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家属房前的沙地上已经插满竹竿。
郭晏殊握着军用卷尺在院子里来回丈量,草绿色军装口袋里别着三支彩色粉笔——红画菜畦,蓝标药田,黄圈浴室,活像在沙盘上排兵布阵。
"这里种当归,"巳珺蹲在地上画圈,发梢沾着露水,"墙角搭葡萄架..."话音未落,郭晏殊的红粉笔已经画出个标准矩形:"菜畦间距30公分,符合战备蔬菜种植规范。"
"我要波浪形的!"她突然抢过粉笔,在沙地上甩出条蜿蜒曲线,像极了灵泉空间的药田纹路。
郭晏殊的喉结动了动,战术手套捏得卷尺咔咔响:"曲线影响灌溉效率。"
"郭大团长,"巳珺摸出银针往他手背穴位一戳,"这是活血通络的太极田。"
男人触电般缩回手,耳尖泛起可疑的红晕。周铮扒着篱笆看热闹,被突然飞来的粉笔头砸中脑门:"去炊事班搬二十块砖!"
红砖运到时正值日头最毒。战士们光着膀子垒浴室,汗珠子砸在沙地上滋滋作响。
巳珺捧着凉茶穿梭其间,忽然被郭晏殊拽住手腕:"你指挥。"
他将军用水壶塞进她怀里,壶身还带着体温。战士们瞬间起哄,山东兵王铁柱把砖头摞成心形:"嫂子说咋砌就咋砌!"
"要...要带窗棂的。"巳珺耳尖发烫,比划着雕花样式,"最好能透进月光..."话没说完,郭晏殊已经掏出军用匕首,在砖面上刻起波浪纹。
刀锋游走如龙,惊落他额角汗珠,正滴在巳珺手背的玉戒上。
周铮突然怪叫:"团长刻的是鸳鸯!"众人哄笑中,郭晏殊手一抖,砖缝歪成了蚯蚓。他抬脚作势要踹,却踢翻了颜料桶,靛蓝的"五讲四美"标语染成紫藤花色。
月上柳梢时,药田亮起煤油灯。
巳珺赤脚踩在沙土里,裙摆卷成布袋,兜着从灵泉空间偷渡的变异种子。
郭晏殊蹲在旁边挖坑,军装袖口沾满泥点,第三颗纽扣又不见了踪影。
"这是雪见草,"她往坑里撒籽,"夜里会发光..."话音未落,嫩芽破土而出,莹蓝光点惊飞夜鸮。
郭晏殊的瞳孔映着微光,忽然伸手拂去她颊边碎发:"像你制药时的眼睛。"
远处传来周铮的破锣嗓:"报告!猪崽啃了板蓝根在发酒疯!"两人慌忙起身,撞翻了煤油灯。
火光摇曳中,郭晏殊的手掌护住她后脑,草药香混着枪油味酿成醉人的酒。
浴室落成那日飘着小雨。郭晏殊用56式步枪改造的花洒支架还在滴水,巳珺已经迫不及待泡进柏木浴桶。雾气氤氲间,门帘突然被掀开道缝。
"你的艾草。"男人背身递来竹篮,后颈红得像煮熟的虾。巳珺掬水泼他:"首长要不要试试水温?"
门外传来脸盆坠地的巨响,周铮的惨叫响彻营区:"我啥都没看见!"郭晏殊的军靴碾碎三片瓦,追出去的背影同手同脚,撞歪了刚搭的葡萄架。
夜雨缠绵时,药田泛起莹蓝涟漪。巳珺裹着郭晏殊的军大衣数星星,发现浴室窗棂的鸳鸯缺了只眼睛——正是那枚失踪的铜纽扣,在月光下泛着温柔的锈色。
晨露未晞,姜雪柔踩着露水来"道贺"。翡翠耳坠晃着毒蛇般的冷光,怀里的搪瓷盆盛着乌黑药膏:"晏殊哥,我调了祛疤的..."
"表姐来得正好!"巳珺笑盈盈递上铁锹,"帮忙挖排水沟吧。"姜雪柔的高跟鞋陷进泥里,旗袍下摆被变异苍耳勾出丝线。
战士们憋笑憋出内伤,王铁柱"不小心"把泥浆泼上她绣花鞋。
郭晏殊拎着军事地图过来时,正撞见姜雪柔头顶芭蕉叶逃窜的狼狈样。
他嘴角抽了抽,忽然指向东南角:"那里加个瞭望台。"
"那是晒药材的竹匾..."巳珺话音未落,男人已经扛来木料。榫卯相接处刻着细小的铃兰,正是那夜弹壳上的花纹。
谷雨那日,葡萄藤缠上了晾衣绳。巳珺踮脚摘新叶入药,忽被郭晏殊托着腰举起。草绿色军装蹭过她的小腿,第三颗纽扣的位置缝着枸杞干,像粒朱砂痣。
"够到了吗?"男人呼吸喷在她耳后。
巳珺胡乱揪了把嫩芽,落地时踩到他军靴,踉跄间扯开衣领——锁骨下方有道新愈的疤,形似月牙。
浴室突然传来周铮的怪叫:"水管裂啦!"两人冲进去时,只见花洒喷着彩虹水雾,在晨光中映出七色光晕。
郭晏殊的白衬衣湿透贴在身上,腹肌轮廓惊得巳珺打翻艾草筐。
"今晚加筑防水层。"他拧着衣摆往外走,滴落的水珠串成银链,"你...你来监工。"
药田里的雪见草突然疯长,莹蓝花苞绽成心形。
炊事班老王头偷摘酿酒,醉倒时念叨着二十年前的喜宴。
周铮在葡萄架下捡到枚铜哨,吹响时惊起双宿的沙燕,羽翼掠过"光荣之家"的铁牌,叮咚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