吸一口气，又给了自己的脸一巴掌，这才调整好自己看儿子的眼神，大步流星地走过去，准备把李明翰拖走。

在一把拎起李明翰后，她还是接受了自己儿子的好意，叼着被儿子强行塞过来的面包在安科的默许下一边布置一边再次开启传送门。

这里离主城区太远了，开车来回至少一个小时，诸星海又不想大晚上踩着路灯跑回去，所以她选择拿出两个黄铜小机器布置传送门，并且在布置的过程中狂骂自己儿子。

这位壮士主打的一个认真道歉，火气照旧，看得出来，她到现在还无法接受自己有个傻了的儿子。

“有的时候，我真想把你塞回去”

“我错了，对不起”

我错估了我的耐心和你的智商”

…

从她的咕哝声中，安科又了解了一点离谱小知识。

机械真理会的考核非常恐怖，当维修者的要求不是打架够狠，而是掌握足够的知识，拥有聪明的头脑。

“你妈我当时入会的时候就会一分钟解开二十个数学定理了…”

李明翰被她放在旁边，完全把她的话当屁听，脸上还是那副傻呵呵的模样。

“我告诉你，我们当时多惨啊，书可不是普通人能碰的，只有拉姆齐祝福的人才能奢侈的看一眼”

她这一开口，甘幽霜的表情就逐渐变得古怪了起来。

同样的话貌似哈迪斯也说过。

他用余光看了一眼坐在鱼缸边上，正在面无表情地晃着脚的哈迪斯，发现祂红得滴血的眼里充满了赞赏。

“学习一下，就会有极彩恶魔从书里窜出来，一个晚上光顾着打架，连一本定理都看不完，有的时候打架还把书毁了”

“那极彩恶魔带出来的五颜六色的污染，是我这辈子不想再看见的东西”

现在甘幽霜听她抱怨，只感觉自己被cue了一下又一下，都不知道用什么表情面对自己同学的家长。

于是他往安科身边靠了靠，试图用安科的身子挡住自己，假装自己不存在。

“你看看你现在，十二年义务教育，有新鲜不过时的书看，每一页书页都散发着美妙的知识气息，你闻闻多香啊，一股橙子的酸甜味，那是数学独有的，因为难解的酸苦和解开题目后的甜蜜所混合成的…”

她还没说完，李明翰就指着自己的书包满脸懵懂地打断了她。

“妈，我刚刚果汁倒书包上了”

闻言，诸星海瞬间停下手下的动作，呵的一声笑出了声。

她脖子上挂着的01十字架瞬间被扯下来化作油锯，在如同巨兽般的轰鸣声中，她缓缓举起了锯子。

“你这邪恶的极彩恶魔，我这就亲手将你…”

安科用触手把他俩隔离开。

“使不得啊，使不得啊！”

孩子只是笨了一点，熊了一点，浑身上下基本上找不出优点，但是他罪不至死啊！

片刻后，再次冷静下来的诸星海木着脸把自己的油锯挂回脖子上，开始努力给自己洗脑。

“没脑子是正常的，所有的恶魔都没脑子，虹渊之主都缺很多身体零件，这是正常的，是要体谅的，那是你儿子，不能细细地剁碎了变成臊子…”

“那个”，甘幽霜越听越尴尬“…您这样说我不太好吧…”

代入感好强，他已经在生气了。

见状，安科温和地拍了拍他的背。

感觉到身后的触感，甘幽霜瞬间感受到了慰抚的感觉。

他现在有触手了，不是残疾人了！

“不，我说的是事实”，诸星海麻着一张脸摇摇头，继续布置那道传送门。

安科觉得那玩意老复杂了，十几分钟时间，诸星海都在算方位坐标，看来她们那边数学不好真不行。

实际上，所有极彩恶魔都没有脑子，这是物理意义上的没有脑子，因为它们只是一个人体部件罢了。

就像李明翰的脊柱一样。

只不过他的脊柱太聪明了，那玩意一秒能解十个泰勒展开，比李明翰本人还聪明，给诸星海都搞懵了。

说实话，她看了好久才怀疑到李明翰这个一看就是人的玩意身上。

她见过的所有极彩恶魔都是人体的某个部件，那是从虹渊之主身上脱离下来的。

虹渊之主是个巨大的，散碎的水墨点子，但是机械真理会有另外一个观点，她们认为虹渊之主是一具巨大的只剩下血液的尸体，祂的其余部位早就变成极彩恶魔跑了。

祂的意识一直在梦中，想要复活，所以才会为了食得熵增去篡改历史，同时在现实中寻找信徒来填补祂空缺的躯体。

“有没有可能有个极彩恶魔是脑子的样子啊？”安科好奇地问。

他记得之前齐鲁木市的那个小队里，有一个队员牵狗一样了一把裸/露的粉色大脑，整个头盖骨能掀起来，那个状态就跟李明翰蛮像的。

不亏是维吾省，那句歌词怎么唱来着，掀起你的头盖来，真牛逼。

诸星海手里仍然在摆弄那俩仪器，沉默片刻后，她犹豫着开口：“理论上有，但是我们从来没见过这种，我一般都和肋骨，心脏，全身淋巴打架，骨头类型的极彩恶魔是最常见的，它们有时候会进化，长出点血肉，变成一只手什么的”

