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C区的动静持续了两天才彻底平息。

事件源头的052号实验体被调到A区的禁闭室。蛋型的抑制舱安置在狭小的房间内，昏暗之中，只有抑制舱内的蓝色液体散发着微光，红发少年漂浮其中，无知无觉。

而“受害者”格朗和他们的副手们，被送往医疗舱，整整在里面呆了三天才彻底痊愈。四名副手中，有两名精神失常，被纳贝热处理掉了。

心理素质还行的格朗没精神失常，只是告了病假，休养在宿舍，C区的大部分实验项目也暂时中止。

听闻消息的古莱尔则是长长叹了一口气，看着自己桌面上那个“纳贝热实验区区长”的名牌怔怔出神。

C区再度成为纳贝热的新闻中心，格朗的坏人缘让实验区上上下下都充满了对他的幸灾乐祸。

有人可惜，好好的052号被他所逼疯。

有人嘲讽，认为他们如今是在自食恶果。

A区的封真开了一瓶酒在办公室小酌。

淘汰间的多尔待在自己的实验室内，掏出藏在角落被扎满针的小人，笑得格外诡异。半夜传出的嬉笑声，时常让淘汰间的人都以为闹了鬼。

但洺升知道，全实验区最开心的，要属那个皮得不行的052号。

依旧执行任务的高大实验员再次不自觉地路过路绝的房间，看着门口显示无人的电子屏发愣，那瓶麦香味的营养剂一直被他随身携带，也不知道何时才能送到路绝的手里。

C区的新闻在纳贝热实验区发酵不久，就被另外一个大新闻所掩盖。

为期两天的区长选拔落下帷幕，S区的塞缪尔主任代替古莱尔，成为了纳贝热的新区长。前区长古莱尔在会上自己提出辞呈，C区主任格朗告假，他的实验项目由塞缪尔汇报。短短两天，整个纳贝热实验区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C区格朗因刻意毁坏重要实验体被问责，调为D区主任；原D区主任奥米菲升为C区主任，负责应用研究部分的工作。

一时间，有人喜有人忧，但更多的是高高挂起、看闲话的旁观者。

*

地下八层，S区公共休息室。

暖色灯光照耀的公共休息室，是塞谬尔精心设计的休息空间，正对大门的位置，他还安置了一个巨型书架，不似现在流行的数据板阅读，上面都是他搜集的纸质书本。

迦勒靠坐在大书架的一角，看着手里只有图画没有文字的绘本。距离他不远处，两名实验体聚在一起小声聊天，他们估摸十五岁上下，凑在一起说说笑笑。

在他们与迦勒的中间，还蹲着一个期期艾艾的莱雅，莱雅捧着自己手中的绘本，一双大眼睛里面心思很好懂，她很想和058号一起交流。

银发少年手中的书她之前读过。

见莱雅始终不敢上前，比较年长的两名实验体中，有人高声对莱雅说，“莱雅，过来啊！”

闻言莱雅转头，看着哥哥姐姐们招呼着自己，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但却没有走过去。

莱雅是S区年龄最小的实验体，只有八岁的她在去年成功觉醒动物亲和异能后，便从A区来到S区。她很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一切，S区和A区很不相同，这里没有拿着针剂的实验员，也没有凶神恶煞的运输工，更没有厚厚的机械的门。

在这里，她可以看绘本，自由地跟哥哥姐姐们交谈。

她在刚来的时候，受了很多其他实验体的照顾，年龄最大的萨尔哥哥会给自己拿放得太高的绘本，看起来很凶的阿拉尔哥哥会给自己塞好吃的糖果，温柔的白贞姐姐也会哄自己睡觉。

塞缪尔也和其他实验员不同，不会逼着自己，在自己身上扎很痛的针。

所以，即使她年龄小，她也能和哥哥姐姐们当初那样，照顾058号。

只是……即使有回应，但058号到现在都没告诉自己的名字。

见最小的莱雅没过去，两人中，最先出口的阿拉尔撇撇嘴，“也不知道为啥莱雅总往058号面前凑，那个冰块脸对谁都爱答不理。”

058号来S区快一年了，一开始S区的七名实验体都在塞缪尔的示意下想要跟他打好关系，但不知为何，这个058号对谁都爱答不理，问一句能回一句就不错了。

他也不是待在自己的房间内不出来，偶尔还能看到他像今天这样跑到公共休息室来，他不拒绝他人的靠近，但不会有足够的回应。

是个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怪胎。

一段时间后，也只有莱雅这个小孩子锲而不舍地去碰058号这个冷屁股。

白贞开口安慰道，“就随莱雅去吧。我听文旭说，今天又来了新人。”

