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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月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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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戴铎捧来画匣子:“这是蒋亭锡搁装裱店寄卖的一套花草图,开价三百两!”

打开,一套六幅,有牡丹、荷花、芙蓉、紫藤、菊花、梅花,敷色用笔,确都有绮罗的意思。

我点点头,吩咐:“戴铎,你回掌柜的,就说爷近来不得闲,待曹寅荐了蒋亭锡后你再把银子给掌柜的送去!”

三百两而已,爷欣赏绮罗的花草,更难得见她夸奖一个人。爷必须瞧瞧这个笔法与绮罗如出一辙的蒋亭锡能走到哪一步?

……

进到卧房,我摸出枕下的蝴蝶荷包对着灯仔细端详:先宜妃没说绮罗绣蝴蝶纹样,绮罗做给我的这个不带折枝花卉的蝴蝶纹能算我的专属纹样吧?

蝴蝶,福迭,再“蝶”音同“耋”,寓意长寿,如此有福有寿,福寿双全,真挺好的!

……

今儿皇阿玛游秦淮。下朝后看到绮礼和王翚、杨晋等站在一处,我恍然:秦淮多仕女。皇阿玛招绮礼画南巡图来了。

……

进值房早饭,胤祥问我:“四哥,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我随口敷衍:“我就是想起王翚、杨晋都是常熟人。常熟现在似乎出了不少画家!”

眼见又将出一个。

“嗨,苏州吴门画派,打唐寅、仇英、文征明起,都繁荣几百年了!”

是啊,当今画家都学吴门,绮罗卖画最初仿的就是唐寅、仇英。

“倒是绮礼,没有师承,单靠仿作,挣出今天的声名,真叫是天赋!”

想到绮罗学画是从她家老太太房里的苏绣炕屏入手,我默默点头:就是天赋!

……

上船没一刻,皇阿玛就召见了绮礼,随口嘉奖两句后,便打发他跟王翚、杨晋一起画图去了!

绮礼御前待过,跟王翚、杨晋是老相识了,没说两句,就比好了色,画上了手……

这画技,我服气:到底是叫绮礼给练出来了!

绮礼天赋或许不及绮罗,但比常人,绝对天才!

……

“清明时节雨纷纷”。江南原就多雨,午饭时候,不知打哪儿飘来一块云,天瞬间就阴了,没一会儿就滴答滴答地落了雨。雨不大,但雨点子打在船顶上噼里啪啦的就很吵,曲子啥的就听不真切了。皇阿玛失了兴致,略坐了坐,就散了!

……

雨飘了两天,皇阿玛两天都待在行宫,召见地方士绅官员。今儿午后,苏州织造李煦进呈了今夏宫扇新样,皇阿玛看一刻笑道:“朕看绮礼的月历年画不错,这宫扇倒是仿月历年画做套仕女图来瞧瞧!”

宫扇制作精美,不止能扇凉,配上台座扇杆支架,还能当插屏赏玩。就是一般宫扇题材都是花鸟虫鱼,不用美人。

曹寅应声笑道:“皇上圣明。奴才前两日才请绮礼画一套宫扇,预备进呈皇上。”

“噢?”皇阿玛脸上露出疑惑:“荔轩,你请绮礼画扇?”

“皇上明鉴,绮礼名声在外,来江南后想结识他的人不少,就是能入他眼的不多,常熟蒋亭锡可算一个。”

“蒋亭锡?”皇阿玛沉吟。

“皇上,常熟蒋氏世代官宦,蒋亭锡大哥蒋陈锡是康熙二十四年的进士,现任直隶天津道!”

这么一说,皇阿玛想起来了,笑道:“原来是蒋陈锡的兄弟!”

“奴才看蒋亭锡善花草翎毛,去岁冬试着进呈了他画的四色新样折枝花缎,没想皇上、皇太后都夸好,还赏了奴才。奴才便有心将蒋亭锡举荐给皇上。”

“因为蒋亭锡跟绮礼相熟,奴才便托了绮礼跟蒋亭锡合作一套“香草美人”的宫扇进呈皇上!”

……

今儿早起雨停了,午后更是出了太阳,地啥的也都干了。临近傍晚曹寅来请皇阿玛游莫愁湖欣赏歌舞。莫愁湖离江宁织造行宫七八里地,皇阿玛就说舒散舒散筋骨,走过去。

沿途经过一条宽阔无人的整洁大巷,皇阿玛走一刻忽然停步问道:“这家?”

刚经过的都是朱漆红门,眼前这一家却是油黑大门——才是个五品以下的小官宦。

我省起秦栓儿的话,心说:不会这么巧吧,绮礼就住这儿?

曹寅告诉:“皇上明鉴,这一处闹中静住户都是江宁当地的名门望族,只这一户去岁被绮礼买下了。”

“绮礼?”皇阿玛眼神闪了闪笑道:“正好。绮礼最善画美人,叫了他一块去!”

“皇上圣明!”

“走,”皇阿玛迈步进门:“朕去绮礼家瞧瞧,瞧瞧他在家做什么?”

绮礼门上才只一个听差,躲在门后已偷看了许久,现看到皇阿玛进门,当场吓跪。

曹寅和气询问:“你家老爷现在家吗?”

“在,在!”门房指着门里战战答应:“在书房,奴才这就,就去通报!”

门房可算想起自己的责任!

曹寅望一眼皇阿玛,吩咐:“前面带路!”

