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九是赵怀琰的生日,韩岐一直愁眉不展不知道该送什么礼物才好。
“洛尘,洛尘!你来看!”赵怀琰兴致勃勃的拉来韩岐,两个人趴在窗户边上。
日出东方,红彤彤的太阳刚刚爬上来,将他们的屋子照的亮堂堂的。
“景色美不美?”赵怀琰扭过头去看向韩岐,此刻韩岐正呆呆地望着那一轮初升的太阳愣神,他们在一起居然已经十多年了。
“洛尘?怎么啦,也不说话。”
“没有没有,就是沉迷于美景呢,逸安你早饭想吃什么?”
赵怀琰十年间都没能把自己的厨艺精进成功,也就只有韩岐,这么多年能任劳任怨的给他做伙夫,“那就燕窝粥吧,配点玉米饼,可以吗?”
“好。”韩岐应下来。
韩岐这几日一直很反常,赵怀琰心里很明白,可能是韩岐又想家了吧,他思考着。
“洛尘,明日我们再回韩家看看怎么样?”正在熬粥的韩岐一愣,随即回过头来,“回韩家干嘛,前两天不是刚回去过吗,没必要回去那么勤吧。”
看样子不是因为想家,那还能是因为什么呢?
“那我们明天去看看忘琴?”
“好啊,你想望琴了我们就去看看。”韩岐头也不抬,兀自切着菜。
也是淡淡的,也不是因为思念忘琴,那还能是因为什么,赵怀琰百思不得其解。
“想不到啊,曾经高高在上的陛下,也吃上粗粮了。”韩岐端着玉米饼出来打趣道。
“在这种地方,上哪里去吃山珍海味啊。”赵怀琰拿着勺子搅着粥。
“委屈你咯,和我在这种地方吃糠咽菜。”
“没有没有,”赵怀琰连忙摆手否认,“其实只要和你在一起啊,我吃什么都行的。”赵怀琰对着韩岐嘿嘿笑起来,全然没有了当初作为皇帝那种不怒自威的神态。
“老实说,逸安,你有没有厌倦这种生活?想出去看一看。”韩岐递给赵怀琰一块玉米饼。
“这个嘛,从前在宫里的时候,总觉得自己被那个四方宫墙困在里面,一直蛮向往外边的生活,可真正出来以后,又和普通老百姓一样,担心着衣食住行生老病死。”
赵怀琰边说边伸手接着,韩岐却抓住了他的胳膊。“你这袖口都破了,等会儿吃完饭,脱下来我给你缝一缝吧。”
“我可真是有福气,找了个能上的了厅堂,下的了厨房,还能给我补衣服的好伴侣。”
“你啊,就是好日子过多了,把你扔军营里,清一色的男人,什么都得自己做的时候,你就什么都会做了。”
“不过啊洛尘,人生嘛,总不会百分百顺遂,现在和你生活在这里也不错,生活不是看地方,是看和谁一起生活。”
韩岐表示认可的点点头。
二人一贯的传统是,韩岐做饭,赵怀琰就洗碗,韩岐正坐在桌旁翻越兵书的时候,赵景柯的信鸽落在了窗边。
“父皇,师父,见信安。父皇生辰将至,儿臣与皇姐望琴许久不见父皇,甚是思念,借此生辰之际,儿臣欲见父皇庆贺生辰,略缓思念。”
韩岐看着景柯来的信,脸上不禁露出笑容。
“逸安,儿子来信了。”他拿着信走到赵怀琰身侧,赵怀琰在身上系着的围裙上擦了擦手,满心欢喜的接过来。
“奥奥奥,原来过几日是我的生辰,我自己都忘了,景柯和望琴还记得呢。”
赵怀琰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洛尘,我明白了,我说怎么你这几日一直都像有心事一样,是不是在发愁怎么给我过生辰呢?”
“那你想要什么?”
“这个嘛,要说想要的东西,我还真没有特别想要的,毕竟曾经全天下最好的东西我都曾拥有过。”
“所以我才发愁啊!”
赵怀琰眼珠滴溜溜的转起来,他上前轻轻蹭了一下韩岐的胳膊肘,“我还真有一样东西想得到。”
“什么?”
