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我想

“从一开始我就没有胜算，只是有些不甘心罢了。”女孩的表情转瞬间从失落变得释然，“至少我们还能做朋友吧？”

林烨明心情有些复杂，他能感受到乔娜对他有好感，他也记得女孩在他面前努力展示自己，想在他心里占有一席之地的样子。

她温柔又坚韧，拿得起放得下。林烨明想，她值得更好的人，而并非被杂念充斥内心的自己。

“当然是朋友。”林烨明笑起来，“有机会去现场看我们比赛，到时候留VIP位置给你。”

这十天一直住在一起，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比起各怀鬼胎的其他人，跟乔娜这样坦率的人聊天，林烨明感到身心舒畅。

他们之间只会停在留在此，在各自的底线前不进不退。

他们聊完时间还早，林烨明跟乔娜一起从咖啡店离开，林烨明开车送乔娜回别墅。而后开车去了海边。

他收到节目组给他发的信息，是一个地址。林烨明不想去探究是谁在这个地址等待自己，他心中有数。

阴沉的天空在视觉上给人一种压抑感，海风把落下的雨水吹得有些凌厉，他把车停在了海边的美术体验馆门口。

天气不好，大概没人愿意在这种天气出门，林烨明推开场馆的门，清脆地风铃作响。他被店员带到靠窗的画板前。

不知道是不是被特意交代过，场馆里没有开灯，视线所及之处被昏暗的光线隐去了原本的色彩。

易沉星在画板前用水粉正在画着什么，林烨明谢过带他过来的店员，他站在不远处看着被光线勾勒出纤细身影的人。

林烨明保持缄默，易沉星侧头给他一个温和的笑容，“我记得你以前总是在课本上画些奇奇怪怪的线条。”

很难得他们之间说话的语气如此平淡，像是认识多年的好友一句普通问候。

林烨明有些想不明白，从早上开始易沉星就跟昨天判若两人，他摸不清楚易沉星想做什么。

看到林烨明略带防备的微表情，易沉星心脏像被针尖刺过一般难受，易沉星露出苦笑解释，“我只是想安静地跟你待一会，没有其他想法。”

林烨明意识到自己没有好好控制住情绪，他躲开那段视线，走向易沉星对面的画板。

白色画板上什么都没有，易沉星真如他自己所说，只是安静待着甚至没有多说一句话。安静的空间里，林烨明只能听到画笔在纸张上摩擦的声音。

过了半晌，林烨明才开启了他们之间对话。

“我还以为你会找个钢琴教室。”林烨明看着自己涂了半天的色块说道。

易沉星不自禁轻笑，“在钢琴教室教你练声吗？”

林烨明想起学生时代，易沉星在琴房里弹音阶强迫他一起练声的画面。那时他几乎不怎么唱歌，自认在音乐上没有任何天赋，对此也不感兴趣。但易沉星总是不放过他，兴趣来了一定要让他练音阶。

多亏易沉星在这方面的执着，拯救了林烨明的音准，导致后来他开直播的时候，还能唱唱歌混直播时长。

林烨明没有搭腔，他懒洋洋继续涂抹色块。两个人沉默着做自己的事情，气氛竟然没有很尴尬。

早就放置好的摄像机在忠实地记录着两人每个举动，窗外风呼啸而过，雨势渐大天空更加昏暗，但两个人默契地不想开灯。

“奶奶身体还好吗？”易沉星突然打破了这微妙平衡，拿着画笔的手停下来。

林烨明随口回道，“她年纪大了，这两年都在医院疗养。”

易沉星垂下视线，他盯着画板的边缘有些犹豫，“她还记得我吗？”

“应该吧。”林烨明对涂色游戏渐渐感到无趣，他搞不清楚易沉星叫他来画画的用意。

易沉星感受到林烨明突然浮躁的情绪，他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集中精力在自己面前的画板上。

林烨明对易沉星画画的内容感到好奇，他起身走去易沉星身后。学生时代易沉星在艺术方面已经展现出惊人的天赋，没记错的话，易沉星的画还曾经在学校里拿过什么乱七八糟的奖项。

