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泓真君恭敬地拱手道:“吾乃常泓,因此番收徒恰好有一位闯过登天路的弟子为变异冰灵根,且资质为甲上上,故特来拜见师叔祖。”
话毕,殷珏感到一道冷漠刺骨的视线扫过他全身,紧接着从山脚向上竟显现出一条青石小径,蜿蜒曲折,不知通往何方。
常泓真君带着殷珏踏上小径,一路向前,行至山腰的亭廊时见到两名着深灰道袍的童儿正垂首立在道旁等候,见得掌门,方作揖行礼后异口同声道:“道君命我二人在此恭迎掌门,真君且随我来。”
于是就在两个道童的引领下,常泓带着殷珏继续向峰顶行进,一路上只见草木深深,一片苍翠,未见半点花色。
距离峰顶越近,天空中的飘雪也俞加细密,寒意渐侵。
两个道童在离峰顶百丈开外便停下脚步,不再前行,向着掌门行礼后就自行离去。
只因上清宗每座主峰都有不同的山规,而云霄峰的第一条正是:凡不经峰主允许,外人不得擅入云霄。第二条便是:不得峰主传召,道童不可擅入峰顶百丈以内。
这第二条山规在一方面约束了道童,另一方面却也是为了道童的安全所考虑,只因道童修为低下,恐禁受不起历代云霄峰主所修剑诀的迫人气场。
于是常泓真君挥袖护住已面色惨白的殷珏,带着他进了峰顶的主殿,殿内背对他们站着一名身量修长的修士,玉簪挽发,青丝流泻,明明是极美的背影,却是一身肃杀之气萦绕于四周,令人胆寒。
等到他们进入大殿,他方才转身,面容清隽秀逸,分明是江南烟雨所孕育出的柔美清丽,却偏偏一双眼眸如寒川冰雪,冷意彻骨,想必这位就是他要拜见的道君,也可能是他未来的师尊了。
这位道君扔出一方通体玄黑的石头,道:“握住它。”
殷珏依言握上了那块意外温暖的石头,只见在他的手掌触碰上去的一瞬间,石头本身的墨色正在一丝一缕地消失,最终慢慢褪变成透明的波光,竟是毫无污垢的体质。
凡人食五谷杂粮,在未踏上修途之前必是存在着较多的污垢,直至踏上修途,开始食灵谷灵植,方才得以减少,但在未经过筑基的天道洗涤时,体内也存在着或多或少的污垢,只有在经历了筑基后才能彻底清除体内所有的污垢,尽管如此,日后在修途中服用的丹药若过度,也是会累积起丹毒,排除丹毒则需花费大量的时间精力,而如果依靠服用大把的丹药来进阶,则大多扛不住每次进阶时的天劫,往往以失败告终。
另外,就算是扛过了天劫,在同等阶级的战力下,服用丹药进阶的修士也是垫底的存在,所以大部分的师门长辈都会在一开始就告诫自己的弟子不要存在侥幸心理,妄想嗑药进阶。
而像殷珏这种明明是毫无修为的凡人,体内却没有一点点的污垢的存在,则必是比较高等的特殊体质。
只是特殊体质海了去了,会是哪一种呢?常泓真君在脑海内闪过一连串徽天域已知的特殊体质。
“琉璃清净体。”碧色青衣的道君冷冰冰的开口说道。
常泓真君惊讶地看向殷珏,特殊体质在徽天域虽说不至于烂大街,也是比较平常的,但是,特殊体质也是有分等级的,比如低等的除了炼体没多大用处的蛮石之体,生在女子身上可真是哭笑不得,还有真正可以说跟大白菜似的低灵之体,徽天域真是一抓一大把,入了修途,除了悟性真是如同朽木一般的存在,修士基本都能平稳吸收灵气,低灵之体正是平稳吸收灵气的体质,一开始被发现时以为是修道的天才,后来才发现吸收速度堪比杂灵根,根本是废材。
而像纯阳、纯阴之体,乙木之体,天魔之体,灵水之体,菩提之心等少数体质是高等的特殊体质,有的是绝佳的炉鼎,有的是修道、修佛的天才,有的是修魔的好苗子。这样的体质一经发现必是引起争夺与暗杀的目标。好在高等的特殊体质非常罕见,千年才会难得出现一个,更久才会出现一批。
