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捡。
绪如棠这辈子从来不知道还要捡地上不要的东西。
他在原地一动不动,那个姿态一看就很犟,下一秒就要炸毛、哈气,但商柘希比他更犟,更高大,手上用点劲可以拧断他脖子。
不捡,是吧。
商柘希走出门,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往回拎,简直像是一口叼住后颈,甩进了门里。空荡荡的走廊,小熊玩偶还躺在地上,商柘希管人不管它,要把它丢在门外。
如棠被拎进了门,不忍心,蹲下来伸手要捡。
可商柘希先他一步,皮鞋尖往里一踢,把小熊玩偶踢到如棠脚下,一起关在门里。如棠气得脑袋嗡嗡,又不捡了,抬头看他。
商柘希正对着他,手却放在身后,咔嚓一声,锁上了门。
如棠蹲在地板上,黑色皮鞋尖一步一步,慢慢踏近了,像是要来踩他。他站起来,商柘希却也走到了他跟前。
他后退一步,身体靠在墙上,商柘希也逼到墙上,克制着情绪,说:“怎么了,怕什么?”
“我不怕什么。”
“你的反应不像不怕。”
“商柘希,你有病!”
如棠推他一把,商柘希反扯住他的领口,说:“喜欢跟男人上床的人,才有病。”如棠如遭雷击,瞳孔都扩开一点,商柘希凑近逼近,闻他脖子的味道,凑太近了,简直像要咬他,如棠拍他推他。
商柘希闻够了,掀起眼皮瞅他,阴沉不定说:“你在家洗了澡,衣服也是新换的。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把自己往男人床上送。”
如棠受不了了,心也乱了,死不承认说:“听不懂你说什么。”
商柘希拿手机,翻聊天记录,他早说过了,如棠不到黄河心不死。那张私房照在屏幕上一闪,如棠一巴掌飞来,差点给手机扇飞。商柘希按住人,手机立在面前,给他看。
屏幕上的人没拍脸,只拍了身体,他穿一条白色的、小小的三角内衣,简直包不住丰满的屁股,胸脯也是白嫩又诱人,腰紧实又纤细,腿部的线条更是流畅优美,白玉雕出来似的。
除此之外他什么都没穿,懒洋洋地,正面躺在床上,一个任人摆布的,松弛的姿态,中心闪着点银光——他赫然打了一枚肚脐钉。
商柘希的目光冷而锐利,把他看透了,如棠也惊疑不定地看他,像站在悬崖边上,风吹一吹就把他吹下去了。
“这不是我。”
“那是谁?”
如棠挥开他的手,手机刮飞在地板上,砰地一声响。商柘希拦着门,他出不去,只能穿过玄关往房间走,可房间里也没处躲。
商柘希跟上来了,抓住他的胳膊,反手一拧,把他拧到了床上。如棠在软绵绵的床上一跌,又弹起来,商柘希压上来,撩他的上衣,手像蛇一样滑过去,如棠惊叫一声,在他手下扭动,商柘希的手指按他的肚皮上,又冰又凉又痒,蛇一样要往他肚脐里钻。
“那是谁?”
商柘希不放过他,强迫他感觉他的手。灯光下,掀起来的上衣,以及商柘希宽大的手掌,衬得如棠的腰更窄了,腰窝仿佛能盈水。
如棠低头看,商柘希的拇指按在那颗小小的,亮晶晶的肚脐钉上。
“是我又怎么样?”
如棠不装了,承认了。坦白就坦白吧,谁怕谁。
商柘希一只手擒着他的手,按在护在头顶,另一只手还按在他的肚皮上,听他亲口承认是另一种感觉,商柘希不想听。
“你让男人□□?”
“别碰我,别说这种话!”
第一次从哥哥嘴里听到那个字眼,太下流了,如棠全身都痉挛一下。
“你能做,我不能说吗?”
“不关你事。”
“你说你不是同性恋。你撒谎!”
“不关你事!”
“一开始我以为你在谈恋爱,谈恋爱也比这样好,结果你出来卖!绪如棠,你知不知道,你真是——贱。”
他怎么这么羞辱他,骂他,践踏他。如棠眼里汪着水,疯了一样爬起来,在他身上拳打脚踢,商柘希眼里也闪着冷光,盛怒之下,下手毫不客气,一把揪住他的头发往旁边扔。
如棠打他一下,商柘希就扔他一下,两个人扭打在一起,眼神都阴森森的,像蛇吐信子示威一样。如棠愤怒说:“我说了,不关你的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我是你哥哥。”
“你不是我哥哥!”
如棠一巴掌甩在他脸上,他算什么哥哥,反正是他先开头的。
商柘希挨了这一下,脸上立刻浮了红印子,他居然敢打他。商柘希按住他的肩膀,字用了力气吐出来,质问:“怎么不是?”