这回南巡,皇阿玛主打一个与民同乐,都临时起意驾临民宅好几回了。想必就是如此,曹寅今儿才拣了这条官宅巷子。

曹寅着力跟皇阿玛举荐绮礼或许是好心,但眼下却是要坑死绮礼、绮罗和我了——男子书房都在外院,照理原没有女眷。有,也只有红袖添香的侍女。何况曹寅跟绮礼相熟,早知道他孤家寡人,没有家眷。

曹寅这几日忙着接驾,一准不知道绮罗归宁,更不知道绮礼绮罗不按常理,现这个点都在书房画画。

一想到皇阿玛马上就要跟绮罗照面,我一个头三个大。心说这要怎么整?就绮罗那个身段,装侍女只怕也瞒不过皇阿玛的眼。

何况皇阿玛见过春花。

我心里叫苦,偏不能阻止,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走。

好吧,即便没有门房通报,我告诉自己:但绮礼书房有五间屋,绮罗听到动静躲进内间,也不定来不及——皇阿玛一向重礼,一准不会细究绮礼内眷。

……

绮礼一个庶子,在京时手里就没几个人。前年置了庄子后,算是有了些人口,但带来江宁的有限,且又铺了年画作坊那个大摊子,这一路行来,竟没遇到一个下人,皇阿玛畅通无阻地进了书院。

门房擦擦头上的汗,刚准备报门,就听得琴音,皇阿玛的脚顿住了,曹寅冲门房摆摆手,阻止了他的通报。

书房调琴是文人雅事,遇上驻足静听,且听明白的叫“知音”,其他都叫“煞风景”。皇阿玛领着一众御前大儒,必不能闹这样的笑话!

就是这琴音,不是文士惯抚的古琴,也不是常见的琵琶,更不是绮罗精通的胡琴,我听一刻,方听出是月琴。

月琴跟胡琴、三弦并称“戏曲三大件”。

绮罗精胡琴,绮礼,或者春花、春柳会月琴?绮礼绮罗这是在书房组班唱戏?

绮罗绮礼倒是会乐,就是这样一来,难保皇阿玛不打声音里认出绮罗。

现要怎么办?我竭力思索:绮礼这书房有后门吧?如果绮罗能够在皇阿玛叫破名字前领着春花羞惭跑掉也未尝不可。

胤祥也听出来了,望我一眼,我竭力镇定。

绮罗的书房窗户都是玻璃,因为房屋地基高了院子有一尺,廊下种了比人都高的山茶花,再还有炕屏的遮挡,打外面往里虽说看不清,但只要里面的人往外看一眼,一眼就好!

……

似太子兴致来时,招我兄弟同乐,多是京胡二胡加鼓板,不用月琴和三弦——月琴清脆,音域有限,都用于合奏点缀,我就没见过月琴独奏,更别提托戏了。

不过,想到前岁元宵节太白楼,绮罗拿二胡独奏,我方后知后觉:刚胤祥看我的那一眼是怀疑绮罗又改新曲!

月琴跟琵琶一般四根弦,弹奏手法类似,绮罗精琵琶,月琴多半也是好手。

如我所想,绮罗开唱:“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目空一切也好,此生未了,心却已一无所扰,只想换得半世逍遥……”

我……

绮罗天赋异禀,私心骄傲就罢了,怎么把目空一切的心里话给唱出来了?还当着皇阿玛、太子的面。

真的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要命!

我急得鼻尖冒汗,但屋里人的注意似乎都为绮罗所吸引,没人朝院里看,我也只能咬紧牙关往下听。

“醒时对人笑,梦中全忘掉,叹天黑得太早,来生难料爱恨一笔勾销,对酒当歌我只愿开心到老。风再冷不想逃,花再美也不想要,任我飘摇;天越高心越小不问因果有多少,独自醉倒,今天哭明天笑不求有人能明了,一身骄傲,歌在唱舞在跳,长夜漫漫不觉晓,将快乐寻找……”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盛衰荣辱,一笑了之。

不问前程,自在当下。

大梦一觉,万事皆空。

绮罗是有慧根的。

就是这曲词洒脱太过,还有精湛的月琴独奏都不合她早前给皇阿玛的“实诚”人印象。

过去三个月的《女诫》,我满心绝望:全白抄了。绮罗还是那个绮罗,没一点妇人该有的谨言慎行,卑怯敬顺!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绮罗这个欺君的劫,今儿要怎么渡?

绮罗一曲唱罢,皇阿玛不知道在想什么,竟是立在原地,一动没动。

皇阿玛不动,太子就不能动,连带地我和胤祥以及曹寅等一众朝臣都不能动。

屋里也复了安静,不知道又在搞什么。万籁俱寂中,十三弟又望我一眼,我眼望着前方的皇阿玛一眨不眨——去岁端午落水,宫里见过绮罗真容的侍卫内监不少,议论也一直没停,我不信皇阿玛没一点耳闻。

再围场绮罗舞踏歌,皇阿玛也早知绮罗通音律,会舞蹈。

先绮罗御前追打诺敏都全身而退,今儿才一支曲子而已。且曲子早唱完了,皇阿玛既不喝彩,也不批评,更不叫破,就这么干站着——该不是,我大胆假设:就是在等屋里人发现自己一行,给绮罗逃跑时间,避免照面吧?

毕竟绮罗一身干系!

终于又有了人声。绮礼语带笑道:“

这张还是我来吧,你这张虽好,独神韵差得太远。”

这张?我一下子想到连日来绮罗画的画——绮罗画了她弹琴歌唱的肖像?绮礼以为绮罗画的不够好,刚又画了一张?

绮罗接道:“这也不算什么,赶明儿我对着镜子画幅自画像,咱们再重新比过。”

明儿?我心说:你还有明儿吗?能不能赶紧地往窗户外看一眼,看看当下?

“好!”绮礼慨然应允。

好不好,能往院里看一眼吗?我已无力生气,只求绮罗、绮礼少说两句,绮罗赶紧跑!别让皇阿玛带着太子和一众御前久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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