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智波斑带着那唯一幸存的孩子到达木叶医院的时候只有一个昏昏欲睡的小护士在前台值班。那个不是忍者的护士在斑亲自去叫她之前惊醒，看了看孩子的状况就让斑先把孩子放在病床上，她去叫医生。

病床柔软而干净，和他们那个时代完全不同。斑给孩子盖好被子，还没打量完整个病房的布置，医生和护士就匆匆赶了过来。

两个人完全忽视了一旁的斑，认真又投入地给孩子做了检查，包扎好外伤，才转过头来要交代家属一些注意事项，然后成功被吓到了。

不能怪他们胆子小。斑忍界修罗的称呼不仅仅来源于他的力量，还有一小部分是因为他的外貌。不是说他长相难看凶恶，只是顶着一头随时炸毛的头发，还留了能遮住半张脸的厚刘海，世界上大部分人碍于斑的气势和力量不敢仔细盯着他看，能记在心里的只有“像带刺的黑漆漆幽灵”。

更别说这是深夜的医院。

不过这医生好歹很有职业操守，他用最短的时间放平心态，然后看着别处开始走交代家属的流程。

“咳，他没什么大碍，就是受到了精神攻击导致昏迷和虚弱，等他醒来只要再好好修养几天就能出院。”

斑“嗯”了一声，又补了一声感谢。那医生确认没什么遗漏之后就如释重负地离开了。

月亮已升至中天，离黎明还有一段时间。斑坐在病床边用眼神描摹着昏迷孩子的长相，藏在心底的痛又开始弥漫开来——即使再像，终究也不是泉奈。

宇智波一族的灭族蹊跷太多，搞不好还有什么阴谋。斑觉得柱间那家伙不一定能想到这个方面，于是试了试不久前偶然在柱间办公桌上看到的影分身之术。

看着与自己平分查克拉并且拥有自主意识的分身，斑感到有些新奇，暗暗感叹千手扉间这个人虽然非常讨厌，但确实在发明忍术方面天赋异禀。

把分身派去宇智波族地监视，斑继续把注意力放在床上的孩子上。那些原以为已经淡忘的、久远的童年记忆缓缓浮现，其中的主角除了父母和弟弟们，也就柱间一个外族人。

自己的人生到了现在，最亲近的人居然莫名其妙就变成柱间了。

不过他真的可靠吗？

这样的疑问一直存在于斑的心里，偶尔在柱间做出奇奇怪怪举动的时候会加剧。毕竟大概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彼此，柱间大部分时候是一个直率单纯的人，可有时也会使坏，包括但不限于装消沉耍赖，或者抱有目的性地以退为进，设计环环相扣的“陷阱”，让对方自愿走进去。

斑对此并不讨厌，甚至隐隐享受这样的头脑博弈，当然他还是更喜欢直接以命相搏的战斗。

说到底自己有时候还是太依赖柱间了，总想着要和他一起解决各种问题，但他们早就不一样了：斑已经没有了血亲家人，柱间还拥有扉间。即使于公他们都向往着为全世界带来和平；于私来说，柱间是个博爱的人，热衷于把自己的爱和温暖分享给其他人，而斑的爱一直很局限、局限到身边只容得下家人，眼里只看得见柱间。

斑正想得入迷，那个和医生一起离开的小护士突然去而复返。她拿来了一杯温水和一条毯子，犹豫着开口：“那个……天气转凉了，病房的被褥还没来得及换厚，拿这个给他盖着不容易冷到。”

她指了指床上的孩子，见斑没有反对就把毯子仔细盖了上去，又把温水递给斑。

“谢谢。”斑有些惊讶于木叶医院的服务如此细致，不过没有多说什么。

出乎他预料地，小护士做完这一切之后并没有离开，而是欲言又止地站在一旁。斑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样，年纪不算太大的护士显然误会了这眼神的含义，急切地解释：“我……我没有偷懒，最近火影大人派了医疗忍者给有需要的村民们诊疗过一次，所以医院目前没什么病人，我……”说到一半，她似乎察觉到了自己在犯蠢，把头低得更低了——实在是这位先生的眼神太像主任了！居然下意识地解释自己没有上班偷懒。

