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过来的声音很是奇怪,像蛇吐信子的声音,一下轻一下重,带点凉飕飕的味道,余以若不禁坐直身子,警惕地往四下看去。
周遭门窗紧闭,密闭得很的空间,哪里容得下风声,深更半夜的,只怕是仇家寻仇,自己是没什么仇家,可尉迟景不一样,人人都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而今自己又和他一并被困在这,万一真有修仙界的人杀来,他们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何况自己的宗派在东州大陆上连名号都叫不上。
想着想着,余以若渐渐心慌起来,看向尉迟景,郑重道:“你受伤了还能动吗?”
“你觉得呢?”尉迟景不欲多说,睁开眼,又看到两人的距离,警告道:“坐远点,别靠我那么近。”
什么近不近的?余以若比划着将近隔了几步的距离,“你管这叫靠你近,你以为谁都是那么肤浅的人。”
“起码你就是。”尉迟景勾勾唇,“孤男寡女的,谁知道你打着什么算盘。”
打算盘?自己就那么不堪?余以若礼貌性地笑笑,“大人,邪神大人,你以为你是灵石吗?还是极品灵器,谁一看到你就会喜欢上,对自己太过自信了吧。”
“嗯。”尉迟面无表情。
听着越来越近的古怪声音,余以若为自己捏上几把汗,火速从乾坤袋翻出些防身的东西,往身上挂好。
正要起身,劲风兜头扑来,暖融融的东西盖住双眼,余以若熟练地把东西扒拉下来,甫一看清,立马尖叫起来,“大鸟,怎么是你?”
“怎么就不是我了?”大鸟抖擞抖擞身子,站到她肩头,守卫般环视了下四周,挑剔道:“就这么个地方啊,你就出不去,太差劲了。”
“什么差不差劲的。”余以若不满,“你不看看,不是还有人比我更厉害都被抓来了吗?”
大鸟探着脑袋去看,不看还好,一看连头顶的一撮毛都竖了起来,哆嗦道:“他……他怎么在这?”
地上的尉迟景抬抬眼,大鸟怂了,躲到余以若背后。
“大鸟,你干嘛呢。”
“我怕。”
正说着,“吱嘎”声又响起,刚才的声音不是大鸟发出的?余以若去看大鸟,大鸟被她看得很是纳闷,开口,“你看我作什么?”
“你听到什么声音没?”余以若问。
大鸟摇摇脑袋,下一秒,眼前凭空现出个人影,手上似乎还攥着一条蛇?
吓得余以若退上七八步,和大鸟大眼瞪小眼,就在她们退无可退时,大鸟陡然一句,“竟然是他?”打破沉默。
困住她们的地方安设了阵法,要不然她身上挂着的东西也不会失效,而眼前的黑衣人竟能毫无顾忌出入无人之境,不得不让余以若好奇,究竟是什么人,莫非东州大陆又出现了第二个天才。
正想着,黑衣人朝尉迟景恭敬行礼,“大人,属下来迟,还请恕罪。”
尉迟景却没说什么,而是点点头,就这么在一人一鸟的眼皮子底下站起来,摆摆手,掐出无命冥火,
而后一脸挑衅地看着余以若,冷道:“绿衣同修既然这么喜欢呆在这里,那便不要出去了。”
什么?余以若心头咯噔一跳,他的手压根没受伤,不仅没伤,还掐出赤色火焰,往外头“咻”地飞了一簇击上响铃,“咚咚咚”的铃音盘旋,心登时凉到骨子里。
“你们想干什么?”大鸟鼓起勇气,跳在余以若肩头,看着他们,“你们怎么这么坏!”
“你才坏,你这只又蠢又肥的胖鸟。”在旁的黑衣人收起长鞭,不快道:“胖得都飞不起来,还有资格评论别人?”
“什么!”大鸟气得毛都炸起,见几人要走,立马去拦,“你们既然对我小主下死手,要死一起死,你们也别想跑。”
几人争执间,果真来了人,和抓余以若来的人一样,都是黑衣,而为首的人却是个女子,估摸着应该是纵花楼的掌柜之类,女子的视线在几人面前停留了片刻,
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便摆摆手绢,叹口气,“我还以为这群人要逃走呢,吓我一跳,他们走了我可不好交待。”
“那是。”小厮附和。
“唉。”女子又叹息,“上次天玄宗说来征购我们这里,没想到竟然不要了,不要就不要吧,连什么补偿也退了个一干二净,倒是我做了笔亏本买卖。”
女子好似很满意里面的几人,多打量了几眼,慢慢说道:“好在帮着那个神秘人抓上了这么几个人,也就弥补了我上次被人多骗走一份银两的事。”
“可是那个大孝子?”小厮道。
女子看完最后一眼,转身边走边说,“人不可貌相啊。”
躲在暗处的大鸟和风信你推我挤,等女子的声音真正消散才敢出来,一出来,大鸟便嫌弃道:“同样是公的,怎么差别这么大。”
风信脸上不太好看,“什么差别大不大?”
