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叶在校园主干道铺成金色航道时，围棋社纳新的摊位还飘着墨香。时光咬着冰咖啡吸管，看俞亮给新生演示"三连星"布局，那人袖口挽起露出的腕表反光晃得他眯起眼——正是去年北斗杯夺冠时主办方送的纪念款。

"学长能演示'镇神头'吗？"扎马尾的女生递上褚嬴棋谱复印件，纸张边缘还粘着复印店的便利贴。俞亮执子的手顿了顿，黑子落在三三位时，恰好遮住棋谱上褚嬴的朱砂印。

时光突然抢过白子："这招要配'相思断'才够味。"棋子拍得太急，震翻了俞亮手边的保温杯。红枣枸杞茶漫过《平成棋战实录》，在褚嬴亲批的「倒脱靴」棋形上洇出暗红水渍。两人同时去抢救棋谱，交叠的指尖在泛黄的「天元」位相触，惊得围观新生倒抽冷气。

暮色漫进活动室时，只剩他们整理残局。俞亮握着毛笔给棋谱做注，狼毫扫过时光下午落子的位置，墨迹在「小飞守角」旁晕开涟漪。时光瘫在懒人沙发里啃仙贝，碎屑掉进《发阳论》书页，正落在俞亮清晨用铅笔标记的「时光定式」旁。

"喂，去年北斗杯第三局..."时光突然用脚趾戳俞亮后背，"你那个'鬼手'真是临时想的？"他腕间的红绳随着动作滑落，铜钱卡在懒人沙发缝隙，扯开道细小的裂口。

俞亮转身时打翻砚台，墨汁泼在两人中间的地毯上，恰好重现上周表演赛的「金井栏」棋形。他捡起沾了墨的铜钱，指腹擦过时光脚踝凸起的骨节："你当时数子的手在抖。"

空气突然粘稠起来，窗外飘进桂花香混着墨汁的苦涩。时光触电般缩回脚，后脑勺撞到书架，《棋魂》漫画哗啦啦落下来。俞亮伸手去挡，精装本边角在他锁骨处划出红痕，北斗七星纹身从领口探出半颗星辰。

"疼不疼？"时光下意识去碰那道红痕，却在触及皮肤的瞬间被握住了手腕。俞亮掌心的茧子磨过他跳动的脉搏，挂在墙上的电子钟突然报时，惊飞落在窗台的灰喜鹊。

夜跑学生的笑闹声解救了这个瞬间。时光慌乱中抓起抹布擦拭地毯，却把棋形抹成混沌的云图。俞亮默默调亮落地灯，光晕将两人的影子投在褚嬴棋谱的影印件上，叠成「珍珑」局里纠缠的生死劫。

周末的校际联赛上，时光发现俞亮换了新领针。铂金底座嵌着枚黑曜石棋子，随着他落子的动作折射出细碎星光。当白子拍在「五六飞攻」位时，领针突然松脱，滚到时光的裁判席下方。

中场休息时，时光弯腰去捡，后颈突然感受到温热的呼吸。俞亮不知何时蹲在他身后，手指擦过他耳垂去够领针："别动，你头发勾住棋网了。"时光僵在原地，数着对方拆解发丝时的心跳，直到计时钟惊醒满室蝉鸣。

决赛局进行到官子阶段，时光发现俞亮在揉右手腕。去年那道伤疤在冷光灯下泛着淡粉色，随落子动作起伏如未愈的刀口。他鬼使神差地推过去护腕，指尖蹭到对方掌心薄汗，在塑料包装上留下雾蒙蒙的指印。

颁奖典礼的彩带飘落时，俞亮突然将奖牌挂到时光脖子上。金属贴住锁骨的位置微微发烫，时光低头发现奖牌背面刻着褚嬴的棋谚——「局终情未了」。媒体镜头追过来时，俞亮正替他调整歪斜的领带，无名指上的银戒擦过喉结，在直播画面里划出流星般的轨迹。

更衣室的日光灯管滋滋作响，时光把奖牌塞进俞亮背包，却摸到个硬皮笔记本。翻开是工整的棋谱记录，最新一页贴着他们初遇时的校报剪影，边角批注写着：「黑子第189手，耳垂泛红程度+30%」。

"变态！"时光甩出笔记本，纸页在空中散成白鸽。俞亮接住时露出袖口磨损的纽扣——正是北斗杯时被时光扯掉的那颗，此刻用红绳系着挂在钥匙圈上。

夜风掀起窗帘，卷进几片银杏叶落在未收的棋盘上。时光抬脚要逃，却被棋罐绊倒栽进俞亮怀里。两颗奖牌相撞的脆响中，他听见对方闷笑着说："你数子的样子，和褚嬴教棋时一模一样。"

路灯恰在此时熄灭，黑暗放大了衣料摩擦的窸窣。时光的掌心抵住俞亮后背，指尖陷入的肌肉记忆般描摹出北斗七星纹身的轮廓。远处传来保安巡逻的脚步声，惊得窗外银杏叶扑簌簌掉落，盖住了棋盘上那枚遗失的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