斑不是擅长安慰别人的类型，他觉得要是换成柱间的话大概会有很多种方法缓解这尴尬的气氛，可惜他无法把自己代入柱间，只能安静地等那小姑娘自己调节。

“实在抱歉，我是想问问你们是宇智波一族的人吗？因为你们衣服上的族徽……”

没想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斑点了点头，倒是有些期待接下来的发展。从那名暗部的记忆来看，宇智波一族在村里的名声应该不太好才对。

然而那名小护士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她竟然从工作服里拿出一封信和一张纸，递给斑之后行了一个礼：“拜托您把这两样东西转交给你们族里的一名少年吧！我奶奶在世时总是受他的照顾，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没能再见到他。奶奶去世前留下了这封信和那名少年的画像，嘱托我一定要交到他手上。”

斑打开“画像”，上面是一个笑得傻里傻气的少年，头上居然还带着护目镜？

“奶奶说这名少年帮助过很多老人，大家都很感激和想念他。虽然他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但他毕竟是大家族的忍者，忙也是必然的。这本应该由我亲自送过去，但……但宇智波一族的族地一向不欢迎外人，实在是……”

帮助很多老人？斑听着护士的描述陷入沉思：确定是宇智波一族的人吗？怎么感觉从审美到性格都……如此特立独行，也就长相靠了一点边。

但……如今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不算他这个“外来者”宇智波一族只剩下了床上这个孩子和他行踪不明的哥哥，这封信恐怕永远也没法交到该拿到它的人手上。

不过这种事暂时没必要告诉这个连忍者都不是的女孩。

“我了解了，这些东西我会尽力帮你转交的，请放心。”斑这样说着，盘算着等打听到这个少年的名字，再念叨着他的姓名烧给他大概也算转交成功……吧？

小护士再三道谢，让斑想要喝水尽管去找她要，就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了。

怕吵到孩子休息，病房里并没有开灯。斑在黑暗中叹了口气，家族被灭的冲击再次袭来，双眼浮现出摄人心魄的花纹，映射着它们主人内心的痛苦与空虚。

明明族里也有这样和村子融合得很好、又讨人喜欢的年轻人嘛……又怎么能狠心到几乎一个活口都不留！

复仇的念头填补了内心的空虚，不能拯救的话至少要为他们讨回公道。斑从来不是那种会被区区憎恨驱使的人，无辜的人不值得伤害，可那些心怀不轨、参与了灭族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柱间暂时不知道斑经历了什么。思虑再三，他还是告诉了那个会让第三代火影头疼的消息。

“其实，我是和斑一起来的……没错，就是那个忍界修罗宇智波斑。”柱间没给三代插嘴的机会，在他瞪大眼睛的时候就用强调的语气肯定了斑的身份，“斑已经知道宇智波灭族的事了，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年老的火影闻言皱起眉头，柱间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日斩，有些事是要付出代价的。即使没有斑，也总会有别人来讨债，只是时间问题。斑并不是冲动的人，我相信他不会胡乱出手……你们拿他没办法的，除了我，没有人能战胜他。”

想到很久之前在战场上与斑以命相搏的感觉，柱间的嘴角微微上扬。战斗并不会影响他们的感情，倒不如说是他们着增进感情的一种特殊方式。

“柱间大人……”

“放心吧，我也会看着他不让他做傻事的。”大概知道日斩恐怕是想劝自己阻止斑，柱间不是很想听。现在他和斑的关系已经够岌岌可危了，他不想加剧决裂的危机，更何况作为忍者敢杀人就得做好偿命的准备，技不如人被杀的话，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吧？

“你可以随意派人来监视我们，不过建议不要过多插手我们的事，斑是个温柔的人，我的脾气可不是随时都那么好的。”

柱间以这样的话作为这场谈话的结束，踏着晨曦离开了火影楼。

“火影大人，就这样放他走吗？”柱间离开后，不明所以的警卫问道。

猿飞日斩叹了口气，柱间大人最后的话确定没有说反吗？不管怎么说，有一点非常明确，目前的木叶乃至整个忍界应该是没人可以和“忍者之神”、“忍界修罗”抗衡的。

“派几个暗部跟着吧，别靠近他们就行。”