“你。”
韩岐撇了撇嘴,“你不是早在十几年前就得到了吗。”
“嗯~,这个嘛,当初我把你绑回宫里吧,原本是想让你和她们一样,可一时不慎,就被你给……抢先了,所以…”
“这个,容我想想…,你先把碗洗了。”韩岐羞涩的转身回了卧房。
赵怀琰偷笑起来,看样子有戏啊,赵怀琰一边高兴,一边颠颠的刷着碗。
很快到了赵怀琰生辰这天,韩裕平老将军此时也已经到了花甲之年,和一般老人一样,最喜欢儿孙绕膝的生活,所以便把韩岐和赵怀琰叫回家一起吃饭。
“逸安啊。”韩裕平喊出这一句的时候韩岐都怀疑是他爹喝醉了,他轻轻的揪了揪韩将军的袖子,示意他别说了。
可韩老将军却是来了兴致,越说越起劲儿,“爹,别再说了,你喝多了。”
“洛尘洛尘,别这样。”赵怀琰阻止韩岐。
“逸安啊,今天是你的生辰,虽然你曾经是我们西陵的皇上,可如今也是成为我们韩岐的伴侣了,我喊你一声逸安,并无不尊敬的意思,是我把你当亲人了。”
“您说得对,按道理来讲,您是我的长辈,我甚至更应该跟着洛尘称呼您一声父亲。”
韩裕平连连摆手。
“从前我们一家都对你怀着敬畏,可你和岐儿如夫妻一般在一起过了十几年,我和岐儿的母亲也就释怀了。”
韩岐的脸色说不上来的震惊,当初父亲答应的那么干脆却是用了十年才慢慢接受并释怀自己的儿子是个断袖的事实,而他的母亲此刻也在拿着手帕擦眼泪。
“爹,谢谢你,谢谢你能理解我和逸安。”
说话间,景柯也在处理完了要事以后和望琴来到了韩家。
“父皇,师父。”景柯笑着,步履轻盈的走进厅里,韩裕平和韩夫人都起身迎接。
“快快请起,韩老将军虽然已经告老还乡离开朝堂,可看在师父和父皇的面子上,景柯也该尊称您一声租父祖母才是。”
韩裕平和夫人互相看向对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陛下说这话可是折煞老臣了。”
“哪有,我的祖父早逝,您又待我父皇如亲子,这一声祖父您自然是担得起的。”
“景柯,懂事了啊。”赵怀琰笑着看向赵景柯,对他表示赞赏。
“都别站着了,来来来,都坐下来吃饭吧。”韩裕平招呼着大家落座。
“父皇,望琴祝您生辰快乐,祝您万寿无疆。”望琴公主举起酒杯说着祝酒辞。
“好啊,望琴,父亲就借你吉言。”赵怀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赵怀琰看着望琴那张和她母亲越来越像的脸,心里五味杂陈,他只能移开目光,让自己尽量不要去想。
生辰之际,赵怀琰喝的有点多,韩裕平见此情形,便提出让韩岐和赵怀琰在韩岐的房间睡一晚,等酒醒了再回家。
赵怀琰的脸色布满红晕,踉踉跄跄的走着,韩岐用力的扶着,喝了些酒,有些吃力。
“逸安,能听到吗?逸安?”赵怀琰不语,只一味带笑。
“二弟,需要帮忙吗?”韩韶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明媚的月光下的韩韶影子和韩岐的影子叠在一起,看起来就像一个人。
“大哥?”韩岐回过头,十几年间他都在逃避着面对韩韶,可韩韶突然的示好让韩岐有些难以置信。
赵怀琰晃悠悠的靠在韩岐肩头,嘴里说着听不清的醉语。
“二弟,你好多年没在家住过了,我们兄弟也许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大哥,你先等我一会儿。”说罢,韩岐抱起醉醺醺的赵怀琰回了自己许久没有住过的那个房间。
轻轻的给他盖上被子,摸了摸他的手,含情脉脉的说:“逸安,等我一会,我马上回来。”
韩韶穿了一件雪白的斗篷,整个人都被罩在里面,看上去雍容华贵,极富公子气度,看不出他身有残疾。
“大哥。”韩岐腾出了手,向韩韶行礼,他一贯对这个大哥是尊敬且带有愧疚的。
“二弟,坐。”兄弟二人并排坐在长廊下,这是韩韶自腿伤以后兄弟二人第一次这么和谐的出现在一块。
“大哥,如今你的腿,还疼吗?”