“不过这么久了，我也才见到我儿子是恶魔，华夏应该没有其他的极彩恶魔了”

她的眼神止不住地往甘幽霜那边瞟。

安科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只要甘幽霜不传教，这里就不会再有极彩恶魔了。

给安科解释完后，诸星海再次苦口婆心地劝着李明翰。

“你妈我当时可是入教考试第一名，后来的联考更是打败一众教徒，最后才站在了机械真理会的巅峰，知识改变命运，机械与智慧之神只会眷顾勤劳而聪明的人，所以你要好好学习”

李明翰的脊柱在旁边拼命点着自己的关节，觉得她说得老有道理了，但是李明翰本人看起来就特别不岔，似乎对这件事有别的看法。

“噢，妈妈你费尽心机考到小姨贴身秘书的位置，那我跟甘哥混，不是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

话音刚落，诸星海差点一脚踹在李明翰脸上，搞得安科急忙把她再次拦下来。

“诶诶诶别动手，至少别在我面前打”

话又说回来，李明翰真的挺欠抽的。

望着那边的拉拉扯扯，哈迪斯本来已经泛着水雾的红色眸子逐渐锐利了起来。

“你就像我弟弟最嫌弃的儿子阿瑞斯一样，我的忠告是，挑起争端鲁莽冲动的蠢货是当不了心腹的，非常可惜，只有赫尔墨斯这种灵活的小人和雅典娜这种聪明疯癫的天才，才会讨得欢心”

“坐在王位上的神，只会允许祂自己是个草包”

在祂看来，李明翰这个人非常冲动，虽然热血仗义，却三番五次地挑衅他强大如提丰的母亲，甚至连A都没放过。

这种分不清情况的蠢货很容易给上位者造成麻烦，祂其实不太愿意让甘幽霜整天和他混在一起。

哈迪斯的声音充满了警告的意味，那恐怖的气势一下就把李明翰压得说不出话，瞬间就给他整老实了。

“我感觉你在骂我”

哈迪斯无语地撇了安科一眼。

“你怎么虚空索敌？”

很好，听得出来，他在安科没看见的角落恶补了华夏梗大全，并且玩得很顺溜。

十分钟后，诸星海终于把传送门整好了，她拎鸡仔一样拎起李明翰和他柑橘味的书包，气质颓废得如同被生活打成三级残废般走了。

隐约地，安科还能听见这母子俩跨过门后的离谱对话。

“妈，你以后还打我吗？”

“我很有毅力，而且从来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我希望你以后是个对社会有贡献的人”

“…”

这意思就是以后李明翰要三天挨两顿打了。

活该啊。

送走了她俩后，安科望着松了口气的甘幽霜，突然想起了什么。

蓝白色的触手从水里伸出，戳了戳哈迪斯寿衣的衣角，示意祂快点找找。

“有个玩意是我们俩凑着要给你的，之前太忙了忘记了”

哈迪斯被戳了两下后嫌弃地打掉他的触手，把自己湿掉的衣摆撇到旁边，然后开始在袖子里掏了起来。

不多时，他就拿出来一把黄金做的拂尘。

那把足足有一米六的拂尘其实可以被称作棍子，棍子上镶嵌着饱含死亡气息的三头鸟，拂尘上面作为尘毛的部位则是蓝白色的细小触手。

“我和A打赌输了，给你做的专属神器，为了做这个，我还取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闻言，甘幽霜不由得有些感动。

这两个神是真的为自己好，把他当孩子养，这种好意好得有些不真实，他甚至怀疑自己不配接受祂们的关爱。

就算他也是神，他现在也弱得很，而且神位听起来没有祂们强，他根本没有能被看上的点。

现在，很明显，A把作为抓握工具的触手砍了一部分下来，那么哈迪斯呢？祂肯定也砍了什么东西吧。

好大的牺牲！

发现甘幽霜看自己的眼神充满感动，哈迪斯满意地点点头，懂得感恩，不枉费祂被A折磨的那几天。

“这里面有我被A强行剃下来的胸毛，腋毛和胡子，我塞满了”

甘幽霜听完祂的话后，突然不是很想要这把东西了。

…虽然但是，有点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