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窥探

林烨明把装饰吉他取下来，墙面上被人挖了个小孔，针孔摄像头就藏在里面，林烨明用手把机器抠出来，看样子应该在里面放了很长一段时间。

房间里只有林小八的呼吸声，小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跑去其他房间玩。

这绝对不可能是易沉星放的，林烨明想到王姨走前不自然的神色。

林烨明把针孔摄像头拍照发给易沉星，易沉星没有回复应该在忙，他打电话叫人过来处理。

直到晚上10点多易沉星才匆匆忙忙赶回来。

“你在哪里发现的？”易沉星到家看客厅没人，立刻冲进卧室，林小八欢快地摇着尾巴迎上来。

卧室里林烨明坐在下午才装好的电脑前看着什么，见到易沉星慌张的神色，指了指身后的墙壁，示意针孔摄像头的位置。

被拆下来的装饰吉他躺在地上，背面的开孔映进目光里，易沉星脸色有些难看。

林烨明面无表情望着他，“别人送给你的？”

易沉星眼神躲闪了一瞬，被林烨明尽收眼底，他心下了然，“算了，你心里知道是谁就好，我查了摄像头里的内容，几乎是24个小时在监视着这个房间，近半年录像中你不太回这里没怎么拍到你。”

林烨明声音非常冷静听不出情绪，易沉星没有回复他的问题，说明这个问题他不想回答。

那必然是别人送给他的吉他。

林烨明了解易沉星，别人送他的礼物一向不在乎，能被易沉星挂在这空荡的房间里当作唯一的装饰品，那这个人一定对他而言意义不同。

易沉星不说，他便不再追问。他们才刚决定重新在一起，没必要给双方添堵。

“保洁王姨有掩护摄像头的嫌疑。”林烨明提醒道，“我找人查了，这台设备只能缓存半年，目前不清楚放置了多久，也不清楚监视了你多久。”

易沉星脸色阴沉，他不知道该怎么向林烨明解释比较好。这事有些复杂，无论怎么解释听上去都像是插进对方心里的一把刀。

“报警吗？”林烨明挑眉问道。

易沉星脸色阴沉没有搭腔。

房间里寂静了几分钟，林烨明干脆转移了话题，“吃饭了吗？”

易沉星恍惚间听到林烨明的问题，有些诧异地抬头，他还以为林烨明会固执地想要得到答案，却没想到他轻而易举放弃了质问，他讷讷说，“还没……”

林烨明起身，“我去给你弄点吃的，监控内容在电脑上，你看一下怎么处理。”

这事涉及易沉星自己的隐私，他也有解决事情的能力，林烨明认为自己暂时不要插手比较好。

林烨明去厨房简单做了晚饭，等端上桌正巧易沉星从卧室出来，身后还跟着摇尾巴的林小八。

“先吃饭吧。”

饭桌上两人都沉默着，林烨明认真吃东西易沉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林烨明手机突然响起软件推送的声音，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只见易沉星三个大字出现在头条上，他打开软件被热搜标题晃了眼。

＃易沉星患有精神疾病＃

＃易沉星发病录像＃

＃易沉星发疯＃

易沉星同样也收到了推送，那瞬间林烨明确信自己在他眼睛里看到了疯狂。

林烨明并不避讳，他点开所谓的发病录像。

视频里光线很差，几秒钟的漆黑过去，突然出现了不太清晰的画面，正是易沉星的卧室。

画面里，易沉星关上卧室的门，轻声说了什么接着晃了晃脑袋，仿佛想让自己清醒一些，但很快他开始愤怒地砸东西，将房间里能拿起来的一切砸个稀碎。

而后他坐在一片狼藉中仰着头又哭又笑。这段无声的监控视频看得人分外压抑。

林烨明望向对面的人，易沉星像是入定一般盯着手机里不停循环的画面。

与这样诡异画面形成对比的是当事人的态度，易沉星看到这段让人感到窒息的画面反而异常安静，他就像在看一段沉默的哑剧，不久后他嘴角勾起意义不明的笑意，林烨明看得难受。

“易沉星！”林烨明叫他。

易沉星慢慢抬起目光，有些不理解地看着他。

从小到大易沉星都是骄傲的人，被放出去的视频里他狼狈不堪，像头失去理智的野兽发泄着情绪，这无异于把他的自尊踩在地上。

易沉星的手机振动起来，铺天盖地的信息和电话打进来，易沉星面无表情伸手去接，林烨明却迅速把他的手摁在桌上。

林烨明拿过他的手机，打来电话的人是易沉星现在的小助理。

“易哥，要怎么处理这件事？”男人慌慌张张的声音传来，一听就没经历过舆情公关。

林烨明压着心里的火，“易沉星身边不养闲人，他现在状态不好，你们自己看着处理。”