“又不是亲哥哥!”
商柘希无法思考了,吵架的声浪还在房间里回荡,潮水一样淹没人的理智,须臾窒息,他浑身都在抖,抬手扇了他一巴掌。
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如棠结结实实挨了这一下,被打得歪倒在床上。
可是,又悔又恨又怒又心疼,谁人的心也受不住这么强烈的冲击。如棠的手不小心扯住灯线,床头的台灯摔在地上,那一秒的停顿,两个人都像玻璃一样碎得满地。
如棠不敢置信摸自己的脸,被打懵了,火辣辣地疼。他爬起来,整个人也在抖,眼里挂着泪,又扑过来给他一巴掌。
商柘希没防备,也被打得歪过头去,他立刻抓住如棠的手腕,掼到床上。如棠反拉住他的手腕,两个人倒在床上,又打了起来。
如棠拼命想打他,打不着,像小时候一样薅他的头发,用力捶他的头,商柘希也不甘示弱,也薅他的头发,把他抓开。漂亮的长发散乱开,如棠疼得流下泪,咬他手腕,商柘希也疼得够呛,薅着他头发一次次把他拎开。
“商柘希,你滚!”
“你滚!”
如棠对着商柘希的脑袋来一巴掌又一巴掌,商柘希掐着他的脖子,把他固定在床头。
商柘希一腔怒火,一个字说不出,恨不得再给他一巴掌,把他彻底扇老实,只能拼命忍着那种冲动。如棠被掐得脖子疼,踹他一脚,商柘希又抓着他的腰,俩人一起滚下了床。
床的另一边,如棠一边咳嗽,一边哭一边逃,商柘希抓着如棠的胳膊,把他扯在怀里,如棠的衣服被扯烂了,本就是纱的材质,虚笼在身上,又被撕了一个口子,滑下了半边肩头。
商柘希还在生拉硬拽,上衣太薄了,如棠几乎想要尖叫,拒绝他的动作。衣服要在身上挂不住了,如棠又羞耻又害怕,吓得眼泪不停掉,说:“放手,我衣服!”
(省略)
如棠说:“别看。”商柘希不看了,但抬头自嘲说:“你怕什么,又不是亲哥哥。”
如棠脸色已经惨白,自己对他的伤害,他对自己的伤害,永远是伤敌一千自损也一千。如棠哆嗦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
商柘希俯下身看他,手指滑过他的脸,掐住下巴,跟他额头抵着额头,说:“小棠,你还知道怕?怕我,不怕他们。”
如棠不说话了,眼泪掉得凶,大滴大滴掉下来,落在商柘希的手背上,几乎是心碎的哽咽。他已经很久没那么哭过,哭出声的绝望哭法,赤裸的肩膀也在簌簌抖。
在他情绪爆发的这一刻,商柘希的眼神终于纯净了,仿佛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开始脱西装外套,如棠往后缩,但商柘希只是把西装披在他肩上,然后把人抱了起来。
如棠哭得那么狼狈,像被雨打湿了一样脱力,商柘希也不好过,心疼得揪起来。他把如棠放在床上,躬下身,拿手绢给他擦眼泪,如棠睁眼对上他的目光,商柘希目光潮湿,浸满了压抑痛苦的情绪,拧一把就会有泪。
但还是恨,如棠拿起枕头扔他,结果扔歪了。如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个滚字都再说不出,哭了半天又骂他:“你有什么好哭的,你最好别哭,我不要你的眼泪!”
商柘希还生着气,冷冷瞪他,像是又要打他。如棠又想起那一巴掌,越想越委屈,说:“你走!”但商柘希还是那副阴冷的表情,毫无所动。
如棠的眼泪本来要停,想到委屈伤心处,忽然又止不住,又开始哭。
手绢都湿了,擦不干。商柘希终于站起来找纸巾盒,一张一张给他擦,如棠别着头不看他,商柘希甚至给他擦鼻子。
如棠本来不哭了,一行清浅的泪又滑下来,打开他的手。
商柘希把纸团扔进垃圾桶,又给他擦,虽然带着气,手法却不粗暴,只是顽固。如棠慢慢缓过劲,推开他的手,默然抽咽。
商柘希看这样子,今天是谈不成了,谈下去又要吵。
商柘希说:“换衣服,洗一下脸,跟我回家。”
如棠一动不动。
商柘希说:“别让我说第二次。”
如棠说:“我不回家。”
商柘希手撑在床单上,弯下脖颈说:“你还有脸说不回家,心思野了是吧。”
如棠的火气蹭地又上来了,红着眼睛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