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持巨大剪刀的疯女人,居然,就是习涿曾在极现楼下见到的那一位女保安。
“我......”
结果,习涿才刚一开口,巨大的剪刀便以极快地速度,向着他的头部而来。
再顾不得其他,只能全力躲闪,女保安操控大剪刀的身形相当灵活,几招交手之后,习涿已经被她逼出了后门。
“大姐,您好。”
习涿在小匕首与大剪刀交锋的间隙,再次尝试着开口,试图叫停暴走的女保安。
不料,女保安在听到“大姐”两个字之后,更加疯狂了起来。
习涿连续几个翻滚之后,连忙改口道:“阿姨,阿姨,您好。”
大剪刀不理他,继续盯着他的脑袋一顿猛剪。
过了几十招之后,习涿已经大致摸透了女保安的路子,便不慌不忙地跟着她耗了起来。
“喂!收我做小弟吧,我想跟着你一起犯罪!”习涿大叫着开始放飞自我。
“我没有犯罪。”女保安终于回答了他。
“你杀人了。”习涿一跃飞身到了女保安的身后,不依不饶地质问着。
“他们该杀。”女保安冰冷地说,大剪刀追着习涿继续往街区边缘跑。
“是是是是。”习涿敷衍地回应,接着又换了个方式问,“那你晚上活干完了没?我可以和你一起上夜班吗?”
女保安被习涿磨地失去了耐心,大剪刀再一次扑了个空,发怒地问道:“你到底要干嘛?”
“我要找到暗鳞。”习涿干脆承认。
“找暗鳞关我什么事?”女保安不解地问。
“跟着你犯罪嘛,我一看你就有罪大恶极的潜质,迟早能被暗鳞盯上的。”
女保安沉默着又追了他一条街后,才再次开了口:“跟着我犯罪吗,我要炸掉那栋大楼。”
“哪一栋啊?”习涿两个匕首一上一下,抵住了架在他面门前的大剪刀,扭头看着女保安问。
女保安将大剪刀向身侧一偏,飞脚冲着习涿的挡下就踢了过去,说道:“就是你看到的那一栋!”
习涿一个后空翻躲开,抬眼的一瞬间,远处高耸的大楼上“极现”两个字,被他清晰地收入了眼底。
确认了作案目标后,他甚至连一秒钟思考都没有,径直答复道:“没问题,炸嘛,一起呗。”
“哼,花言巧语。”女保安听完嘲讽道。
习涿顿时失去了耐心,连带着下手也愈发重了起来:“喂!你这个大姐,怎么一点道理都不讲啊!”
毕竟是华央高等特殊战斗学院出来的人,在习涿的连番追击之下,女保安很快落了下风。
女保安依然满脸鄙夷地看着习涿,手下大剪刀出招的速度变慢,转而提高了自己逃窜的速度,她身法灵活,几个起落便将习涿甩在了后面。
习涿是在一处窄巷的拐角处,失去女保安视野的,不过落后了几秒钟,待他跟着追出来的时候,面前哪里还有什么大剪刀的踪迹。
鬼知道他现在到底是在哪里,前方再也没有一点高楼大厦的影子,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在暗夜里望不到边际的钢铁废墟。
他低头查看了一眼手环上的导航,发现,自己已经来至了中心城的最边缘。
习涿后知后觉地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女保安一路把他赶来了这里,会不会是因为晚上闷了,拿他当猴耍呢?
