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对一个与你素不相识，但人格品行，外貌才华，一切的一切都堪称完美的人产生类似爱情的因素吗？

你会对一个你只能远观，永远都不会和你在现实生活中有所牵连的人产生依恋，爱慕的情绪吗？

你会为她的成功而高兴还是难过吗？你会为她的失败难过还是兴奋？

你会为了她付出一切吗？你会为她疯狂吗？

即渔躺在装满了像是垃圾，但又像是某人私人物品的大型鱼缸里，工作通讯打扰到她之前，在鱼缸里的时间，都是属于即渔自己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即渔从鱼缸中起身，穿上工装制服，准备开始今天的工作。

培养院最近来了一批新的老师，她是老员工，得抽出时间给新员工培训。

然而，竟等待她的，并不是新面孔。

“好久不见，即老师。”霍山漪在茶水间等了很久，白见霄也缠着她问了很久的问题。

譬如联邦第一培养院的教育方式是不是真的很高端，譬如联邦第一培养院的老师是不是都很温和，而且采取鼓励式教育？

再譬如，联邦第一培养院的学生是不是都是联邦高层放在培养院的试验品，只要不优秀，就会被处死？

简单来说，培养院可以看作类似学校的存在，只不过，培养院包含了从小学到大学，所有的课程，甚至还可以培养孩子的兴趣爱好，给孩子一个完美的，幸福的童年。而在十年后，培养院的老师将会将每一个幸福的孩子还给他们的父母。

在此之前，父母们每周只有一次与孩子见面的机会。

乌托邦联邦教育法规定：专业的事需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为了保持乌托邦的幸福度，控制怪物和里世界的产生，所有实施在孩子身上的教育必须只能让孩子感受到幸福。

这样的话，就算孩子未来走到绝境，也不会因为痛苦而变成怪物，因为他们曾经幸福。

就算只是回忆，也可以让人在痛苦中感受到蜂蜜一般的甘甜。

霍山漪曾在教育条件最好的联邦第一培养院上学，和其他培养院一年招生一次的惯例不同，联邦第一培养院每十年才招一次生，而且要么招高官贵族的孩子，要么招天赋异禀天生异能的孩子。

白见霄没来过第一培养院，她对这里的一切都很好奇。

“好久不见，霍小姐。”即渔对霍山漪笑了一下，她记得所有她曾教过的孩子。

更何况，霍山漪那届发生过许多惊天动地的大事，即渔自然对霍山漪印象深刻。

“我听白老师说，你一直喜欢追星，我刚好回十三区办点事，就顺便给你带了点礼物。”霍山漪将刚才夏有晴交给她的亲笔签名递给即渔。

在来联邦第一培养院之前，霍山漪让白逐因帮她查了联邦历届所有培养院老师的信息。

笔记本的主人说了她是培养院的培育员，培育员的招聘标准非常严格，而且每年都要经历一次联邦的考核，没有通过就会被开除。

白逐因一顿排查，喜欢追星的也就十个，其中一个就是白逐因在培养院任职时曾经的同事，即渔。

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霍山漪就已经下定决心，不论即渔究竟是不是和异常生成里世界“鲫鱼的幻想”有关，她都要去找即渔。

更何况，即渔真的和笔记本里描述的一样，有一头长到及腰的头发，关于她畸形的身体，霍山漪倒是看不出来，这涉及到隐私，除非即渔主动说，否则霍山漪不会问起。

而在得知即渔的偶像就是夏有晴时，霍山漪几乎快要笃定，即渔就是她要找的人。

世界上不会有这么巧的事。

所以，她又去了一趟澄阳别墅区，拿到了夏有晴的亲笔签名。

这是她的诚意。

也是她的试探。

“谢谢，”即渔接过签名，仔细看了看，便随意放在一边，“还有别的事吗？”

她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平静，好像她并不是夏有晴的粉丝。

白见霄觉得有些奇怪，却也知道该说什么，迟玱没将刚泡好的咖啡送到即渔面前，即渔朝他点了点头，表示感谢，迟玱没也友善地笑了一下。

霍山漪翘着二郎腿，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即渔：“即老师，我还想问您一个事，您觉得，鲸鱼，也就是您的偶像，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阵长久的静默，霍山漪见即渔盯着她不说话，便又来了一句：“别误会老师，我们没有恶意，我只是看十三区好多人都喜欢鲸鱼，所以想问一下。”

即渔喝了口咖啡，垂下眼帘，用力握着杯子的手柄。

又过了一会儿，她才平静地回答：“鲸鱼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我很难用具体的词去描述她，她很温柔，她很乐观，她很……她很好，”即渔放下咖啡杯：“如果她不是她的话，就更好了。”

“她不是她？”霍山漪歪了下头。

“对，如果她不是她的话，”即渔长叹一口气，却不继续在这个话题说下去，“还有别的事要问我吗？”

她不是她。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霍山漪盯着即渔看了很久，看到白见霄都觉得她有点不礼貌了，她才莫名来了一句：“鲸鱼是男生还是女生，你知道吗？”

“怎么问这个问题？”即渔有些疑惑。

白见霄也觉得这个问题莫名其妙。

“因为我没见过鲸鱼，她又是虚拟偶像的定位，我想着虚拟偶像应该也分男女吧，所以就想问一下。”霍山漪笑了一下。

即渔看了她一眼，又看向白见霄，最后才笃定地说：“男生。”

