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芣苢推开了温无延,急得扇了他一巴掌。
被打的温无延呆在原地,缓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头来,正视着崔芣苢。
“崔芣苢,你来过这里,你救下了我,是你让我活着,那时候只有你让我活着,还有陈……”
崔芣苢踮脚捂住他的嘴,“我知道了。你是……你是那个吴延。”
“当时……我怕你也是来杀我的人。所以骗了你”
“那你留下宋声声是因为……”
温无延点头,“对,是因为她的眉眼与你相似。”
“温无延,话本里救命恩人成为有情人是佳话,可现实不一样。救人的人不一定都是不怀目的,况且白云苍狗,你又怎知我还是那个我?”
崔芣苢原本的语气生冷绝情,可在看见他的那一瞬间,她又软了下来。
“我信我自己。所以我信你。”
崔芣苢感受到了他有力的怀抱,听他在耳边呢喃,“你能不能不走。你知道的,一个生在黑暗中的人会想抓住光不放,可我知道你不一样,你跟一些深闺中的女子不同,你有你自己所想。所以我想让你看清我,看看我好的一面。”
“有一段时间我做了错事,可我当时是误入了歧途,我现在知错了。我会去赎罪。你能不能不走了。”
“温无延,可是有些罪是不能弥补的。”
温无延抱的松了些。
崔芣苢却用胳膊圈住了他,轻拍他的后背,“我不走。”
两人一路步行入城,温无延拉着她的手,两人一言不发。
崔芣苢意识到自己到底是动了心,否则一个曾经拿刀对着她的人,她怎么会在他反常地服软的一瞬间原谅了他呢?
崔芣苢暗想道,这次他若骗了人,今后便不再信他,便不再怜悯他,一切只为能够达成目的。
温无延一路牵着她,没有松手。
将离,丘陵地势,偏偏雨水也多,偶有一滩小湖水。
落水穿将离而过,水流平缓,几只鸭子浮在水面上“偃仰啸歌”。
青柳在湖面垂下影子,光秃秃地枝丫赶着冒出新芽,无名的野草遍布山丘。
洛水府被洛水环绕一周,故而名为“洛水府”。
河流中矗立着几块石柱,水流一头撞向石柱随后激起回流,荡开圈圈涟漪。大概是撞得轻,并未溅起水花。
石柱上表面平整,踏步而过便入了洛水府。
“早在府外便看见了这棵树,未曾想站在它面前时,才是真正的震撼。”崔芣苢感慨。
“嗯,它在这儿守了很久了。”温无延上前一手轻抚粗糙的树皮。
崔芣苢跟随着他的脚步,向前迈步,轻抚树木。
“银杏吗?”
温无延轻轻点头,仰头凝望一片苍穹蔚蓝。
银杏已有几点新绿,映照在院墙,更显鲜嫩。
鲜少来人的缘故,石阶之上有了浅浅的荒草。
继而入内,院内群鸟惊起,水井死寂,映着院落一角,苍穹一片和浮云朵朵。
“很久没人住了吧。”崔芣苢问。
温无延紧追着她的步伐,小声回答,“是的,不远处有一座寺庙,庙里的和尚会来帮着清扫。”
“玄光寺!”
崔芣苢猛地转身,双目相对,她的眼里有诧异,有询问,更有欣喜和期待。
温无延默默地想,人的眼睛不会说谎是真的,她也确实做到了以诚换诚。
“你想问刘十七。”
“他医术了得。”
“是举世无双的神医。”
崔芣苢闻言晃晃脑袋,“是,举世无双。”
“你们认识?”
“认识啊,他于我,如春雨于枯树。”
崔芣苢小跑着出了府院,直奔辽阔平原前的寺庙。
“原来这是玄光寺,早知道的话我便直接去了。”
齐腰深的油菜花被风惊起一片片浪。裙摆拂过油菜花时将停驻的蝴蝶惊起。
刘十七常在寺中居住,一并学了占卜之术,早料到今日有客。
他默默地站在佛像前,袅袅白烟盘旋上升,却在半路被风吹散。
刘十七淡定地瞄了一眼白烟,随即转身。
扫地的和尚退至一边,行完礼的崔芣苢起身仰头。
高高的台阶之上,刘十七站在佛像前,低头俯视着她。
崔芣苢的欢喜早已溢出眼眸,“刘楚玉”。
扫地的和尚闻声盯住了崔芣苢。
刘楚玉闻言欲下台阶,却一眼瞧见了紧随其后的温无延。
温无延偏头追随着崔芣苢的目光向上仰视,彼时的刘十七一身深蓝布料的素衣,站在佛像之前,似是失了七情六欲的神,眼中不见情感涟漪,却又令人感受到神性,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感觉。
温无延低下头,盯着与崔芣苢在同一线上的脚,默默后退一步。
刘十七见温无延后退一步的举动,便潇洒下了台阶,很自然地立在崔芣苢面前。
“还没退婚呢,以为你多有能耐呢。”
崔芣苢踢了刘十七一脚,“你怎么就长了一张嘴呢,你这天生的玉树临风气质都被毁了。”
刘十七似乎并不在乎被踢了一脚,挑眉凝视,弯腰靠近,到真是一双天生的含情眼。
他稍稍歪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温无延,随后将脑袋凑到崔芣苢的耳边。
崔芣苢感受到温热的气息在左耳萦绕,直接上手给了他一巴掌。
刘十七没有防备,待回过神来便迟疑地看着崔芣苢,似乎在问谁给你的胆子?
刘十七放下了捂着脸的手,继而开口,“有病?”
“你自己不知道要守规矩吗?这言行举止无人约束也是越发没有分寸,越发不懂规矩了。”
刘十七冷笑一声,看着崔芣苢一步步走进,随后捧了一把缸里的水,直接洒在崔芣苢脸上。
温无延几步上前,挥袖挡下。
“听闻刘神医一直以来性格孤傲,生人勿近,如今一见,这件传闻也只是传闻而已了。”温无延淡淡开口。
刘十七挥挥手,“孤傲是真,生人勿近也是真,你既然知道便该明白要回洛水府让你的人为你备膳食吧。”
刘十七一幅高高在上的模样,全然没有把他皇子的身份放在眼里。
“如此孤傲之人我第一次见。”温无延道。
“真不巧了。你这样高高在上,见不得别人风光的人,我不是第一次见。”
“刘十三你打不过他的,惹毛了被打一顿我可不会可怜你。”崔芣苢劝解。
“笑话,”刘十三笑笑,“我需要你可怜?你以为我看得上你这样百无一用的废物?”
温无延闻言上前一把,伸手将崔芣苢拉至身后。
“好一个夫妻同心。这才多久?怎么?一见钟情?真可笑。”
刘十三拍拍手掌,慵懒地倚在院墙上,“算了,看在车前草的面子上,我请你吃饭。”
崔芣苢诧异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