哎~还能怎么办呢,又是魔幻的一天。
习涿只好安慰着自己,视线在废墟里不甘心地又翻了翻,一点如烛火般暖黄色的光晕,陡然吸引了他的注意。
直觉告诉他那里面一定不可能有女保安的踪迹,但他今晚更不可能再回那30人间的万能青年旅店了,来都来了,他还是决定过去看看。
在一片霓虹迷幻的街区之外,蓦地遇到一处宁静的黄色暖意,这感觉奇异地好似穿越了数百年的时光。
钢铁与杂木混合搭建的二层小楼门口,竖在一旁的铁牌子上,用白色涂料手写了几个大字
——废品收获站。
上面的字体飘逸而秀美,能够写得这样一手好字的人,在中心城已经不多见了,习涿印象里也就自家小叔还写过类似的字。
这让他对眼前的小屋越发期待了起来,他嘴角不自觉地挂上笑意,径直往里走去。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
随着习涿的走近,一段陌生的曲调,悠扬婉转地飘进了他的耳朵。
一楼古朴的木门半开着,他轻轻一推,小楼内的景象便完整呈现在了眼中。
说是废品回收站,然而,整个小楼内部却出奇地整洁。
除了几排巨大的金属架子上,放着一些分门别类的机械配件外,房间内几乎再没有了任何金属制品的痕迹。
从地板到木质的桌椅茶具,尽是几个世纪以前的装饰风格,甚至也可能是千年之前,毕竟,如此久远的景象,习涿也只是在全息影像中见过。
他仔细打量了几圈,确定这里应该也没有任何供人驱使,帮助完成家务的智能机器人。
而且,令他最为意外地是,房间里养着许多市面上罕见的绿植,不是人工合成的,也不是虚拟成像的,是真实养护正在生长的。
他们习家专门做的就是这行,他确定自己不可能看错,如果是真的,那这里的每一盆花草可都价值不菲。
窗台一旁的茶盘前,胡桃木色的摇椅上,一个抽着烟斗的中年大叔正在听戏。
咿咿呀呀的曲调并没有因习涿的意外闯入而停歇,大叔窝在摇椅上听得入神,嘴里一直小声跟着哼唱,就连习涿走到他旁边都没有察觉。
说不出是为什么,习涿竟喜欢这样陌生的祥和,他也学着大叔的样子,在茶盘边坐了下来。
茶盘上新的一泡茶还没凉,他自顾自地为自己斟了一盏。
入口,味道依然是陌生的。
但,陌生的祥和。
摇椅上的大叔微闭着双眼,平和面容下带着恣意洒脱的淡然,他的头发依然茂密,但饱经风霜的两鬓已经完全斑白。
他身穿一件样式简单的棉麻衬衫,颜色淡雅,与周遭雅致的氛围相得益彰,下身搭配着一条同色系长裤。
以习涿对霓虹街区的了解,估计整个连枝街都很难找得到这样一套材质上乘的衣服,更何况是在一家废品收货站里,他不禁在心里给大叔的身份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一曲唱罢,大叔终于抬眼看到了已经自己坐好的习涿。
奇怪地是,这人看到习涿居然一点也不意外,反而起身快速调整了坐姿,眯着眼睛,目光热切地在习涿身上来回打量了好几圈。
习涿就知道,自己一定是被女保安给引进贼窝了。
“年轻人怎么称呼?”大叔长吸了一口烟斗,面容和善地问。
“我啊,我叫李十三。”习涿满脸笑意地说。
不料,对面大叔听完,烟斗直接掉在了裤子上,大腿的位置跟着烧出了一个大洞。
“哎呦我去!”大叔说着,脑梗一般地就开始疯狂抖腿。
习涿在一旁看得莫名其妙,心想李十三这破名字,果然,谁听谁晦气。
大叔勉强恢复了淡定后,又继续抽着烟斗一脸和气地问:“说说看吧,怎么跑到我这来了?”
“被一个拿着大剪刀,到处剪人脖子的女保安给追来的。”习涿语气平静地叙述着。
大叔一听,立马提高了音量:“你怎么敢惹她的!”
习涿心里一声冷笑,果然,来这里就是那女保安给他下的套。
他接着大叔的话,明知故问:“您认识她?”