完全不给对面开口的机会，挂了电话。

易沉星发出一声嗤笑，林烨明皱眉，“我们先报警，再找律师处理这件事情。”

易沉星突然起身，他站在林烨明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神情似笑非笑，“害怕吗？”

“什么？”林烨明愣住仰头看着他，十分不解，“害怕什么？”

像是对这个问题感到可笑，易沉星冷哼一声，他倾身双臂落在林烨明肩膀上温柔道，“监控里我的样子很丑陋吧，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我是个精神病患者。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臆想，会发疯想毁掉眼前的一切。”

“你怕吗？”

像是挑衅一般的语气，易沉星目光沉沉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没有一丝光芒，像平静的湖水里藏着万劫不复的深渊，让人感到恐慌。

房间里安静下来，没人说话。

“明明我们分手了，可某一天你突然出现在这栋房子里，你温柔地对着我笑会拥抱我亲吻我，我不想你离开这里，于是把你锁在这间房子里，你从来没有一句怨言，只要我推开门你就会出现。”

林小八跑过来蹲在两人身边，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敏锐感知到房间里气氛不对，小狗趴在地上怯生生望着他们。

“可我很快发现，你在这间房子里从来不说话，我听不到你的声音。于是我寻找了很久你的声音，有一天我找到了便把他带了回来。在我需要的时候，你就会出现。”

“你会在这个房间里，一遍一遍地说爱我。”

易沉星目光空洞，他用眼神一遍遍描摹着林烨明的眉眼，却始终不敢抬手去触摸，他此刻记忆有些混乱，不知道自己眼前的人是幻想还是真实。

林烨明沉默着，他用手温柔地去蹭易沉星的脸颊，“什么时候发现这个房间里的‘我’是假象的？”

有些疑惑地歪歪头，易沉星有些记不太清，“四年前。”

“你夺冠的第二年。那年国内电竞热度非常高，大街小巷都是你们的广告。接着我看到了你参加的综艺活动，和无数的比赛录像、照片。我不理解，你为什么会从这个房子里跑出去，现实和我脑子里的你混在一起。”

说到这里，易沉星的身体不自觉颤抖，他几乎要维持不住站立的姿势。

下一秒，林烨明揽住他的腰微微用力易沉星跌坐进他怀里，林烨明让易沉星坐在自己腿上，他的下巴抵在易沉星脖颈间。

易沉星失魂落魄地望着他，“阿烨……真实鲜活的你，是我臆想不出来的。”

那些割裂的画面在冲击着易沉星仅存的清醒，他拼命挣扎想要离开泥沼，可脑子里有另一个声音告诉他，臆想中的林烨明才是真实的。

可理智在控诉，眼前在赛场上意气风发运筹帷幄的林烨明，和自己脑子里眼神麻木没有声音任自己摆布的傀儡，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鲜活生动每一个眼神都有着自己能读懂的情绪，这才是自己想拥有的人。

“我有段时间，拼命给你打电话发信息，我想确认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你。可都没有回音。”

林烨明心里一紧，那段时间他还是无法原谅易沉星把他丢下这件事，心里一直憎恨着曾说，不会再见自己的易沉星。

以及，那通永远不想再提及的电话。

每次手机亮起，看着那串熟悉的号码，林烨明根本没有按下通话键的勇气。

林烨明知道易沉星没有埋怨他的意思，可他看着易沉星麻木的眼神，止不住地心疼。

在他们不断胆怯后退的过程中，无数次错过。如果他那时候心软一点，他们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对不起。”林烨明抱紧他，亲了亲他的下巴轻声道。

易沉星却微微用力想把他推开，“我不想听这个，你的道歉好像在说你后悔遇到我，明明做错事的人是我，该道歉的人也是我。”

林烨明叹息，他不想继续聊这个，于是问道，“后来呢？”

“之后我一直关注着你的消息，看着你一步一步走到现在，我收集了你每个时期的照片，纸媒采访，看你的直播想知道你每天都在做什么，于是“两个你”在我脑子里打架。”

易沉星自嘲，“我找过和你相似的人上床，可他们都不是你。连我幻想里的你，也让我渐渐感到不耐烦。抽屉里的那些瓶瓶罐罐全是治疗精神疾病的药物，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无法入眠，一闭上眼睛全是你的影子。”

“这时候我才意识到，我想要的是永远在你身边。”

“林烨明，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