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补习结束，钟璨收到梁成玺发过来的短信。

梁成玺：这几天我请假，晚上不用补习。

钟璨看着信息，摁着九键很快回复：好的。

手机里传出消息提示音，梁成玺放下手中的操控手柄，电视里的像素小人发出不甘的声音坠落，game over显示全屏。

偌大的客厅一盏灯没开，室内一片漆黑，屏幕光照在梁成玺脸上。

看着钟璨回复的消息，梁成玺几乎能想到钟璨面无表情的回复信息，然后放下她那台小灵通继续写试卷。

写完试卷时钟已经走到凌晨十二点半，钟璨洗澡洗漱上床，熄灭床头灯，窗帘拉得很紧，但窗帘布只是单薄一层式的那种。

夜晚的微光浸透室内，南城不禁摩，大马路上还有机车轰鸣压路声。

这个点是社会青年的狂欢时间，有男有女，口哨声响起，他们的笑声放肆，从来不会顾及这一片已经入睡的人。

之前有人实在受不了，跑到最近的派出所要求警察管管这些无业游民，南城绝大部分的警察都不作为。

他们白天和那些人蹲在一个马路牙子上抽烟，几包钻石烟，民警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敷衍答应后，据说没多久那个去报警的居民莫名摔断了腿。半夜的狂欢没有停止，反而更加肆无忌惮。

钟璨有时候路过派出所门口，几个民警和穿紧身裤的人依旧蹲在马路牙子，嘴上叼的烟换成了中华。

没人再去水西门派出所提问题，大家都缩在自己的壳里继续过每一天。

其实不止水西门这一片是这样，甚至这儿都还算好的了。钟璨在家的时候，钟洪工作很晚回来，总会发出巨大的声响，遇上他放假，还会带着几个人回来通宵打麻将，所有的老居民楼都不怎么隔音。

楼下改装后的机车不停歇地压马路，室内麻将机隔几分钟洗牌，烟雾绕满了客厅，谁输了钱就忍不住破口大骂，顺着缝隙飘进钟璨的房间。

钟璨格外练就了一个本事，就是无论多大噪声，只要一直闭着眼，总能安然入睡。

小灵通在床头柜泛着不明显的光，钟璨闭着眼。

一分钟后，钟璨拿起床头柜上的小灵通，打开收件箱，梁成玺的未读消息在最上方。

梁成玺：冰箱里的西红柿记得吃掉，不然会坏掉。

梁成玺：晚安

钟璨都不记得冰箱里还有西红柿，这段时间好像都是梁成玺在掌管出租屋的厨房，菜大部分也是他带过来，钟璨说要平分菜钱，梁成玺却说借用你家厨房用你的水电，这点东西就让我出了吧。

钟璨没再多说什么，只能说谢谢。

看着半个小时之前发来的消息，钟璨摁下九键回复，直到消息已送达。钟璨放下手机，被子蒙上头闭眼睡觉。

游戏终于通关，梁成玺存档，开始打另外的支线，躺在旁边的手机又响起，这个点了谁还会给他发信息。

梁成玺捞起手机点开信息，是钟璨。

钟璨：我知道了，你也早点睡。

钟璨：晚安。

电视上的像素小人再一次坠亡发出怪叫，梁成玺看着手机上的消息有点出神，还以为明天才会收到一句好的。

徐女士今晚又打电话过来，一开口就是和梁颂有关。徐女士已经回国，背景变成了那顶梁成玺熟悉晃眼的水晶吊灯。镜头抖动，徐女士走进他的房间，后置镜头里，梁成玺看见了他真正熟悉的东西。

他爸送他的乐高，国高里拿的奖杯，何竟文送的球星签名的球衣，大大小小比赛的奖牌。

“梁成玺，你弟最近迷上乐高，那天跑到你房间，硬是缠着我说让你把这个给他，”镜头转向他爸当初送给他的乐高，“儿子，反正你现在这么大了也玩不上这些，送给你弟算了。”

梁成玺靠在沙发上，脸上没什么表情。徐女士也不好直接拿，她看着手机那边的梁成玺，梁成玺长得更像她前夫，尤其是眉眼里那股薄情，简直是如出一辙，不说话的时候，总像拒人千里之外。

镜头里忽然多出一个小胖子，他跳起来一把拿下心想已久的绝版乐高，笑嘻嘻地拿在手上，“哥，你就送我呗。”

梁成玺淡淡开口：“梁颂，放回去。”

声音里没有多余起伏，梁颂一直都是有点怵梁成玺的，听见大哥语气不佳，很识相地把乐高重新放了回去。徐女士有些不满，“梁成玺，不就是个乐高吗，给你弟玩玩怎么了？”

梁颂见情况有点不太对，连忙说：“妈妈，我不要了，之前你给我买的我还没拼完呢。”

徐女士还是有些责怪梁成玺的不懂事，后面说的话梁成玺完全没听进去。

总是这样。梁成玺心想。

等徐女士停下来，梁成玺转移话题，“妈，我请几天假，我有点感冒。

感冒是随口编的。

徐女士的眉头微微展开，“行，你舅舅说你没让他找家教老师？”

“我自己找了个老师，挺厉害的。”梁成玺说。

钟璨是很厉害。

南城九中高三七班的第一次月考成绩徐女士还没打开看，她有点不放心梁成玺自己找的老师，“她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Z大的，行了妈，我睡觉了。”梁成玺不想再多聊。

徐女士也看出梁成玺不想多说，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何竟文发消息说要过来找他，梁成玺没回，他现在状态挺差的，他还不想听见何竟文的碎碎念。

他也不想在钟璨面前忽然睡过去，那很糟糕。

于是他给钟璨发了消息，钟璨回的很快。但过了很久，梁成玺又拿起手机，莫名其妙的提醒钟璨冰箱里的西红柿记得吃，还发了句晚安。消息发出两分钟梁成玺就有点后悔，想撤回也撤回不了。

虽然只是一句礼貌用语，但他们之间好像还没好到可以互道晚安的程度吧。人家会不会觉得他很神经病。

不过钟璨不仅说了晚安，还对他说了早点睡。

是不是他们之间其实也没有那么生疏。梁成玺盯着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