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分身离开,斑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到族地去看佐助。
找到佐助的时候,那孩子浑身湿透地躺在父母尸体倒地的位置,脸上挂着泪痕,眼神是放空又迷茫的。
斑的心立刻隐隐作痛起来,不仅是因为佐助长得像泉奈,还有些不知名的其他原因。他上前把佐助抱到怀里,这一次,佐助没有拒绝。
宇智波斑之前在自己身上附着了一层查克拉,即使在雨里待了许久身上也是干燥的。此时感受到胸前的衣襟被浸湿,他先是浑身僵硬,最终认命地摸了摸佐助的后脑勺,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可能是斑的怀抱太过温暖、在弟弟们身上练出来的安抚技巧太过有效,佐助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之前斑给佐助看过自己的写轮眼,证实了自己的宇智波血脉,但现在看这孩子居然真的隐隐有亲近自己的趋势,心疼的同时他又对佐助轻信别人感到不满。
柱间办完出院手续,晃晃悠悠地到宇智波族地找斑。循着熟悉的查克拉走到族长家宅前,刚要敲门,门就被拉开,随之而来的是一记正朝面部的毫不留情的直拳。
勉强偏头躲过一击,对方用另一只手攻击他的腹部,柱间不得不急速后撤,拉开距离后总算有了一点喘息交流的时间。
“斑……”
没能说一句完整的话,斑的攻击就已经袭来。两人沉默地开始进行仅用体术的“切磋”,柱间因为不明白这场战斗打起来的原因有些心不在焉,一直被斑打得连连后退。
“认真点!”斑的攻击再次被柱间用手肘拦住,他没有留情,冷淡地看着柱间痛得吸气,“不好好打就等死吧。”
其实斑倒也不至于真把柱间“打死”,而且柱间这家伙生命力旺盛得离谱,让斑不止一次怀疑他是不是什么树木成精。
“斑,好歹告诉我为什么要打啊!”看出斑下定决心动真格,柱间有些苦恼。明明刚才相处时的气氛还不错呀!
柱间认真起来之后,两人的战斗开始有来有回。斑本来抱着迁怒和被隐瞒的郁闷挑起这场战斗,在被柱间打退之后却感受到了久违的兴奋和热血沸腾。
“团藏的事你知道多少?”斑抓住柱间听到这话之后的那一瞬愣神,狠狠打在他脸上。
柱间在撞到族地围墙前稳住了身——他们这一战打得很有分寸,连地上的石砖都没留下一丝划痕。
“……没多少。”擦去嘴角的血,柱间明白了斑动手的原因。
斑没给柱间休整的机会瞬间靠近他,掌控住战斗的主动权,逼着柱间暂时只能闪躲。
“那宇智波止水和宇智波鼬的事呢!”
问完这一句话,斑刚好把柱间逼到墙边,拳头停在柱间额前,宣告着这场战斗以斑胜利而结束。
雨已经停了,整个宇智波族地非常安静,那些小水滴从树叶上滚动蓄积,最终滑落的声音宛如这片死地的哀歌。
四目相对,柱间看到了斑万花筒深处的怒火,斑却发现自己看不透柱间黑眸下藏着的情绪。
“宇智波止水的事我不太清楚。宇智波鼬……我知道他在村子和家族里做出了选择……我很抱歉。”柱间低下头,盯着地上的积水。
“哈,还轮不到你为他、或者为宇智波一族抱歉。”斑收回手,带着嘲讽说,“说到底你根本就不愿意承认,是村子一步一步把宇智波逼到了那样的地步,也是村子强迫鼬在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之间做出选择。”
“……”柱间没有回答,大概是明白说出来也只能换来一顿争吵,或者下一场“切磋”,“你要杀了团藏和日斩他们吗。”
柱间用肯定的语气询问,斑的样子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这样的决心是任何人都无法撼动的。
“他们该死。”斑面无表情地说着,“不过我暂时不会动手,有些事还需要当事人来决定。”
柱间知道斑说的不是宇智波鼬或者那个止水,他们早已做出了选择。只有佐助,那个懵懂无知却被夺走一切的无辜孩子才有资格去选,选择复仇或者原谅、甚至是憎恨的对象。
“这一点我不会干涉的,但我希望不论是你还是他,都不要迁怒无辜的人。”
“你在心虚吗,柱间?”斑皱了皱眉,柱间应该依然有所隐瞒,但他不会蠢到直接去问的,“在你眼里到底什么算无辜,什么算有罪?”