“啊......嗯......”大叔犹疑着,吞吞吐吐地说:“不熟......不是很熟。”
“不熟?那就是认识了。”习涿抓住机会逼问。
“......行吧,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大叔说着,从摇椅一旁的屏幕上调出了一张全息图片。
是张一家四口的全家福,身形魁梧的丈夫轻拥着妻子的肩膀,他们面前站着一男一女两个可爱的孩子。
高一些的似乎是哥哥,看上去和习涿年纪差不多,阳光帅气,一双眼睛最是特别,明亮清澈如山泉的波光。
妹妹明显要小一些,娇嫩的脸蛋大笑着,在嘴角处挤出了两个明显的酒窝,像精致的洋娃娃一般漂亮。
家中的女主人正是追了习涿一路的女保安,这还是习涿第一次看清女保安的正脸,她依偎在丈夫怀里,俨然一副幸福小女人的模样。
照片中的她眉眼舒展,面容姣好,一双看向镜头的双眼里尽是温柔的笑意,与暗巷内拿着大剪刀找人索命的鬼魅形象完全不同。
“你说的女保安就是她。”大叔伸手指着照片上的女人说,“她叫葵姨,丈夫几年前义体感染去世了。”
习涿听后,心里霎时有了一个猜测。
“这个葵姨......她女儿最近是不是出事了?”习涿试探着问道。
大叔在听到他的话后,明显愣了一下,而后警惕地问:“你怎么知道?”
“偶然听说到的,没什么。”习涿敷衍地搪塞了过去。
贾家帮背后涉及到的事情复杂,他寻找李十三的大业也还要拜托葵姨帮忙,所以,葵姨和贾家帮的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葵姨......”
习涿趁机刚想再多追问一些,忽然一段响亮的铃声打断了他。
“叮铃铃......叮铃铃......”
铃声自一楼大厅的正上方传来,大叔听罢,熟练地在一旁的屏幕上点击关闭,随后,从摇椅上起身,伸了一个长长地懒腰。
“时间到了,我要准备睡觉了。”大叔说着,漫步走向了窗边。
“现在?”
习涿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自己手环上的时间,十一点三十分,连枝街的苍蝇都还没下白班呢。
“这个点早都该睡了,今天已经睡得够晚了。”大叔打着哈欠。
说完,手指在窗边的一处开关上轻轻一按,十几根竹制的雨棍便从天花板顶端落了下来,错落地停在半空中,开始了缓慢地摆动,一段细腻而悠长的水声随之响起。
宛若细雨轻拂过静谧的夜空,潺潺溪流跳跃在遥远的山涧,宁静至极的自然之音,是任何人工合成的幻象都无法比拟的。
紧接着,一股清新的味道随之钻入鼻腔,仍旧沉浸在水声中的习涿,仿佛一瞬间嗅到了春雨之后,青草与泥土的芳香。
在这样雅致的氛围里,身心很容易放松了下来,习涿忽然觉得今天就该这样结束了。
他正想着,一转身,大叔已经绕过了通向二楼的楼梯,向着一楼的更里处走去。
“喂!”习涿连忙叫住了大叔,“废品收货站有没有空床位啊?”
“二楼最近刚好空了一张,你自己去吧。”大叔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地说着。
末了,走了几步之后,对着习涿又补了一句;“还有,喂什么喂啊,喂喂喂的,我叫老铁。”
“好的,感谢老铁。”
习涿刚一说完,就听到了清脆的关门声,随后,整个房间内的灯全部自动熄灭。
有毛病吧!
视野陷入黑暗的一瞬间,习涿在心里疯狂地咆哮道。
奈何,他实在看中了老铁小屋内的格调,只好自己开着手环照明,摸索着上了二楼。
二楼的空间整洁而空旷,除了一些暂时不知道放着什么东西的架子外,只有角落里一处封闭的房间。
习涿的困意很快被勾起,他简单扫了几眼二楼的布局后,径直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房间比他想象的要小一些,但异常干净。
向阳一侧,两面相交的墙被换成了两扇直接通顶的落地窗,窗帘已经自动拉上,窗边摆放着一张舒适的大床。
房间角落里竖着一条长长的柜子,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摆设。
习涿走到床边,试探地坐了上去,床铺柔软洁净,没有任何异味,就连躺下后,托举身体起伏的自动调节角度,都像极了他在家中睡觉的感觉。
不确定老铁设置的房间隔音效果到底是什么模式,总之,习涿躺在二楼床上,一楼窗边的雨声和味道依然清晰地如同在耳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