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三天假期,江逾白在家里躺了一天,回乡下看望爷爷奶奶的一天,等到再次睁眼的时候,已经是假期的最后一天。
上学时度秒如年,放假时却感觉时间飞快。
这一点,全天下的学生都和他有共鸣。
不到上午十一点,手机微信群里消息已经炸过一轮又一轮,一刻不停刷着屏。
江逾白捏着手机坐在沙发上,被当成睡衣的黑T上面还沾着牙膏沫。
他伸伸懒腰,一手撸猫,一手点开了微信群。
怕猫炸毛,还特意关了声音。
【马逵】:家人们,谁懂啊,为什么今天一睁眼就是假期最后一天了??!
【王浩东】:……
【张晓磊】:……
【陈泽恩】:……
江逾白看乐了,掐着手机回了一句语音:“你应该庆幸,今天一睁眼不是上学。”
消息刚发出去,很快就有了回复。
【马逵】:我靠!白哥!!你终于记起一班还有个群聊了!
【马逵】:我1号叫你,你都不理我……现在就乖乖把作业拿来吧!
江逾白看着群聊,心说:一号那天我睡得跟头猪一样,怎么可能回复你的消息。
学习委员陈泽恩一到放假就患有拖延症,马逵和王浩东更是不会打开书包看一眼作业。
只有江逾白,不仅好说话,作业正确率还高。
因此,一班的一个传统就是,放假最后一天,江逾白会把作业发在群里,慷慨贡献。
前提是他记得住。
要是记不住,就会出现开学那天早上,一群人围着江逾白的一张小桌子疯狂抄作业的情况,个个手里的笔杆子都要抡飞了。
江逾白刚从书包里拿出作业,就看见试卷的名字那一栏,是他的同桌给他写的名字。
一笔一划,工工整整。
一看就不是江少爷潇洒的手笔。
想起放学那天傍晚对方嚣张的神情,江逾白坏点子又浮上心头。
“你们来我家抄得了,这里不仅有我的作业,还有你们何大神的作业,正确率更高。”
【马逵】:?
【王皓东】:?
【马逵】:你们俩已经同居了吗??!
【王浩东】:……
【张晓磊】:……
【于丽】:……
【何砚】:……
看见那个熟悉的名字出现,江逾白心里这才舒服了:让你惹我,哼哼哼,小爷我可不是好惹的。
【何砚】:我不在家,不要来。
江逾白没想到这人竟然还能坦然接了自己的话,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看着群里刷屏的问号,江逾白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抬起手把作业拍了过去,他就切出了群聊画面,干脆眼不见为净。
但是一个手滑,切到了许医生的聊天界面。
江逾白盯着手机想了想,抬手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许医生,您今天有时间吗?我可以找你当面谈谈吗?”
等了十分钟,对面还没回复。
江逾白把猫赶下腿,刚准备起身去厨房煮碗泡面,手机突然一震。
“不好意思啊,江小白,我和许医生在外面旅游哦~今天不能面谈。”
周和光欠了吧唧的声音从手机里传过来。
……
江逾白强按住一手把手机砸了的冲动,毫不客气的回了一条语音过去。
“我怎么每次和许医生发消息都有你!!你能不能归还许医生自己的手机使用权!!”
那边像是被骂怕了,没再弹一条贱兮兮的语音过来。半晌才发来一句:“不能^^”
傻x。
江逾白撂下一句评价,气冲冲地转头又去吃自己的泡面了。
今天小两口不在,他只能随便对付一口。
刚吃完一大碗,手机就进了一个电话。江逾白还以为是周轻玉来问自己吃了没,看都没看就接了起来。
“江同学,”许医生清透的声线传过来,江逾白登时消了气。
“抱歉啊,我刚刚在洗澡,没看到消息。”
“除了国庆,我十月周末都有时间,看你怎么安排。”
江逾白脑子还沉浸在上一句洗澡,条件反射似的接了一句:“但是我们放假时间不固定。”
高三生就是这样的,国庆过后,他们的时间全部属于习题,学校,模拟考。几乎没有可以自己支配的时间。
对面又笑笑:“没事,你要什么时候有时间了直接给我打电话就行。”
江逾白很想不合时宜的问一句:打给你了会是谁接?
但是那边已经挂掉了电话,江逾白只能作罢。
敏锐如他,江逾白感觉到周和光和许医生之间的关系不简单。
——过命的兄弟?
江逾白默默在心里给这两人的关系定了性,周和光肯定救过许医生的命,不然成熟稳重的许医生怎么会跟这个傻逼当兄弟。
远在沿海酒店的周和光,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救了许明曜的命。到现在还双眼迷离着看着许明曜的嘴在自己身上留下一个又一个难消的印记。
昨天晚上从十点睡到了今天的十一点,江逾白现在瘫在沙发上,了无睡意。
三次入睡失败后,他索性翻身坐起来。换了件衣服,出了门。
换下了那件宽大的黑T,穿着薄荷绿的他显得格外的生动,下面搭配了一条白色的及膝短裤,露出了细长的小腿。
撸了撸正在吃饭的小花,他就转身出门了。
今天太阳不算很大,所以他没有打车出门。反而从院子的角落里推出黑色单车,轻轻一蹬,骑出去老远。
既然今天许医生没有时间,他就去图书馆看看有没有这方面的书籍。
絮城只有一家图书馆,年代久远。但是胜在离家近,江逾白骑了十来分钟就到了。
按照一楼的指示牌上了三楼。
江逾白从最右边开始一点一点的逛着,试图能找到一些与心理学有关的书。
一直到中间的书架上,他才看到一本《焦虑症的自救》。
心里一动——这不正是自己要找的吗?简直不要太贴切。
他欢天喜地准备把这本书拿出来,但还没等他碰着,这本书就从另外一边就抽走了。
就这一本!江逾白有点生气,朝对面的罪魁祸首望过去。
四目相对,一阵无语。
……
对面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好同桌:何砚。
看见对面是江逾白,何砚也十分惊讶。不自觉就松了手。
于是这本书就落进了江逾白的手中。
然而江逾白不知道是先应该震惊何砚放假还要来图书馆,还是何砚竟然想要看这本书。
江逾白跟着何砚到一旁的空座位坐下,一低头就能看见桌子上摆着的各式各样的练习题。
书是从图书馆借的,没法做批注。因此教辅书一旁的草稿纸上写的满满当当的。
到图书馆来做题江逾白倒是能接受,但是为什么做题做着做着就跑到书架那去了?
