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京戈
何枝意有两秒晃神，“那个，你睡了吗？”
“刚醒。”
上午帮程樱搬完东西，沈曜文就回寝室补觉了，要不是何枝意的这一通电话过来，他可能要睡到后半夜了。
沈曜文低低的嗓音裹着被子摩挲身体的细微声响传了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手机的声筒有些漏电，她只觉得耳廓上卷起一阵酥麻感。
何枝意把手机换了个边，刚要说话，电话那头的人抢先了一步：“有事？”
“嗯。”
何枝意看了眼左右两边趴在桌上的头顶，舌尖轻舔了下有些干涩的唇瓣，才缓声说：“我现在在不贰酒馆，但是程樱和晓晓都喝醉了，我一时找不到其他人，所以...你能不能过来帮个忙？”
话音落下，电话那头有短暂的安静。
何枝意一时摸不准他的心思，正想说‘你要是没空的话，那就算了’，耳朵里溜进了一道极低的笑声。
下一秒，沈曜文卷带戏谑的低磁声线又响了起来：
“挺厉害啊，上回一个，这回整俩儿。”
“......”何枝意苍白的解释了一下，“她们俩今天心情不好，凑一块你一杯我一杯就都喝多了。”
电话那头的人应该是从床上坐了起来。沈曜文半带笑意的随口问了句：“那你呢？”
何枝意一开始没听懂，慢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我没喝醉。”
刚开始的时候，她也跟着喝了几杯，到后面全程就是程樱和盛晓晓两人一对一了。
刚两人还一左一右的靠在她肩上哭诉，到现在她就觉得自己的耳朵好像还有点耳鸣的不太能听清的感觉。
沈曜文低笑了声，“发个定位给我，我现在过去。”
“好。”
何枝意挂了电话，然后给他发了定位，她关了手机，看了看左右两边趴着的醉鬼，她不禁怀疑，自己跟酒鬼是有什么不解之缘吗？
不贰酒馆店内的布局属于那种一眼到底的，所以沈曜文赶到的时候，他人站在门口，视线扫了半圈，就看见坐在最里面靠左边角落那桌的何枝意。
何枝意塌着腰，下巴搁在手背上的趴在桌上，和她旁边位置上，同样也趴在桌上喝醉的两个人完美的融入进去了。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们三个人都喝趴了。
跟在他身后的宋靖康视线环顾店内的四下找人，“人在哪儿呢？我咋没看见啊？你瞧见人了没？”
沈曜文没应声，脚步往前的朝着何枝意她们那桌走去，宋靖康紧随其后的跟在他后面。
何枝意趴在桌上，正百无聊赖的数着时间，头顶忽地掉下来一道微沉的嗓音：
“你也喝醉了？”
闻声，何枝意一转头就看见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的沈曜文，他的头发微微有些凌乱，不难看出是刚从被窝里爬出来，然后手随便在脑袋上拨弄了两下就出门了。
他额前的碎发乖楞的耷拉着，透着有几分随意慵懒感，眼眶里斥着懒怠的散漫，嘴角似笑非笑的勾着，匿着几分淡淡的痞。
“没有，”何枝意站起身，指了指桌上的两颗脑袋：“喝醉的是她俩。”
后跟上来的宋靖康看了眼桌上摆着的空酒瓶，不禁咂舌：“我去！这俩人战斗力可以啊。”
说完，宋靖康这才注意到站在旁边的何枝意，神色稍有诧异，刚在寝室的时候，沈曜文挂了电话就喊他一块出去，说是程樱喝醉了，当时他还以为电话是程樱打过来的。
不过现在回想起来，宋靖康突然有点后知后觉的发现，当时沈曜文被电话吵醒之后，讲电话的语气明显比平时温柔了不少，一点都听不出有任何起床气的痕迹。
思即，宋靖康视线暧昧的在两人身上穿梭了几下，随后抬手冲何枝意打招呼道：“哟，又见面了。”
说着，宋靖康又开玩笑的喊了声：“饭碗同学。”
“......”反正也不是叫自己的名字，何枝意没打算跟他计较，但也没打算解释那其实是个假名字，她点了下头的算是回应了。
沈曜文在宋靖康肩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下，“你先把程樱送回去。”
“行。”
