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理层大闹火凤，孟总与破晓携手出走后的当晚，应觉接到一通没有备注的电话。

接起来，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请问是应觉吗？”

“我是。”

“我叫段知远，破晓的哥哥。”

“……腾越的，段先生吗？”

“是我，”段知远声音带着玩味，“你怎么知道？”

“今天见到的大人物实在有点多，就问了问百度，国内哪个段家最有钱。”应觉笑一声，“没白查，不然你说腾越，我还要问，腾越是什么？”

“段先生找我，是为了破晓的事吗？”

“没错。”应觉对答如流，段知远欣赏道，“我查了火凤谁的粉丝最多，本来打算一个个找过去，现在觉得，也许第一个就找对了。”

按粉丝数找，那第二个就是乌有了。

幸亏是自己年纪大，积累的粉丝多一点，应觉想。

段知远：“有关小寒……就是破晓的那些谣言，我有个办法，不知道应觉先生愿不愿意帮忙？”

“能帮我尽量帮，”应觉问，“你想做什么？”

-

第二天，段岁寒一点到基地，在训练开始前，宣布了两个消息。

一，他确实是腾越老总的小儿子，孟旌扬是他家故交，他就是这么有钱。

二，他小时候走丢了，十五岁才找回来，所以以前很穷。

话说完，训练室安静了很久。

虽然应觉猜到了一些，但他们并不知道小时候走丢又找回来的部分。

这的确解释了段岁寒以前的代打经历，也圆上了富豪的儿子来打电竞的背后原因。

但这么传奇的人生经历，咵嚓摆在眼前，还是会令人傻眼感叹：写小说呢？

满训练室惊掉的下巴里，鹿驹沉沉开口：“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

“为什么？”纵春转头问，“我以为教练最铁面无私，就是英国王子来也不会另眼相待呢。”

“你的能力的确和你的身份无关，但管理层在意，一旦惹出是非，”乐驹眉头拧出个川字，“像现在，很麻烦。”

天知道他昨天跟这个总那个总吵了多久才保证今天的训练能正常进行。当初火凤重金聘请他来，他给出的要求就两点，赛训的绝对权力，和充足的买人资金。

现在待久了，许下的大饼早已东缺一块西漏一角。不过放眼整个联盟，火凤已经算很不错的电竞土壤。

“有什么麻烦可以和我说，”段岁寒认真道，“我可以让孟氏那边的人来协商解决，不会让他们影响我们训练比赛的。”

“真牛啊，”应觉笑着感叹，“我也好想说一次这种话。”

眠火好奇地问：“我问你借五百万的话，你现在就能给我吗？”

段岁寒拧眉，有些苦恼：“如果……你写借条的话？”

“啊，”眠火张大嘴巴，“原来有钱人也要打借条。”

“人家是有钱，”乌有忍不住讽刺，“不是傻子。”

眠火摸着脑袋地憨笑，“没见过嘛。”

经此一役，在火凤诸位心中，破晓二字的意味，肯定是变了。

他们转头看到那张脸，“这是超级富豪家三岁走丢十五岁找回来十七岁打职业十八岁首发的传奇少爷”一行字就会响当当地出现在脑海。

平常心？开玩笑，根本做不到。

可打起游戏来，破晓还是那个破晓。

太轴。

他训练，和乌有吵起来是常事，有时候教练的意见也要顶一顶，不过乐驹铁腕，常常勒令他先改，改完不行再商量，很少给他争论的机会。

纵春偶尔会觉得奇怪，大家都一样打游戏，破晓哪儿来这么多主意，那么多想法。

去问应觉，应觉说，破晓看得多。

寻常训练赛，段岁寒把录像拿回去，睡前还要盘两遍，比赛回放就更不用说了。

看得多了，就能注意到平时注意不到的事，加上他本身就是十分骄傲的选手，坚持什么、学习什么，都有自己的逻辑。

得到答案第一天，纵春深以为然，回去就跟着学。但自己打过的游戏，再看一遍还好，看两遍简直无聊透顶，他差点睡着，赶紧放弃了这项浪费人生的活动。

他很快安慰好自己。

破晓是破晓，纵春是纵春，每个人不一样。

他做一个不轴的，没有太多主意的射手就好了。

反正他是天才嘛。

-

今天下午没有训练赛，先根据明天的对手制定战术，再和二队对打练手。

二队上来前，段岁寒想去上个厕所，走出训练室，回头一看，乌有跟出来了。

段岁寒：“……你也上厕所？”