“平时自是无事,不过阴天下雨会痛痒罢了,这么多年我也习惯了。”
“岐儿,”韩韶此话一出,韩岐只觉得有些吃惊,因为韩韶已经有将近三十年没有这么喊他了。
“当初也是你自告奋勇和父亲提出去宫里的,我都知道,你是为了我。可当初我救你,是因为我是你哥哥,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后来又看你屡建奇功,心生嫉妒,做了许多错事。”
“哥,别说这些,我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我当然不会记恨你,我也希望你不要恨我。”
韩韶轻笑,“前些年,我心里的确是不平衡,可如今都释怀了。”他笑着看向韩岐,眼底早已没了当初的不甘。
“岐儿,你和逸安在一起,是因为爱吗?还是因为想要给我一个安心,如果,你们…,你可以回家,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的,你不用为了躲着我,想让我对你放心,就委屈自己,如今父亲已经退出朝堂,你也和陛下隐居,我们一家人安定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也挺好的。”
“哥,我和逸安都在一起这么多年了,自然是有爱的,说起来还要感谢当初的自己,能进宫遇见他。”
“那,你会不甘心吗?这辈子也没有一儿半女的,你看着陛下,公主,还有婧儿他们,难道不会后悔吗?”
韩岐听到这里默默低下了头,他心里也曾有过,可他和赵怀琰也没有办法有共同血脉的孩子啊。
“哥,不提这个了,有望琴,有婧儿,就够了,再说了,我就是想要,逸安也不能给我生啊…”
说到这里,兄弟两个默契的哈哈笑起来。
韩韶会心一笑:“那这么说我弟弟还是上边的。”他拍了拍韩岐的大腿,“对得起韩家的列祖列宗啊。”
到此时,两兄弟时隔多年的心结似乎真正打开了。
“哥,以后我会常回家来的。”
韩岐回房间的时候,赵怀琰正躺在床上呓语着,“想喝水。”
韩岐便从桌上倒了一杯茶水走向床边,轻轻支起赵怀琰的脖子,熟练的给他喂水。“洛尘,洛尘。”
“我在。”轻声细语的两个字,赵怀琰心安的睡过去。
韩岐想着自己和大哥说开了许多的事,心里止不住的高兴,想起来便坐在桌边傻笑,赵怀琰起床如厕的时候看到他这副样子都忍不住调侃。
“要子时了,还不睡吗?想什么这么开心?”赵怀琰睁着迷离的双眼。
“呀,你的生辰就要过了,我答应你的生辰礼物,也快要失效咯。”
赵怀琰一下清醒过来,他邪魅的笑起来,转身坐在了韩岐的大腿上,韩岐习以为常的抱住了他的腰。
“啧。”韩岐眯起眼睛,“怎么十多年过去了,你反而更加迷人了呢。”
“你说呢,洛尘,嗯?”赵怀琰挑起韩岐的下巴,逗着他。
韩岐也饶有兴趣的配合着他。
他倏的站起来,环抱住了赵怀琰的腰,转了个圈,眼底都是笑意,“看在你今天生辰的份上,我今晚,任由你处置。”
“真的吗?”
韩岐点点头,“真的。”
“那好,走吧。”赵怀琰一只手搂着韩岐的脖子,一只手指向床榻。
“臣今天,定会好好满足陛下的。”韩岐一脸坏笑。
赵怀琰笑着,捧着韩岐的脸,用力的吻上他的嘴,半晌,他松开韩岐,抚摸着韩岐脸上那早已经冒出来的浓密的胡茬,有些心疼的看着他。
“洛尘,你见老了,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人到中年了,不服老不行啊。”
“那今天,我可以替代你吗?”赵怀琰似撒娇一般。
韩岐闭上眼睛,深情款款的点了点头。“可以,恭候陛下。”
景城的冬天很冷,韩夫人早早就安排仆人给韩岐安排好了火炉取暖,韩岐和赵怀琰一进房间就像春天般温暖。
“真暖和。”赵怀琰褪去外袍,挂在床前的架子上,“外面冰天雪地,这里面竟和春天似的。”
“宫里不比这暖和啊,还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啊。”
“也是好久没有这么舒服了。哎呀,舒服。”赵怀琰望床上一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