宋靖康走到何枝意左手边那个只有头顶没有正脸的脑袋旁边，他先把人从趴着的姿势扶的坐起来，之后拉起她的手搭在肩上，刚把人扶着站起来，程樱像是突然酒醒了似的，睁着俩眼睛看着他，没说话。
宋靖康以为她醒了，刚想出声说话，只见眼前好像有个什么东西猛地抬了起来。
“啪”的一声，手心烙在脸颊上的声音以程樱为中心，向周围三米开外的直径迅速扩散。
程樱打了他一巴掌，嘴里还大骂道：“人渣！”
骂完，程樱把手从他肩上挣扎了下来，她整个人重心不稳的直往后倒，站在旁边的何枝意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往后仰的身形。
人是稳住了，但程樱直接腿一软的跌坐在了地上，曲肘趴在椅子上，歪头枕着胳膊继续睡，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刚才干了件多惊人的事。
场面一度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中，周遭朝宋靖康看去的视线也明显变了味道，鄙视意味十足。
何枝意站起身，看了眼不知道是不是被一巴掌给打愣了，杵在原地没动的宋靖康。继而，她又转头把目光转向了沈曜文，示意他赶紧救救场。
然而后者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隐隐还能看到他嘴角漫起来看热闹的淡笑。
“......”
是真朋友无疑。
“操，我他妈是来帮忙的，好处没捞着，先他妈领了一耳光，我图啥？”像是终于从耳光里反应过来的宋靖康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何枝意垂眸看了眼趴在椅子上睡得正香的肇事者，忍不住为她捏了把汗。
“赔你个手办。”沈曜文这才有点人样儿的说了句和事佬的话。
宋靖康摸了把被打的脸，似乎还能感受到脸颊发热发麻的感觉，“少来，这一耳光就不是一个手办能了的事儿。”
何枝意站在战场的正边缘，不由觉得有点紧张，因为宋靖康的样子看起来确实挺生气，她脚步不禁的往沈曜文旁边靠了靠。
沈曜文眼角的余光瞥见缓缓朝他靠过来的身影，唇角极其细微的往上扬了扬。
胆儿倒挺小。
沈曜文瞭眼看向对面雷声大，实际雨点小的宋靖康，四两拨千斤的吐了三个字：“限量版。”
宋靖康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了，当机立断的应下：“成交。”
“......”
这边的闹剧刚结束，后面赶过来徐闻礼也到了。
当何枝意看到他的时候，脑袋里最先跳出来的是盛晓晓刚说的，徐闻礼有一个交往了好几年的女朋友。
那这么晚跑出来送一个喝醉酒的女生回家，他女朋友难道不会生气吗？
想着，何枝意下意识朝沈曜文看了眼，只是后者似乎根本没考虑过这个问题，神色透着几分懒怠的站在旁边。
徐闻礼把人从桌上扶起来，拧着眉头说：“她喝了多少？”
“还用问？桌上不正摆着呢。”说话的是沈曜文。
徐闻礼拧眉看着桌上的‘战绩’，脸色有点不太好，但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弯腰把人从椅子上抱了起来。
有了刚才那一巴掌的教训，宋靖康学乖的直接把人背了起来，省得程樱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的给他一巴掌。
徐闻礼开车来的，两个酒鬼被安置在了车后排座，宋靖康自觉自发的拉开副驾坐了上去，被落下的何枝意和沈曜文就只能打车回学校了。
站在路边等车的时候，何枝意突然想起一个事儿，她侧头看向沈曜文，“问你个事儿。”
沈曜文掐了手机，揣进裤兜里，神色悠闲：“问。”
“徐教授有女朋友吗？”
刚听到话的时候，沈曜文倒是有些诧异的扬了下眉，但也没思考太久，“没听说有，但也不确定没有。”