大鸟自得地看着自己的羽毛,明黄耀眼,整条街,不,整个修仙界最靓的崽都当之无愧,“当然是我引以为傲的羽毛啊,你黑不溜秋的,太丑了。”
“你说什么呢,信不信我把你炖了!”风信看着大鸟一边炫耀自己,一边往余以若肩头躲,要不是主子的眼神恫吓,只怕今晚要来顿宵夜。
余以若倒是没在意他们的争吵,而是想着恰才女子所说的话,上次程舟怡便嘱咐她来纵花楼告知她们那件事,
后来找不到纵花楼所在地,便一拖再拖,看样子她们是早已经知道了,只不过,听着她们口里的大孝子,而且什么骗银两的事情,若隐若现好似和一个人搭钩。
正想得出神,冷不防大鸟一个飞坐,“你在干嘛,再不走就晚了!晚了!”
“什么?”余以若疑惑,但见尉迟景和黑衣人轻轻一跃,破开牢门就这么飞走了,
二话不说,余以若火速追赶上去,只不过,她的轻功不是很好,再加上灵脉受损,是以很快便落了下来。
大鸟飞在前面,见她没跟过来,着急忙慌地飞回去,“余以若,你太慢了!你知不知道他们跑那么快是为了‘亓’的魂灵,我可听得清楚。”
“什么?”余以若只想着自己轻功差,倒没想到这个层面上,不过,也是,没受伤却佯装受伤,只怕是为了更大的计谋,
就连他们跑出,纵花楼也是寂静得很,了无声息,睡死了也就是如此吧。
“‘亓’的魂灵会跑,就跟成了精的人参一个道理,他们去追了,我是偷听到那个黑不溜秋的人说的。”大鸟拽着余以若飞,一边吐槽,“你怎么这么重!”
“你才重,你个肥鸟。”余以若回嘴,又细细思忖了几番,看着迷离的夜色,对大鸟说:“我们明日再去找,先回袁府,程师姐应该很担心了,毕竟我这么久都没回去。”
大鸟却道:“他们没担心你,是我,你懂吗?我一个风华正茂的神鸟,又是当爹又是当妈的,全天下可找不到我这样长得又俊俏,毛又光亮,还处处贴心的神鸟喽……”
“……”见过夸自己的,没见过无脑夸的。
没想到是大鸟主动过来的,程舟怡没有发现她不在吗?又或者是发现了,也不当回事,毕竟自己是扶光宗的,不是她们宗派。
可和她们宣传的理念过于背道而驰了吧,天玄宗惯来标榜仁义,比方说他们看上了哪块地,不是喊打喊杀,而是有礼貌地一物换一物,这般的行事作风在东州大陆可不多见。
正想着,大鸟爪子一松,余以若闷头掉到松软的草地上,现今还是月色高挂,点点萤火绕在身侧,揉揉膝盖,头一抬,就看到了对面的凌常白的屋子,亮着灯。
刚刚听来的一通话让余以若觉得很是有必要和凌常白谈谈,遂立马回屋,倒腾出一堆他上次央求她给的东西,毕竟是探口风,拿点东西能遮掩下,让自己的意图不那么明显也挺好。
大鸟落在窗台,看她一会儿出一会儿进的,不明白她在弄什么,
直到见她一脸气馁地看着凌常白屋里灭灯,而后闷闷地走回来,才开口问了句,“你在干什么?”
“问话呢,没想到我一过去人家就睡下了。”余以若叹口气,妥帖放好要给他的东西,便自个洗完澡睡下了。
也是又累又熬夜的,一睡就是睡到了第二天傍晚,期间余以若也惊讶于没人来找她,就连凌常白也没来找她练剑,但也没想那么多,拾掇上东西就去敲凌常白的房门。
“咚咚咚”地敲着,却没有人应,余以若心道,莫不是出去了?
但瞧了瞧手头上的,便本着把东西放下,这样一来,他一回来就知道自己在找他,也就不会落空了。
遂推开门走进去,里头的雾气很浓,闷热潮湿,淡淡的清香扑鼻,也不知凌常白在捣鼓些什么,
余以若试着喊他,“凌师弟?师弟?你在吗?”
“不在啊?”余以若放好东西,又绕着边角打转,待要绕过屏风时,突兀地响起“哗啦”的流水声,难不成是凌常白?
正当她又要喊出口时,不知哪袭来的手掐住她的脖子,径直把她定在墙壁上,对方的手湿漉漉的,几滴水沿着颈线没入衣襟,
甫一抬头,对上的却是尉迟景恼怒的神色。
“放开我!怎么是你?”余以若试图拽开他的手,
奈何,手劲之大,让余以若挣也挣不脱,时间一长,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尉迟景冷觑着手下的人挣扎,“竟不知绿衣同修说一套做一套,这么急不可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