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属房的煤油灯爆了个灯花。巳珺盯着抽屉里泛黄的离婚协议,"郭晏殊"三个字力透纸背,乙方签名处的红指印晕开些许,像颗将融的朱砂痣。
门轴吱呀作响,带着祁连山寒气的军大衣裹住她肩头。"看什么?"郭晏殊扳过她下巴,掌心还沾着沙尘暴的粗粝。
巳珺晃了晃协议书:"首长还留着演戏道具呢。"纸页哗啦声里,她瞥见他喉结上的新伤——定是今日追捕残匪时被流石所伤。
突然天旋地转,郭晏殊抽走协议按在墙上,泛黄的纸页映着两人交叠的影。"不是道具。"他眼底跳动着煤油灯的火星,"当年签的时候..."
窗外忽然传来簌簌响动,二十几个脑袋从葡萄架下冒出来。王铁柱的大嗓门带着醉意:"嫂子!老大在祁连山埋了三年的女儿红..."
"西北条例第五十九条!"郭晏殊抄起搪瓷盆砸过去,笑骂声惊飞檐下的沙燕。
纷乱中协议飘落火盆,火舌卷起的刹那,他徒手捞起残页,火星在掌心烫出水泡。
"你疯了!"巳珺抓过他的手上药,玉戒忽然泛起青光。灵泉虚影在墙面浮现,泛黄的协议在波纹中重组,乙方签名竟变成了朱笔写的"同生共死"。
郭晏殊突然反握她手腕,染血的绷带擦过玉戒:"西北缺药材。"呼吸喷在她眼睫上,带着当归的苦香,"更缺能种出心形药田的军嫂。"
月光漏进窗棂,将撕碎的协议照成雪片。其中一片落在结婚证上,正好盖住"1983年3月17日"——那是母亲实验室爆炸的日子,亦是灵泉认主的时刻。
晨露滴在"光荣之家"铁牌上时,新搭的葡萄架已缠满忍冬藤。
周铮蹲在药田边啃馍,忽见雪莲在日光下舒展花瓣,露珠里凝着枚铜哨碎片。
诊疗室传来叮咚脆响,巳珺正将银针别上郭晏殊的军装口袋:"首长得随身携带镇静剂。"
"是定情信物。"男人扣住她手腕,带茧的拇指摩挲玉戒。
阳光穿过《毒经》残页,在墙面投下"当归"二字的剪影。
风掠过河西走廊,将药香揉进沙砾。
祁连山的雪水汩汩流过灵泉,重楼在废墟上绽出第一朵新蕊。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