阿拉尔皱眉，“性格怎么样？可别又是个怪胎。”

“这个不清楚，塞缪尔到门口去接了。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少年少女面面相觑，彼此的眼神中都难掩好奇。

“走！看看去！”

阿拉尔最先站起来，拉起坐在地上的白贞。

他们正要喊上莱雅，门口突然闪过一道身影，一名黑发少年见公共休息室还有人，急忙倒车回来，朝阿拉尔他们喊着，“来人了！一起看看去呗。我消息可灵通了，来的是052号！”

说完他的人影就消失不见了。

阿拉尔也有些好奇，“你等等我们啊，莱雅，走！”

他们的声音不小，身处在同一空间的莱雅和迦勒都听得很清楚。

银发少年在听到052号时，就坐直身子，合上了手中的绘本。

小孩子心性的莱雅也好奇地站起来，她跟着哥哥姐姐往前跑了几步，后又想起背后的银发少年，正想回头问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回过头却只看到一本被放在地面上的绘本。

原本坐在那里的银发少年不见了身影。

“人呢？”

金发碧眼的小女孩站在空荡的公共休息室内，疑惑地问。

另一边，电梯间出来的长廊内，几名红色安保人员全副武装，他们之中还多了一个突兀的白色实验员，一行人推动着一个蛋形抑制舱，骨碌碌的滚轮声格外地响。

西蒙多看着抑制舱内漂浮着的红发少年，觉得这一幕无比眼熟和熟悉。

就在年初，也有一个银发的058号也是这么被他送到S区来的。

西蒙多不禁在内心吐槽，以前S区一年一次都很少来，今天接连来了两回。

前段时间C区造成的工伤阴影还没消散，今天就要押送他阴影的罪魁祸首来到S区。

格朗实验室血腥惊悚的场景至今还在他梦中重映，就像恐怖片一样，还是第一视角。

又打了冷颤，西蒙多盯着紧闭着眼的052号。少年红发的发丝随着水波摇晃，安静睡着的模样丝毫与当初他在格朗实验室看到的少年完全就是两个人。

他又看向队伍中另外一个突兀的人员，高大的白色运输工腰板挺直，除去那身白色衣服看起来和安保人员没有区别。

第一次来到S区，高大的男人默不作声地在头罩之中仔细观察着这一切，他的视线掠过每隔十米就存在的监视器，以及角落中大大小小的安保机关、小型抑制装置。

不愧是唯一没有安保部门的S区，这防护程度，西蒙多一行人加起来都比不上。

至于西蒙多的目光，洺升选择忽视。

他知道西蒙多要问些什么，无非不就是他为何会和他们一起出现在这里。他也不知道。

然而这是新任区长塞缪尔所下的指令，他也只能遵守。

不到五十米的距离，他们走得很快。

S区大门口，和上一次一样，新晋区长塞缪尔还是站在门口，亲自欢迎S区新的成员。

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幕，西蒙多恍惚地回头再三确认抑制舱内的红发少年是否睁开了眼睛，他又想起058号那次的心惊肉跳，生怕再次上演。

但好在，直到他们在塞缪尔面前停下，052号还没有清醒的迹象。

一行人在塞缪尔面前站得笔直，目不斜视地看着这位新晋的区长大人。

西蒙多并腿示意道：“报告区长，052号已经送到。”

塞缪尔的心情比上次好了很多，闻言他微微颔首，上前一步调开抑制舱的数据面板，调低着上面的麻醉数值。

新成员进入新家庭，不好将人这样送进去。

操控期间，塞缪尔还出声和站在一旁的洺升说话，男人声音沉稳，“洺升组长，052号虽然调到了S区，但C区的研究项目还需要他的参与，后续有安排的话，还需要你照常运输052号。”

十分简介的一句话，解释了洺升一个C区运输组长为何会出现在S区。

闻言，洺升回答：“好的，区长。”

一问一答之间，抑制舱内的052号也有了清醒的迹象。

就在众人的目光聚集到052号身上时，塞缪尔后面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喂！058号！”

一声急促的喊声，随后是密集的脚步声。

“停下！”

少年少女齐声的阻止声回荡在走廊间。

西蒙多他们只觉得眼前一闪，下一秒，塞缪尔和抑制舱中间就挤入了一个身影。

银发、颈部有蓝色裂纹，这清晰的特征让西蒙多倒吸一口凉气。

058号！

众目睽睽之下，银发少年趴在抑制舱上，双眼不离地看着舱内漂浮着的红发少年。

“路绝……”

久未开口，少年的声音嘶哑小声，他那双沉寂的黑眸再度有了光彩，宛如碎钻点缀夜空。

路绝醒来看到的第一眼，便是迦勒的那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