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号0412XX”

“丁卯”

“……确认S城刑警支队有这个人！”

钱丽丽迟疑并拖拉着没给对面回应，孙浩却已查证了对方的身份。

丁卯也听见了钱丽丽那边孙浩的声音，明白他们的动静，笑了一下：“需不需要开一下视频，方便你们再验证一下我本人的模样和警员证件照？”

钱丽丽眉头打结，没回复。

只听那边的警察换上了严肃强硬的口吻——“再此我强调两点：第一，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警察法》第三十四条，人民警察依法执行职务时，公民和组织应当给予支持和协助。这是公民应尽的法律义务。第二，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警察法》第三十五条，拒绝或阻碍人民警察依法执行职务的行为，如拒绝配合调查，可能会受到治安管理处罚。”

铿锵有力的话一说完，丁卯立马挂断电话，紧接着不给钱丽丽一丝毫的喘息时间，立即按下了请求视频通话的键。

*

钱丽丽犹豫了七八秒，到底还是屈服于丁卯脱口而出的两个法律条例的震慑力，接通了视频。

出于两人计长的考虑，钱丽丽又打开了声音外放。

视频正中的是丁卯放大的脸，棱角分明，皮肤微黑，却帅得端正又坚毅。

虽然手机平放在桌面缓冲了冷峻的眉眼带来的压迫力，但丁卯紧接着的话却如巨石砸在水面，把钱丽丽惊得差点坐不稳。

“楼下房东母亲曾经反馈，六到八月候，你们楼上半夜一两点有下楼的脚步声，下楼的是什么人？”

“我……我不知道！不是我！我不清楚！你问别人……怎么不问钟涵钰她！”

虽然钱丽丽惊惶之时下意识把头和上半身撤后了，但当时钱丽丽脸上极度的不自然还是落入紧盯住涉案人员一举一动的丁卯眼中。

深谙张弛之道的丁卯，清楚目前只是初步了解情况，没必要步步紧逼。他换上了自然的语气： “钟涵钰失联超过48小时，目前处于失踪状态。你选择和她一起租一套房，按理说关系应该很好，你知道她那边什么时候屋里没人？有可能去了哪里？或者之前有没有异常的动静？”

钱丽丽眼珠子咕噜咕噜滚动着却不说话。

孙浩瞧着钱丽丽连坐下后翘着脚的习惯都改了，明白她这是紧张了。在一旁光看帮不上忙，心里很是过不去。他摸了摸脖子，又看了下钱丽丽脸色，在旁小声问钱丽丽：“要不，我来帮你回答？”

钱丽丽点了点头。向甩烫手山芋一样迫不及待把手机朝孙浩那边推过去。

孙浩截住在桌面差点滑过头的手机，把手机朝钱丽丽这边平移了十几厘米，选择自己头颈前倾，在视频框露出大半张脸：“丁警官，我是丽丽男朋友孙浩，大概知道一点情况。

丽丽之前是和钟涵钰关系挺好，但是她们两个人在五月份的时候因为一个市场划分的问题吵架了。然后钟涵钰应该是理亏的，再也不和丽丽说话。丽丽当然不会选择与她和好，所以丽丽现在应该是真的不清楚钟涵钰去了哪，又为什么失踪。”

“你平时住哪？”丁卯趁机查问孙浩的行踪。

“我在A城工作，不忙的时候来S城和丽丽住一段时间。”

“今年六七八月你在S城？”

“……没”孙浩迟疑着抬头看了看钱丽丽，试图从钱丽丽脸上找到能让自己安心的答案。

可惜钱丽丽撇开头，眼睛不知道望着哪皱着眉恼怒。

孙浩更是迟疑，语速都慢了一半：“四月底那时候，丽丽看中一套现房……她……首付缺二十六万，我把工作几年攒的存款都取了出来，还从朋友那边借了十万。考虑到一两年后和丽丽结婚，不能背着债，我整个六七八月……都在A城市里和乡下接活赚钱。”

“好了，别说了。”钱丽丽又不知道突然生了什么气，根本不看孙浩眼睛，脸上黑沉沉像是谁欠了她几百万。她一手强硬的拿过手机，站起身举着手机对丁卯很大声的喊道：“我们不知道的事情，警察大叔你再怎么追问都没用。半夜下楼的不是我们，你不如问问钟涵钰身边，有没有其他人，喜欢她的男人不是一个两个！”

*

大叔？

从卧室拿着另外一个相框的宣嘉音已经回到丁卯身边，她耳尖的听到对面的叫喊，瞅着丁卯那张冷峻、帅黑却怎么也称不上老的脸。宣嘉音调皮的上下打量丁卯一番后摇了摇头：“丁大叔，碰上硬茬子了啊！”

丁卯习惯于不动如风，不过对于宣嘉音的调侃还是有些不自在。他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干脆转移注意力：“相框？”

宣嘉音和丁卯是一个刑侦学校毕业的学长学妹，甚至于可以说，丁卯是促使宣嘉音从艺校混日子状态转为奋发向上考入刑侦学校的心灵导师。所以两人工作起来一向默契十足，此时自然也不用多说，宣嘉音就明白了丁卯的意思，端正了态度回答：“对，卧室没找出其他不对劲，只是相框很奇怪，照片那面朝下平放在床头柜上！”