“......你是废话大王吗？”何枝意忍不住吐槽。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没问出来你满意的答案，你就开始翻脸不认人了？”沈曜文微侧着身，眼皮微垂的看着她，狭长的眼底蕴着玩味：“谁教你的？”
“......他是你表哥，他交女朋友的事情，你应该也多少会听到些消息吧？”何枝意说。
以往过年的时候，她经常看到亲戚家的适龄男女被七大姑八大姨各种追问感情状态。所以她想着，徐闻礼也老大不小了，这种事情家里人应该也没少催吧。
沈曜文微眯着眼，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也没说话。
就在何枝意被他盯得有点不太自在的时候，对面的人忽地转开了视线，声线懒散的开口：“你对他很感兴趣？”
“还好，”何枝意看了他一眼，又多垫吧的解释了句：“我是帮晓晓问的。”
旁边的人没应声，何枝意余光偷瞥了他几眼，最终也没再说什么。
等何枝意他们走到宿舍楼下的时候，徐闻礼的车停在宿舍楼对面的树下，宋靖康站在车外。
何枝意过去问了，才知道他们被宿管阿姨给拦下了，宿管要求让寝室里的人下来接，不准男生上去。
何枝意去找宿管阿姨解释了一通，宿管才勉强同意的放行了，但也一再严盯嘱咐，让宋靖康他们把人送到寝室之后就马上下来。
何枝意应下跟宿管道了谢就带着人上楼了。
徐闻礼身份特殊，为了防止宿舍楼里有人认出他，他特意把盛晓晓的帽子戴上了，还多加了个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才抱着人上楼。
沈曜文不方便上去就没跟着，悠闲的站在楼下等人。
宋靖康把人放在床上，起身舒了口气，看着何枝意说：“行了，我就不多待了，先下去了。”
何枝意拉过被子盖在程樱身上，继而跟着站起身，她扫了眼宋靖康刚被甩了耳光的左脸，“那个，刚才不好意思啊，程樱她喝多了，八成是认错人了，你别介意啊。”
虽然不是她叫宋靖康来帮忙的，但好歹人家也帮了忙了，而且刚才程樱的那一巴掌，宋靖康挨得也确实冤枉。
“小事儿。”宋靖康语气轻松：“我皮糙肉厚的，她也没用多大劲儿，再说了，我被她打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不会跟她一般见识的。”
话虽如此，但何枝意还是跟他道了谢。
另一边。
徐闻礼动作轻慢的把人放在床上，又帮她掩好了被子，视线瞥见落在她脸颊上的碎发时，下意识抬起的手，刚到了半空又突然停住了。
而这一幕，刚巧被转过身来的何枝意看见了，刚才在不贰酒馆的时候，她就看出来了。
徐闻礼很在意盛晓晓，只是她不知道为什么徐闻礼不跟盛晓晓明说，偏偏要你瞒我瞒的相互猜忌。
想起刚在酒馆里，盛晓晓在她耳边的哭诉，她看向徐闻礼的眼神里又多了分探究。
难道，徐闻礼真的有个交往了几年的女朋友？
可既然都有女朋友了，那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晓晓呢？
一串问题还没解开，她眼前忽然闪过沈曜文那张漫不经心又总是挂着散懒笑意的脸，所以——
渣真的会有家族遗传吗？
正当她想得出神，蹲在床边的徐闻礼突然站了起来，思绪还没来得及收敛起来，徐闻礼的声音就先传了过来。
“今晚就麻烦你照顾她了。”
何枝意回过神，视线下意识的朝盛晓晓瞥了眼，那缕碎发还依旧贴在脸颊上，无人问津。
“没事。”何枝意转眸，看向对面的徐闻礼，“今晚谢谢你帮我把晓晓送回来。”
“应该的。那我就先走了。”
“好。”
把人送出去之后，何枝意关上了门，一转身就看见阳台上的玻璃门还没关，外面的穿堂风吹了进来，裹着夜里的寒气。
她走过去刚要拉上玻璃门，目光像是被外面的某个东西给吸引了，抬脚就走了出去，站在阳台的栏杆前。
从她们寝室的阳台看下去，正好能看见宿舍楼下。
站在楼下车边的沈曜文低着头，嘴里咬着根烟，抬手拢着打火机，火苗跃然跳起，橙红的火光依稀映亮了他的小半张脸。
大抵是她的目光过于强烈，何枝意只见那烟头快碰上火焰的时候，视野里的人忽地抬起了头，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