但具体画了什么，林烨明早就不记得了。

白色画纸上铺陈着各种颜色，那是用颜色堆叠出来的一张熟悉的脸。白色与灰色穿插的运动服，衬得他棱角分明的脸更加引人注目。

林烨明认出易沉星在画自己。

黑白相间的衣服是他们战队的主色调，而这件外套则是去年他拿世界冠军时穿的那套。

一瞬间，他仿佛回到那个特定的时间，耳边山呼海啸的欢呼声和满眼金光璀璨的纸片在半空中盘旋。

“你……”一时间林烨明竟然不知道要说点什么，他声音哽在喉咙里，视线微转正撞上易沉星平静的眼神。

“我一直很想你。”易沉星垂下眸子，他继续用颜料涂抹着画板。

“我知道你的号码没有换过，所以一直不停给你打电话，可是打了那么多通电话，每一次都没有人接。”易沉星声音淡然，他像是自言自语，“我知道你还在生我气，不想见到我，不想听见我的声音。”

“这几年里我用了很多方法想跟你见面，我甚至想过无数种手段跟你‘巧遇’，后来才知道只要有我参加的活动你都会推掉的时候，我想我是不是永远没办法站在你面前了。”易沉星脸色有些苍白，这是他在心里重复过无数次的剖析。

“可我不甘心。”

易沉星第一次感到慌乱，他不敢看向身边林烨明此时的表情，他好害怕林烨明会拒绝听他病态一般的话语。

这是最后一次能缓解两人关系的机会，他必须要谨慎对待。这个节目只有十天，明天是最后做出选择的时刻，易沉星非常清楚林烨明明天怕是连个眼神都不会给他。

可他不能坐以待毙，如果就这样结束，那他们明天过后又会回到陌生人，林烨明又会把他的手机号拉进黑名单，无论换多少个号码，他都无法再听到林烨明叫他的名字。

易沉星费尽心机搞了这么多事，不是为了把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变得更远。

他无法想象，如果再回到过去那些见不到林烨明的日子，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他曾经无数次幻想过，用这些手段把林烨明关在自己身边，就在那栋早就准备好的别墅里把人藏起来。

甚至可以用他的家人来威胁他，林烨明不是最在乎养大他的奶奶吗？

只要稍微调查一下，他就能知道林烨明在乎什么，反正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疯子，倒不如把这个名头做实，他想做的事情谁也拦不住。只要能达到目的，他不在乎用什么肮脏手段。

可最终他没有选择这么极端的方式，易沉星最后那点理智在告诉他，还不到时候。

突然外面雨势变大，瞬间那扇落地窗被雨水冲刷变得模糊。

“对不起。”易沉星这才发现他的手竟然在颤抖，几乎要拿不稳手里的画笔。

易沉星颤抖的手被人用力握住，对方的体温几乎要灼伤他的皮肤，下意识想要把手抽回来，可林烨明却像早有准备，牢牢钳制住他的手。

感受到手腕被拽得生疼，易沉星这才缓过神，他有些狼狈地对上林烨明的眼睛。

林烨明扯着易沉星的手腕，让他面对自己。

易沉星下意识感受到危险，本能地想要后退，可他在林烨明面前动不了一分一毫。

他们之间有着绝对的悬殊力量，只要林烨明想他便无法逃离。

“你在对不起什么？”林烨明几乎压抑着怒火，明明今天易沉星什么都没有做，却在听到易沉星说对不起的刹那间，他觉得自己好像再一次被耍了。

大少爷这是玩腻了恋爱游戏，想在他面前剖白一切想法，让自己那点所剩无几的良心过得去？

“我……”

“易沉星，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林烨明猛地弯下腰，在与易沉星视线平齐的那一刻，他竟然在易沉星眼里看到闪躲。

“当时为什么要跟我分手？”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愤怒，林烨明心里有团火在烧，他恨易沉星把他当做玩具，更恨他们在一起那么长时间，易沉星连半分爱意都没倾注在他身上。

“你想好再回答。”

林烨明逼视着易沉星，易沉星没料到自己一句道歉，竟然惹得林烨明如此生气。

向来运筹帷幄的人，突然哑了声。他知道这是最后一次机会，林烨明问他这句话，只是想跟他确认，他们之间是否还有交谈下去的必要。

易沉星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可他却发不出声。安静的空间里，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在不断侵蚀着他脆弱的神经。

林烨明看到易沉星苍白的脸色和微红的眼眶，他在心里嘲笑自己，已经知道结果的事情，为什么自己还要执着地再问一遍呢？

是这些年一个人还没有消化完这个事实，还是易沉星在这九天里的所作所为，又让自己以为也许他们之间还有回转的余地？

无论哪一种，他现在已经得到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