而像殷珏的琉璃清净体则是修道的顶尖体质之一,是徽天域有史以来只闻其说不见其人的传说中的体质。只有另一种传说中的道体方可与其相媲美。
这可真是天大的馅饼,砸得掌门一脸幸福。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殷珏,那可是被誉为顶尖道体的琉璃清净体,据传拥有这种体质的人天生便身如琉璃,明净内澈,一旦开始修道,就极少受到心魔的干扰,又悟性惊人,气运滔天。
常泓真君看着殷珏,真是越看越满意,恨不能代替师叔祖亲自收下此徒。
而前方的道君哪怕发现了殷珏是天生道体,也没有立即开口收徒,而是带他来到一处演武场,亲自舞了一段剑法,然后命他演练一遍。
殷珏手持着分量并不算轻的剑,努力回忆道君的一举一动,慢慢地依样画葫芦,一番模仿下来,竟也有五分相似,他满头大汗地看向道君。
看完殷珏的模仿演练,道君才道:“尚可。”
又带他来到一面崖壁前,言道:“此乃上清宗第一位云霄峰主的飞升前字迹,有何感想?”
只见光滑如镜的崖壁上有一个大大的剑字,其间剑气纵横,剑意却又只在字体上游走,不会伤到崖壁前的人分毫,分明是专为后辈所留。
“有肃杀之气,却又正气十足。”殷珏开口。
“这便是告诉你,剑者心胸坦荡,身怀锐气,若无此心,早另寻他道。”
青色道袍的道君目光中有了丝丝凌厉,直视着殷珏,殷珏只觉好像感受到了什么似的,微微恍惚,过了一会才道:“是,弟子铭记于心。”
道君微微点头:“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玉笙唯一的亲传弟子,道号明珏。”
殷珏,不,已经是明珏了,在刚刚那一刻起,身如浮萍飘摇的他自此世亲人尽皆离世后重新拥有了扎根的地方,他的师尊,他所属的上清宗。
“师尊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掌门常泓真君得知师叔祖玉笙道君终于收了明珏为亲传弟子,云霄一脉终于有了下一任继承人时,不禁长长地舒了口气,面露喜色,脚步轻快地离开了峰顶。
总算完成了师尊飞升前千叮咛万嘱咐的心头事,自己也暂时不用担心云霄一脉会在他常泓担任掌门时断了传承了,好在玉笙师叔祖气运爆棚,也怜爱后辈,不欲让他像他可怜的师尊那样等了将近千年才等到上一任云霄峰主收徒,也就是现在的云霄峰主玉笙道君,然后才得以退位成功,把宗门交给了他,自己则闭关冲击渡劫巅峰期,紧接着就拍拍屁股丢下一堆事情和叮嘱,轻松地飞升了……
可怜云霄峰一脉单传,收徒条件又特别苛刻,灵根资质必须要达到甲上,体内污垢又不得多于九分之一,剑道悟性也一定要得到现任云霄峰主的认可,且入云霄峰前不得已入修途,最关键的是心性一定要适合云霄峰一脉修炼的上古剑诀,否则宁缺毋滥。
天可怜见,历代掌门都担心哪一天云霄峰一脉就绝了传承,但是奇怪也令人惊喜的是,哪怕等待的时间再长,历任云霄峰主总能等来资质超绝的弟子,仿佛天道不忍云霄一脉断绝,不过仔细想想云霄一脉在上清宗的特殊和他们所修炼的剑诀来历,一切又有迹可循了。
那场……
于是在掌门的大力宣传下,几乎所有上清宗弟子都知道他们多了一位新的师叔祖了,而上清宗高层得知这个消息后也都松了口气。
云霄峰终于后继有人了,听说还是个特殊体质,根据掌门的表现的来看,应该是个颇为罕见的高等体质,真是可喜可贺。
另一头,明珏在进入上清宗的第二天,成功拜了师,入了云霄峰,并且辈分凌驾大部分弟子之上,与此同时也被他师尊玉笙道君扔了本整个上清宗非常大众化的《基础剑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