江逾白很想问出这些问题,但是考虑到这是在图书馆,对面的何砚还埋着头不看他。
他也只能作罢。低头默默看起了书。
这本书是一个外国作家写的,但好在翻译很通俗易懂。
江逾白平时看书很快,尤其是看从马逵那里搜刮来的武侠小说。但这本书也花了很长的时间才看了个大概。
等他看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了。
中午的那顿泡面已经被消化的一丁点都不剩,等从看书的状态中抽离的时候,整个人都要饿的冒绿光。
对面的人已经写完了试卷,听到了自己的动静,抬眼望过来。
“看完了?”
他盯着江逾白,用口型问道。
江逾白无力说话,刚刚看书的头脑风暴让他身心俱疲。
只能点点头。
何砚和江逾白走出图书馆的时候,外面的夕阳烧的正好,红红圆圆的挂在白天上,像一个大大的烧饼。
“你在家不一样可以学?非要跑这么远来学?”
江逾白迎着夕阳,大大伸个懒腰,还发出一些哼哼唧唧的声音。
何砚瞥了他一眼:“家里学,白糖会捣乱。”
江逾白一听这话,当即乐了:“一只小白狗?你这么大个人了,一只小狗能拿你怎么样?”
何砚叹了口气,脸上带了无奈的笑:“我要是放他进书房,他就会不停扒拉我的腿,让我陪他玩。”
“那你不让他进不就完了?”
“……那他会在我的床上撒尿。”
江逾白愣了几秒,脑子里十分精准的闪现了何砚冷着张脸看着床上的狗,然后无可奈何的洗床单的模样。
想笑,但出于同桌情谊,还是忍住了。
江逾白推了推何砚:“快点去吃饭,本少爷要饿死了!”
“你怎么来的?”
“骑车啊!”江逾白一拍脑门,“哦!你没骑车啊!那要不要我带你,你白哥车技可好了!坐过车后座的都说好!”
何砚跟着江逾白走到他的车边。
纯黑的山地自行车在夕阳的余晖下很是炫酷,但是——没车后座。
“怎么样?帅吧……可是花了我几个月的零花钱呢!”
小少爷还没意识到问题在哪,大言不惭地炫耀着这辆车。
“帅,”何砚还是习惯捧下场,随即问道,“但是车后座在哪?”
江逾白难得说不出话了。
“那些坐你车的人,是坐你头上吗?”
何砚很罕见的开了句玩笑。
听到这话的江逾白的面子就有点挂不住了,一言不发跑到街边。
给这位大爷扫了辆共享单车。
这才大义凛然的说:“没带你体验本少爷的速度与激情,是我不对。晚上带你去吃好吃的,行吧!”
边说着,边拍拍何砚的肩膀。
“跟在我后面!”
何砚木着脸揉揉肩膀,合理怀疑他在报仇。
但是还是很实诚地跟上了前面那辆炫酷的山地车。
两辆自行车一前一后的飞驰在街道上,最后面追着火红的夕阳。
江逾白带何砚来的是一家面馆,他从小吃到大的。
看见江逾白来了,老板又惊又喜。
“稀客啊!上高三很忙吧,最近都不来了。”
江逾白笑着安慰着:“我这不是来了吗?”
“这位小兄弟是?”
江逾白一把揽住何砚的肩膀,但是因为身高比旁边的人略矮一点,所以这个动作并没有看起来那么轻松。
“我朋友!带来尝尝您的手艺!老样子,来两碗!”
老板身材略胖,下颚处堆积着松弛的肉,看上去很是和蔼。
听到这么说,老板一下就高兴了,笑起来脸上的肉都一抖一抖的,拍拍何砚的肩膀:
“你还是这小子第一个带来的朋友呢!今天就好好儿的尝尝我老王的手艺!”
下面的时间不是很长,何砚先去旁边的小卖部里买了瓶水。
回来的时候,江逾白正在对着筷子发呆。
何砚还以为他还在因为自行车的事情不好意思,笑笑走过去,把手上的饮料递给他。
是江逾白最喜欢的茉莉绿茶。
在看到何砚的一瞬间,江逾白没有焦点的眼镜一下就亮了,弯着眼睛,狡黠地向他卖乖:
“你可是我第一个带过来的人!马逵都没有的待遇!”
语气里满满的:还不快快拜谢本小主!
何砚低头看着这人,一向敏捷的脑子在此刻有点发木。
面前这人总是鲜活的,不管是夕阳下迎风的背影,但是灯光下亮亮的双眼。
何砚的生活波澜不惊,按部就班,但是靠近这人的每一瞬间,却又能无比真切的感受到青春在跳动。
“嗯,以后也不能让他们知道。”
这是我们俩的,秘密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