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雨丝缠着玉兰花香渗进窗缝，时光蹲在棋院储物间翻找折扇，后颈突然被滴落的雨水激得缩了缩。他仰头望见穹顶彩绘的二十八星宿图，朱雀七宿的朱砂有些剥落，正好洒在存放褚嬴棋谱的紫檀木匣上。

"又在偷懒？"穆清春抱着棋罐斜倚门框，指尖转着枚云子，"听说你把俞亮气走了？"他故意让棋子坠地，清脆的碎裂声惊飞檐下避雨的灰斑鸠。

时光反手甩出折扇，"啪"地挡住飞溅的瓷片："管好你的'大雪崩'定式吧，上周输给沈一朗三目半的账算清了？"扇面泼墨山水间隐约露出半行褚嬴的小楷——「局终情未了」。

道场主厅突然传来古琴崩弦的颤音。时光冲过去时，正撞见俞亮攥着断弦呆立琴台前，鲜红血珠顺着冰弦滚落，在焦尾琴的「来凰」铭文上洇出诡异的花纹。二十六张棋桌同时震动，黑白云子在水曲柳纹路间跳起又落下，拼出半局《呕血谱》。

"你手在抖。"时光扯过药箱，碘伏棉球按上伤口的瞬间，俞亮无名指上的银戒突然发烫。他看见对方瞳孔里闪过青色衣袂的残影，药柜玻璃映出的却是自己袖口涂鸦在诡异地流动。

俞亮猛地抽回手，带翻的棋谱散落如雪。时光弯腰去捡时，发现《玄玄棋经》夹页里粘着张泛黄的便笺，墨迹竟与褚嬴批注同源：「辰光入局，当破茧于惊蛰三刻。」而落款日期分明写着2005年3月5日。

"这不是..."时光话音未落，整面落地窗突然灌进鎏金般的夕阳。花梨木窗棂的影子恰好分割棋盘，将两人笼罩在明暗交汇的楚河汉界。俞亮拾棋的手顿在半空——那些本该无序散落的黑子，此刻在光斑中竟组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穆清春的嗤笑打破凝滞："装神弄鬼。"他踹翻棋笥，白子瀑布般倾泻在《呕血谱》残局上，却诡异地沿着血痕排列成「珍珑」二字。道场老旧的立式钟突然敲响六下，惊得俞亮腕间银戒撞上铜钱，激起的嗡鸣震碎了窗台上的青瓷棋罐。

时光突然按住心口，那里贴着褚嬴留下的龙血墨玉佩正在发烫。他看见无数金色篆字从碎瓷片中浮起，在俞亮周身流转成《棋魂》漫画里的对白框：「你的棋里，有另一个人的呼吸。」

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将棋桌割裂成两半。时光在狼藉中摸到本《平成棋战实录》，翻开竟是俞亮工整的笔记：「2004.9.17，时光执黑第189手肩冲，落子前摸了三次耳垂。」泛黄的书页间簌簌落下几片干枯的樱花，背面是铅笔素描的睡颜——分明是上周他在俞亮家补觉时的模样。

"这是..."时光耳尖发烫，抬头正撞进俞亮幽深的眼眸。对方忽然扯松领带，露出锁骨处若隐若现的北斗七星刺青。染血的冰弦在月光下泛起磷火般的幽蓝，将刺青第七星的位置与时光玉佩的裂痕完美重叠。

道场深处传来木屐敲击地板的声响，值夜的桑原老师哼着能剧调子渐行渐近。时光慌忙把笔记塞回书架，却碰落了俞亮挂在衣架上的校服外套。薄荷香扑面而来的瞬间，他瞥见内袋露出的《棋魂》单行本——正是自己上周弄丢的那册，书页间还夹着张电影票根，日期是俞亮转学前三天的雨夜。

月光突然被乌云吞噬，时光在黑暗里听见自己雷鸣般的心跳。他无意识攥紧俞亮的银戒，直到对方吃痛抽气才惊觉，两人的血不知何时已在交握的指缝间凝成琥珀色的棋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