一场秋雨一场寒,此时柱间感觉周围的空气好像又降了一个度,他苦笑着,又有了那种要在斑和村子间做出选择的疲惫感:“你希望我怎么回答?”
“……”斑歪了歪头,柱间这样回答是他没想到的,但碍于他低着头的姿势,斑没法看清他的表情,“如果有一天,我也成了村子的威胁,你也会像高层对待宇智波一样对我吗?”
柱间瞳孔紧缩,几乎以为斑也知道了“未来”之事,他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回过神来的时候,面前早就没有了斑的身影。
有一种像是在做梦的感觉,荒谬的空虚和恐惧占据了心神,柱间似乎越来越受不了斑一声不吭地离开自己的视线了。他在原地惊慌失措了半天,才想起来去探查斑的查克拉。
熟悉的查克拉抚慰了心里的情绪,柱间猜测斑目前大概不想看见自己,强忍住想要立刻把斑抱入怀中的渴望,一个人离开了宇智波族地。
佐助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家中的房间里,此时已是夜晚,房里没有开灯,有些昏暗。
瞥见床头放着的绿色小恐龙,佐助眼里泛起水雾,咬着牙恨恨地把它摔倒地上。那是之前鼬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他非常宝贝地抱着睡觉好几年,如今已经不再需要了。
一切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被月读折磨的头依然在隐隐作痛,那些血腥悲惨的同族被杀害的场景仿佛历历在目。耳边好像又响起尖叫,佐助开始害怕起来,他几乎是逃离了房间,一口气跑到了唯一有光亮的客厅,看见了那个拥有和鼬一样万花筒写轮眼的族人。
“醒了?”和柱间那呆打了一架,原以为能多少解决一点问题,没想到依旧不欢而散,斑一整天都很不爽,这句话的语气比平常更冷淡。
佐助被这样近乎质问的语气吓了一跳,随即强迫自己调整好心态,“嗯”了一声作为回答,然后走到斑的对面坐下。
斑感觉到佐助在打量自己,他已经在这里枯坐了一个下午,不介意再坐一会儿,便没有出声,等着佐助自己开启话题。
“你到底是谁?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你。”
村子里的宇智波都聚集在一起,佐助从小在族地里转悠,又是族长之子,几乎认识全族人,但甚至没有听说过面前这个拥有万花筒的人。
“我的名字是宇智波斑。至于到底是什么身份,由你自己定义。”想到自己的名号已经没什么威慑力,看柱间的反应自己未来可能也没什么好结果,斑的神情怏怏。
“宇智波斑?那不是……”佐助有些不敢相信,再一次打量这个面容清俊的青年,怎么都不能和传说中的那个“忍界修罗”联系起来。
接收到斑疑惑的目光,佐助干巴巴地说:“宇智波斑早在几十年前就死了,你不要看我小就骗我。”
目前木叶火影都传到了第四代,死在几十年前好像也很合理,斑没有往其他方面想,他抬头看着强忍紧张,摆出一副稳重自若模样的佐助,忍不住轻轻敲了敲他的头:“我才懒得骗你。”
不愧是傻孩子宇智波鼬的弟弟,泉奈这个年纪的时候,不需要装就已经是一个“小大人”,整天为战争和一族的未来操心。
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很冷淡的族人会突然敲自己的头,佐助捂着被敲到的地方撅起嘴,准备跟哥哥和妈妈告状。突然,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了可以依靠的亲人,而唯一剩下的哥哥是造成这一切的元凶。
斑把佐助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七岁的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在他们那个年代这个年纪的孩子已经可以上战场,活过了自己人生的三分之一;但到了如今,这个年纪的孩子还能在父母怀里撒娇,有人甚至连死亡代表着什么都不懂。
“你打算怎么办?”斑问到,他紧紧盯着佐助,不放过他的任何一个微表情,“失去了能庇护你的亲人和家族,背负着全族人的仇恨,你打算怎么办?”