相框最基本的功能是展示照片，何况照片又如此靓丽。一个相框照片朝下放着也罢，还连续两个！钱丽丽电话中喊的话，或许并非空穴来风？

事情好似又回到了起点——钟涵钰身边到底有没有不知名的男人存在？而这个不知名的男人，是否与钟涵钰失踪有关？

*

正在这时，邓大海反馈在卫生间洗手池、洗手池附近地砖、以及台前镜子上发现了鲁米诺反应。地砖和镜子上的痕迹反应，都呈擦拭状，区别是镜子上的擦拭范围更大。

随后丁卯等又在客厅和卧室喷洒鲁米诺和激发剂溶液，客厅也出现了让人不安的蓝色光芒。

量不是很多，呈现出的是两种痕迹，一个似乎被拖把清理干净过，所以是两个手掌大那么一滩，还有一种是向后阳台方向的拖拽痕迹，可能出血量不多，快到后门处就没了。

家中没有拖把，很显然已经被带走。

后阳台的花盆，也有近期搬动的痕迹。

邓大海又试图在后阳台检测鲁米诺，只是碍于日头强烈，只能等晚上再测。

但室内和后阳台查不到明显的第三人足迹，猜测应该是套了脚套。

*

丁卯在查看环境时，发现前阳台与隔壁只隔了一个一米高的阳台栏杆，可以很轻易翻过来。后阳台也不像其他楼栋一样砌起水泥墙，只在靠近隔壁的墙用铝塑板搭了一间有盖无门，两米长宽的洗衣房，放了一个洗衣机，又简单砌了一个水池。

趴在后阳台栏杆上，可以看见隔壁外挂在护栏上养的深红色月季花，开得大朵大朵的，浓烈地如同一团团火焰。

考虑到海洋社区大部分居民是拆迁安置户，丁卯猜想隔壁住户，可能是房东兄弟，所以才有这样看似安全隐患，实际是信任而不设防的格局。

一问，果然，隔壁是房东大哥家。

房东打了一个电话，说他大哥大嫂正好都在家。丁卯等人，走到前阳台处，向房东大哥一家打听钟涵钰平时动静。

房东大哥大嫂回应说这边的小姑娘很安静动静也少。很少能够见到，不过偶尔在阳台晾晒衣服时候遇见过。小姑娘很有礼貌，称呼他们叔叔阿姨，还夸过他们后阳台外的月季养的极好。

就是有一点，他们和弟弟说起过，这边的洗衣动静有时候太大了点。平时是正常的，赶上周六周日，得从早上十一点断断续续一直响到下午七八点，甚至还有几次晚上十点了还听见洗衣机工作的噪声。他们在隔壁忍不住讨论过，怀疑另外一个没见过的小姑娘是攒了一周的衣服一天洗完！

至于为啥不是东边小姑娘，因为他们曾经旁敲侧击过，东边的小姑娘很多衣服只能手洗或干洗，正常情况都是洗完澡立马把衣服洗了。

问起最近的异常动静，房东大哥和大嫂俩人想了想，一致认为最近一段时间和往常一样安静。不过最近几周很反常的是，不仅周末没听到洗衣机响，平时也没了。他们前几天还在猜测：夏天来了，东边小姑娘可能全部手洗了，西边小姑娘恐怕是要憋个大的，攒上一个月的量！

*

“我看东边有小电饭煲和电煮锅，近期也有使用过的痕迹。房东您这套房子只在东边安排了一个洗衣机，厨房单设在西边？”邓大海提问。

“没错。”房东点头。

“那按照现有迹象推论，两人关系并不那么和谐。东边的钟涵钰不去西边做饭，所以平时都反锁着门，导致西边住的钱丽丽也只能一周来东边洗一次衣服？”

“我不知道为什么钟涵钰这个小姑娘不去西边厨房做饭，但她肯定不是小心眼，东边这里门从来不反锁！”房东解释着自己所知道的一切，“楼上太阳能热水器有点小问题，平时如果不关闭热水出口开关，热水器会往外溢水。当初两小姑娘刚住进来不习惯，发生好几次倒灌水的状况，我上楼来处理过多次。

当然，来之前我都发微微与小姑娘沟通过，两小姑娘工作时间自由，很多时候东边的小姑娘都在家。微微回复我直接进来就行，门她没有反锁。

还有七月中旬S城罕见的下了一夜大暴雨，我早上来看老娘发现楼下渗水，当时有点着急，没事先与俩小姑娘打招呼，我上楼打开了移门的锁后才记起来。

敲东边门的时候两边小姑娘都还在卧室睡觉，东边小姑娘直接喊话门没锁，让我自己开门进来。

我当时清理好后阳台排水管管道口树叶灰尘淤堵后，忍不住和已经爬起来帮我递垃圾桶的东边小姑娘念叨，说睡觉的时候门窗能锁上的还是锁一下。

小姑娘当时回答我说她比较喜欢自然风，平时一年四季都喜欢窗户大开。

入夏后，睡觉前卧室内打两三个小时空调，然后睡觉时打开前后门窗，南北的对流风穿过卧室和客厅，通风透气又不热。所以东边大门反锁与不反锁都是防小人而不防小偷。而根据房东家原本布局，又有前一任房客居住两年也不曾改过的格局，可见隔壁房东大哥家人品都是可以让人放心的。她只要外出时把楼道的防盗门和楼上的移门锁好就行。

对了，当时西边的门是反锁着。

所以西边的小姑娘只在周末大量洗衣服，并不是东边的问题，纯粹是钱丽丽的个人习惯。涉及个人习惯相关，他一个房东，是真不好多说多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