乌有：“我不上。”

“哦。”

段岁寒往前走一步，乌有跟一步。

他又停下来。

“你跟着我干什么？”

“他们说不能让你落单，”乌有掀开眼皮看他，“有人偷拍你，你这就忘了？”

“……没忘。”

虽然温暖，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你主动来的吗？”

“怎么可能？”乌有举起自己的手，“轮流，抽签的。”

运气就是这么好，乌有抽到第一个。

“谢谢。”段岁寒干笑一声，认命地往前走。

也行吧。

-

次日，火凤打WinG。

第三轮依旧是积分赛，S组六支队伍，循环对打，最终积分前四进入胜者组，后二名进入败者组。

S组的所有队伍，火凤之前都交手过。第二轮火凤vsWinG的结果是3：2获胜，那时的射手还是语轩。

这次射手换成更契合的纵春，队伍整体也比之前更稳定，战术更成熟，虽然WinG的选手也调整好状态，没有上次那么明显的破绽，但最终的胜利仍然由火凤取得。

3：1。

到比赛结束那一刻，一切都还算顺利。

虽然段岁寒今天状态一般，死的有点多，还丢了两条龙，但是队友帮忙及时补救，不影响对局获得胜利；虽然弹幕全是针对破晓一个人的侮辱性字眼，只要他一死，就是满屏的“老头乐”，但没关系，段岁寒看不到。

可就在他们离场前鞠躬那一刻，第二排最中间的一位男性观众突然站起来大喊：“破晓退役！卖屁股的！你不配打电竞！”

他穿着火凤队服周边，声嘶力竭，将全部的正义与愤慨都灌注到此刻的呐喊中。

鞠躬结束，段岁寒站在台上，神情空白。

台下观众一片哗然。

反对线下anti是竞粉公认的原则，但他骂的是破晓，声名狼藉的破晓，于是一时间，除了扑上去抓人的保安，一点反对的声音都没有。

那位男士太激动，被保安扭送离场时还在持续输出一些脏话。由于他离舞台太近，声音甚至被收进了直播。

【我没听错吧，线下anti？】

【勇士啊，兄弟没骂错！】

【所以破晓能滚吗？看见他这张小白脸就烦。】

霎时间，段岁寒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妈妈会伤心的。

写作清者自清，读作亲者痛，仇者快。什么不善言辞，专注比赛，不过是他懦弱、幼稚，不敢面对的借口。

继续回避下去，爱他的人都会受伤。

他要把一切都说出来。

舞台上，站在五人中间的破晓突然走向主持人，从国豪手中把话筒夺了过去。

“我没有——”

气沉丹田的三个字，声音却没有扩散出去。

麦被掐了。

“已经紧急处理了，后续回放也会把音频处理掉的，别冲动。”

段岁寒无措地站在原地，沉星拿走他手中没有声音的话筒，拍了拍他的背。

“只是个疯子而已，打电竞总会遇到这种人，交给保安和警察处理就好，先回后台。重要的话，要好好准备再说出口，好吗？”

沉星使眼色，应觉和眠火上前来，带着段岁寒走了。

当天的赛后采访是眠火上的。

毫无疑问，社区又因为这件事炸开了锅。骂破晓的，骂线下anti的，说线下anti有问题但骂破晓就没问题的……一百零八个帖子刷出来，一百条都是破晓相关。

至于火凤赛前就发出的两张状告造谣者的律师函，淹没在铺天盖地的辱骂中，无人问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