警卫应了一声就去传令了，这样的监视任务还真是为难人啊。

早晨的木叶到处都散发着生机，不仅是发着嫩芽的树木花草，早起的人们随意地和身边的同伴聊着天，开启新一天的生活。

这就是柱间心里梦想的模样。联系着各个不同的族姓，把世界从混乱无序中解救出来，维持一定的秩序，能守护孩子们，避免无谓纷争，最终实现和平的地方。

即使绝对的和平还没能时间，但比起他们那个时代已经好了太多，只要后辈们愿意一直把这样的理念传承下去，或许真的有一天能够实现。

柱间走在街上，完美地融入进去。没有人认出木叶的初代火影大人，毕竟颜岩是失真的，想要仅凭颜岩认出本人是一件困难的事。

真是陌生的感觉，以局外人的身份见证自己的梦想。跳出身份和责任的束缚，柱间的心里涌起恐惧——如果这一切真的要用斑来换、用宇智波一族甚至是更多人的性命来换，真的值得吗？

或许不该用值不值得来衡量，那是对自愿牺牲者的侮辱、对被迫牺牲者的不公。换一种说法，自己真的能舍得吗？

柱间不清楚为什么年纪大一点的自己会做出那样的决定，但至少现在，他是舍不得、也放不下的。说他贪心也好、不自量力也罢，柱间希望他的梦想里有斑，有扉间，有千手一族和宇智波一族，有很多很多的人。

我会坚持的，无论这个过程有多么艰辛和痛苦。

不知不觉走到了南贺川，那个与斑初见的地方，一切起源的地方。柱间站在河边看着河水消沉着，知道了未来的离谱事，他不是很敢直接去面对斑。

南贺川比几十年前窄了一节，不过河水依旧清澈，缓缓流向不知名的前方。

拨开芦苇和杂草走近河水，柱间发现了一个熟睡的孩子。他陷在长长的芦苇丛，被遮得严严实实，难怪刚才没有被发现。

那孩子有一头灿烂的金发，在清晨朝阳的照射下闪闪发光，可爱的小脸蛋上左右各有三道猫须一样的纹理。

明明还不到想当父亲的年纪，柱间看着这孩子的睡颜却有一种诡异的亲切感。

清晨的风带着凉意，这么小的孩子继续睡在这里恐怕会有着凉的风险，柱间轻轻拍了拍他，耐心地看着他揉了揉眼睛，懵懂地睁开那双蔚蓝色的、宛如天空一样的眼眸。

“怎么睡在这里。”柱间语气温和地询问，却收获了那孩子惊慌失措又小心翼翼的眼神。

“对不起，我……我不知道不能在这里睡觉。”

第一次吓到小孩子，柱间有些理解斑对那种胆小的孩子无奈的心情了。不过，他依旧保持着温和，摸了摸看起来手感就很不错的金发安抚道：“倒不是不能在这睡觉啦，只是这种天气睡在室外会着凉的哦！”

这样关切的话语让那孩子睁大了眼睛，看起来更加可爱。他好像很少受到这样的关心，不知所措地拉了拉衣服，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你冷吗？”和服的外衣不好脱，柱间只能把他抱了起来，用自己体温温暖他，“你叫什么名字啊？”

突然被举高，那孩子下意识地抓紧了柱间的衣服，反应过来之后又放开。他的脸上闪过犹豫，几乎是耳语地说：“我叫漩涡鸣人。”观察着眼前的人没有露出什么嫌弃的表情，鸣人忍不住问到：“大叔，你不是村子的人吧我说？”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村子的大家都说我是妖狐，是什么嗯……不详？总之就是说些我听不懂的话，然后离我远远的。”

柱间脸上露出惊讶，这孩子是九尾人柱力啊……没记错的话还是第四代火影的儿子吧？不过第四代不是姓波风吗？不不不，这不是重点，人柱力果然还是会被排斥啊！以后还是多研究用没有生命的器物封印尾兽最好。

脑海里一时间闪过很多念头，但柱间的脸上依然是平静的神色。

“我是这个村子里的人，不过我胆子比较大，也很喜欢交朋友，不会因为这些流言就害怕你、疏远你的。”

“流言？疏远？”一句话里出现了好几个让鸣人无法理解的词汇，意识到这个人不会把自己丢下去，鸣人放松了不少，伸手挠了挠头。

“哈哈哈哈哈哈哈，就是说我不会讨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