原本还在低落的佐助闻言先是露出了些许迷茫和痛苦,随后一切情绪被更强烈的恨意覆盖:“我要变强,然后杀死那个男人……宇智波鼬!”
外族人或许看不出来,斑却知道这孩子已经开启了写轮眼,只不过因为查克拉还不足以支撑写轮眼的消耗,而且掌握正确的方法而不能运用自如。
一切力量都要付出代价,外人羡慕着宇智波一族的血继限界,却忽视了一个宇智波想要开眼需要经受多少磨难。用失去爱换来迟来的力量,不仅不能弥补心灵上的空缺,更是一种对精神的持续折磨——多可笑啊,连这力量都像是在嘲笑着过去因为弱小而痛死所爱的自己。
可是宇智波不能没有写轮眼,要是付出了代价开了眼,连力量都失去了的话,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无论将要面对什么、无论将要付出什么,你都已经下定决心复仇了吗?即使你觉得这一切太过沉重而放下,也早就没有谁有资格指责你,更不会有谁嘲笑你懦弱,因为这本就不是你活该背负的。”
斑抱着胳膊,认真地让佐助选择,他并没有把他当成任何人,只是在进行一场平等又尊重的对话、是宇智波斑和宇智波佐助的对话。
佐助抬起头,眼里的恨还没有完全褪去,但斑明显看到里面闪过犹豫。
“你选择放下我会帮你解决那些让宇智波灭族的罪魁祸首,以我的方式和我的理解。”
佐助没有听懂斑最后那句话的含义,但在父母的教导和鼬的影响下,他从小就是一个意志强大又独立的人,这让他无法接受别人帮他完成复仇;同时,他还和纯粹,纯粹到染上被刻意引导的仇恨之后,就很难挣脱这份桎梏,重新做回自己。
“不,不用!我会自己完成在一切,即使付出我的一切!”
斑看着佐助逐渐坚定下来的眼神,心里感叹的同时多了一份认同和赞赏。
“那么我会指导你修炼,不会插手你的任何选择。”
佐助迟疑了一下:“你能教我什么?”
“力量方面的一切。”斑说这句话的时候带上了一些自得,“但很多东西你只能自己学,任何人都无法也无权教你。”
听了斑的话,佐助沉默了很久,最终点头同意。
“那么……”斑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修炼的第一步,先找到你自己的路。”
没来得及问,佐助就对上了斑的写轮眼。意识被拉入幻境的阴影让佐助害怕,他摆出了防备的姿势,被突然从他身后出现的斑吓了一跳。
“不错的防备心,但是力量太弱了。”斑拍了拍佐助僵硬的肩膀,“来吧,让你看看真正的真相。”
斑把从“根”部成员那里得到的,关于宇智波一族的一切都播放给了佐助。脱离幻境后,佐助发现自己浑身颤抖,泪流满面。
“不可能……不可能!”看向斑的眼神带上了戒备和祈求,“我看到的真相不是这样的!”
“宇智波一族拥有强大的目力,但并不代表一切所见就是真实。”斑用写轮眼催眠佐助,让他过于紧张的神经尽可能放松下来。佐助毕竟才受过别的幻术摧残,精神处于崩溃边缘,斑不希望他真的出事,“佐助,现在看到两种真相的你打算怎么办呢?”
佐助急促的呼吸在催眠的帮助下逐渐放缓,他皱着眉,没有回答斑的问题。
“为什么……为什么那些人要这样做?”
“……为了利益,也为了本就与我们不同的立场。”要不是佐助问了,斑都不知道原来自己心里那么清楚,“所以人的好坏很难定义,都是多数人主观判定的结果。”
佐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你说眼睛看见的不一定是真实,所以我不会完全相信你。我会想办法自己查明真相的。”
“好孩子。”
斑没有再逼问佐助现在心里究竟恨着谁,任何感情都需要时间,无论是形成还是消散。
时间还很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