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华与许世阳洋到达小筑时,溯水已为阳璃疗过伤了,正坐在她的床沿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璃儿可还好?”许世阳洋快步上前,有些急切的看向阳璃。
先前夏侯玉打了水为阳璃擦过脸,见她露出真容,使得同样身为女子的她也狠狠惊艳了一把。虽然早在今夜谈话之间知晓了她的女子身份,却也不曾想过她有如此美貌。
至于她为何总不以真容示人,夏侯玉也懒得去想,诚如阳璃所言,她不会伤害他们,何必追究这些。
溯水用了克制发刃的发带为其束了发,使她不再乱糟糟的一副面孔,除去她面色苍白这一点,倒是像极了误落凡尘的仙子,美得不可方物。
“还好。”她见许世阳洋回来,也就不再作陪,缓缓站起身,脚下微不可察的踉跄了半步,心中庆幸:“好在我们来得算快,赶走了婳箩。”
“屠杀同族,枉为我鲛族始祖!”他面色骤冷,并未察觉溯水有异样。
溯水无言,慢步向外走着,不再打扰兄妹二人,心中思虑颇多。
当初神族屠杀重罪的初代鲛人,作为鲛族头领的婳箩,有着不可推卸的重罪,理应陈名于刀下亡灵之列。
那时她藏身于我浅川共逆山,得以逃过死劫,又设法成就了转世轮回的本领。
这一世的她,得了冰域巫女的身份,其肉身阳寿或有千年之久,她若不死,我等又需缠斗多久。
况且她籍归冰域灵族,不归神族管理,且日前冰域才遇劫难,尚未恢复元气,若非迫不得已,冰域自是不会出手剿灭,只怕到时反倒还会护她周全。
毕竟近千年来,冰域还不曾出现过比之婳箩更为强大的巫女。
尽管待冰域有些恩泽,但那想必还不足令他们狠下心来,除去那能够为其保卫疆土的最强巫女。
许世阳璃身为鲛人,与婳箩同族,令其怨恨的是,阳璃不念神族屠杀之仇,一心想修仙道。
修仙道路本就艰辛,如今又被婳箩盯上,且对她抱有杀心,那么往后仙途,又是何其艰辛。
今日若非及时赶到,要是被婳箩剜了心去,那她这一世的道行与性命,都将毁于一旦。
回想一番,当真是后怕。
想到这里,她已走到了小筑中央的一座凉亭之间,侧身倚着檐柱,唇瓣有些发白,疲惫非常:“许世阳璃,我该拿你如何是好……”
她的嘴角溢出血迹,身体难以支撑的沿着檐柱往下滑。
忽的伸来一只手,挽着她的手臂令她站稳:“你受伤了,为何不与我说?”
她抬眸看他,有片刻失神,并未言语。
“是谁伤了你……婳箩?”
“君子华。”她顺势靠进了他的怀里,也不回答是与不是,低声说:“容我靠一靠,一会儿就好。”她垂下眼睑,面色十分宁静。
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她有些习惯他在自己身边了,莫名的,有些信任他......
君子华愣了愣,也没说话,伸手轻轻环住了她的腰。
溯阳与君子华分开之后,如约前往上界拜访天帝。
不料天帝凑巧不在天宫,便也如君子华所言,径直去了无恒殿。
今夜救走婳箩的神秘人物,能够操控如此之多的怨灵,其身所携怨气应是极重,虽不知晓其身份,但也能够断定,此人必非善类。
婳箩本就穷凶极恶,此次未能将其一击击杀,尚有高人相助于她,无疑是纵虎归山,后患无穷。
溯阳寻得析无道明了来意,析无听了,面色凝重的沉默了许久。
随后,他翻来一卷竹简,展开平铺在桌面。
据简中记载,上古时期曾出现一妖物,善于鼓动人心,专食人身的怨念与嫉妒等负面情绪。所吸食的欲望越多,则越是强大,故得名为欲灵。
欲灵拥有操控怨灵之术,制有阴邪之物怨灵剑,其剑由万千怨灵所炼,煞气极重,一旦被其所伤,便易丧失心智,催人坠魔。
由此可见,欲灵起源于人间,也因人间而强大。
人间越是不太平,欲灵吸食养料便越多,其力量也就越强大,久而久之,极有可能成就一副毁天灭地的能力。
于各界生灵而言,欲灵一出,便是心腹大患,若不除之,灭亡之日或不远矣。
“简中曾有记载,神族的第一代帝王为除欲灵,不惜羽化金身,灰飞烟灭,却也才将它封印于共逆山之中,尚未根除。”他翻手变幻出一卷神族战史,翻开覆盖在简书之上,让溯阳细看。
共逆山生来便是天然法阵,最适宜用来封印难除的恶妖。此山历来归属浅川看管,执掌之人可谓是责任重大。
千年之前,共逆山发生大乱,尽管被镇压了下来,但仍有不少恶妖逃出,到了在人间作乱。
也因此,作为共逆山的执掌官,溯水不得不时常往返人间,寻回趁乱出逃的恶妖。
如今看来,欲灵也在那场大乱之中逃出了共逆山。
届时恰逢神族绞杀初代鲛族不久,尚未平息鲛族荼毒民间之愤,又逢恶妖临世,导致人间动荡不安,民不聊生。毋庸置疑的,那时人间必是怨念极重,使得欲灵得以调养生息,再次强大。
诚然,欲灵原本关押于共逆山,若非那场大乱,他也不应出逃现世,使得世间再生忧患。
此番欲灵降世,于情于理,执掌者终是难辞其咎。
即便这是溯水无心之失,却也不足以让她独善其身,还需得承下相应的责任,重还人间一片太平。
她自小作天作地,眼下也当真是让她作出了个不得了的大乱子。
溯阳本想着让君子华处理好婳箩之事,不让溯水再受牵连,眼下看来,她也终归是不得不,卷入这场风云变幻之中。
溯阳仔细阅览着战史,在‘羽化金身’四字之上停顿良久。末了,合上竹简,起身理了理衣裳:“人间也要天亮了,我还有事要办,便不久留了。”
“溯阳。”析无出声唤道。
溯阳闻声不动,垂眸看去。
“我与神族的一代帝王,可否比拟。”他笑着,仿佛只是平日的几句寒暄。
“你?”溯阳瞥了他一眼,轻蔑一笑道,“你都这把年纪了,天地间最后一只赤翼凤凰,一身老骨头还想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