休息间内一阵死寂，即渔再次开口：“还有别的问题吗？”

霍山漪摇头，“没有了，谢谢老师的配合，明天鲸鱼好像要开演唱会，老师会去吗？”

“应该会，”即渔看了眼时间：“我要去上课了，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老师再见。”霍山漪眯了下眼睛，目送即渔离去，她的脸色忽然阴冷下来。

“夏有晴明明就是女的，她怎么会说夏有晴是男的？”

白见霄只觉得奇怪，迟玱没给她也泡了一杯咖啡，在这种杂活上，迟玱没意外地，非常有耐心。

“问题出在夏有晴身上。”霍山漪顺手接过迟玱没要递给白见霄的咖啡。

迟玱没愣了一下，抬眸时，就看见霍山漪斜睨了他一眼，语气平静而淡漠：“夏有晴要么是怪物，要么是异能者。”

接下来，几个人又去问了和一起即渔工作的同事。

即渔是个特别冷淡的人。

她不擅长社交，不过大家对她的印象都很好。

“即渔老师虽然不太会关心人，但每次我难过都会悄悄给我几颗糖果，从此之后，培养院的小朋友都会轮着难过，即渔老师发现了，也没说什么，还是会继续给我们发糖。”

许多培养院的学生都这么说。

即渔老师是个嘴硬心软的老师。

“即渔啊，好闷好闷的一个人，我前天才和她吵过架，因为我加班，不过她人挺好的，她还会送我养生茶。”

同事是个没心没肺的同事，但她口中的即渔，是个有心有肺的即渔。

调查了一圈，一无所获，直到离开培养院，霍山漪似乎想通了什么，对白见霄和迟玱没说：

“明天的演唱会，我要做一件事，到时候，你们两个去演唱会的出口，帮我把出口堵住。”

“不要让任何人出去。”

*

“为什么要骗徐泽优？”徐泽川将到了时间便陷入深度睡眠的徐泽优放到了隔壁的休息室，再按照钱允琛的要求独自来见他。

“我可没有骗她，”钱允琛笑了一下，“我从不骗人。”

徐泽川瞥了他一眼，在心里骂了一句：死骗子。

“别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徐泽川，我们都为同一个人做事，你和你妹妹自身难保，我和我姐姐也是自身难保。”钱允琛眯了下眼睛。

徐泽川被戳到痛处，长叹一口气：“为什么要杀霍山漪？那个人再想阻拦霍山漪，都不会下达杀死霍山漪的命令。”

只有一种可能，是钱允琛自己要杀死霍山漪。

“你去过黑山羊研究所，应该知道复制人吧。”钱允琛故作神秘道。

“大概知道。”徐泽川是第七社区特遣小队里对旧世界电子设备比较了解的，他也是唯一一个在黑山羊研究所看了将近一个多小时复制人实验结果的人。

反正复制人实验不是个好实验，如果只是复制身体数据也还好，但这个实验已经到复制人思想的程度了。

“霍山漪就是复制人。”钱允琛喝了口茶，又将茶叶“呸”回去。

“所以呢？”徐泽川挑了挑眉，别说霍山漪是复制人了，有一天霍山漪变性了都和他没有关系。

“你知道有一种虫类可以吃掉人的思想吗？”钱允琛眯了下眼睛，“复制人被吃掉思想，或者被人杀死，就会变成一具空壳，如果把已逝之人的思想嫁接上去，就能实现复活。”

“如果我不去找霍无忧，脱离她的掌控，我的姐姐就会不断烂掉，可如果我一直在霍无忧手底下做事，那么我永远不会得到自由，我的姐姐也永远得不到自由，”钱允琛冷声：“我要把我姐姐的思想，嫁接到霍山漪的身体里。”

“所以呢？”徐泽川眯了下眼睛，钱允琛说了这么多，还不是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你还没想到吗？我姐姐的思想嫁接到霍山漪的身体里，我姐姐的身体不就空出来了？到时候，把困住你妹妹的那个男人的思想放到我姐姐的身体里，你们不也自由了？”钱允琛笑了一下，“所以我说，我们俩只要合作，就可以共赢。”

徐泽川垂下眼帘，“你约我在联邦总部见面，就不怕霍无忧听见？她可是乌托邦的首脑。”

“首脑？”钱允琛疲惫地揉了一下鼻梁，“联邦势力分崩离析，霍无忧很快就会被架空，你相信我吗？”

徐泽川没有回答。

钱允琛知道他在犹豫，也不为难他，递给他一个装着一只虫子的透明小盒子，“你如果想和我合作，就把这只虫放到霍山漪的右耳里。”

“你甚至可以不用出手，这只虫子已经足够杀死霍山漪了，”钱允琛又把小盒子往徐泽川的方向送了送，“收下吧，你也想弥补徐泽优，不是吗？”

钱允琛的眼下一片乌青，好像从很久以前开始，他已经没睡过一次好觉了。

“这虫子你从哪里拿到的。”徐泽川眼神怀疑。

“一个你绝对猜不到的人的手里。”钱允琛略过了徐泽川的问题。

“这是我最后一次相信你，钱允琛。”长久的静默后，徐泽川无奈地叹了口气，接过小盒子。

在离开联邦总部之前，他提了最后一个要求——

把徐泽优送去十三区最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