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雩溪……
楼一树连难过都顾不上了,把牌位放回去赶紧从祠堂内飞奔出来,他环视着周围环境,可那人的人影早已消失不见。
“雩溪——!乔雩溪——!”
面对如此突发状况,他只能一边大喊一边跑起来找人,他心下焦虑,非常担心同伴的情况,渐渐地他往花园附近靠近。
乔雩溪刚“杀”完人,准备收拾收拾就返回祠堂做个不在场证明,却没想到听见了楼一树喊他的声音。
那声音越来越近,就好像在催着他的命,乔雩溪的眼神闪烁不定,明显是慌了神,绮罗此刻也听见了楼一树的声音,刚挣扎着想大叫就被乔雩溪一把捂住了嘴。
“你现在死了,不能说话!”他瞪着双眼,用气音警告绮罗,那声音还发着颤,“好好在这儿待着!”
这是游戏规则,绮罗心下有火却也只能忍着缩在这假山之中。
乔雩溪见绮罗安分下来,赶紧从假山洞里出来,他判断着楼一树声音的来源,他可不能在案发现场跟楼一树见面,至少要绕一下路,不然暴露的风险太大。
可好死不死,空中的浓云正好被北风吹散开,月光照射进这片花园中。
他与楼一树就这么眼对眼地对视上了。
“雩溪——”楼一树见乔雩溪站在假山前,赶紧往他那边走去,“你怎么突然就不见了?我很担心你。”
他轻皱着眉头,微微抬起下巴看着月光下的乔雩溪,关切询问。
乔雩溪的喉结上下滚动,不自觉的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唇,他的头脑快速旋转,撒谎这件事他没有经过排练,有些生疏,台词也模糊不清。
“我刚刚看到有个…有个黑影鬼鬼祟祟在这边,所以跟了过来。”
真是个劣质的谎言,绮罗躺在洞里翻了个大白眼,他已经在心里开始幻想楼一树识破乔雩溪,狠狠地打他的脸,然后把他解救出来的剧本了。
可令所有人都没想到,被打脸的竟然是绮罗!他在洞里听到楼一树的回答,气得脑壳发胀发痛。
“怪不得出了满头的汗,我还以为你身子不舒服。”
楼一树从内衬里掏出一块手帕,抬起手,点按乔雩溪的额头,帮他擦去那豆大的汗。
直播间的人顿时无语了,他们又抓到了楼一树的小尾巴:
【我真服了,厌蠢症犯了哈。】
【我真的无语,楼一树能收到那个短信就说明他是真挚者阵营的,这时候乔雩溪不见了竟然一点都不怀疑的是吗?】
【受不了了,脱粉了,这也太他丨妈蠢了,哥们你一点逻辑推理能力都没有的吗?】
【啊?这就信了?那绮罗算什么?绮罗白死了?】
【可我们是上帝视角啊,网友的戾气能别那么大吗?】
【又双叒叕戾气大了,这回怎么没人说你行你上了?我来我真能上。】
【真挚者有楼一树真是好大的福气哈~我看真挚者是没得救了,赶紧重开吧。】
绮罗跟网友的反应大相径庭:信了?!这就信了?!!
乔雩溪心上的重石落了下来,他出的汗一半是为了按住绮罗累的,一半就是为了骗楼一树心虚的。
他这会儿倒是有心思计较别的事:“你这手帕哪儿来的?小姑娘塞给你的?”
他心里还记着醉香楼那几个小姑娘给楼一树塞手帕塞香包的事儿,甚至有一个还大胆地扑上去亲了一口!
他都没亲过!
楼一树歪了下脑袋,看了看手上的帕子,摇头道:“这是我的帕子,她们的在这里。”
他又从衣袖里翻了翻,将四五条手帕拿了出来,姑娘家的手帕带了点脂粉香,楼一树自己的倒没什么味道,只是在身上放久了,难免会沾上点身上的气味。
那是一种淡淡的腊梅冷香,里面还混了点似有若无的中草药香味。
“你还挺宝贝。”乔雩溪努着嘴,阴阳怪气,“还贴身放在身上呢。”
楼一树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打趣他,“你怎的拈酸吃醋的。”
“谁——!谁拈酸吃醋!”如果红温可以具象化,那乔雩溪现在的头顶可以烧开水了,他朝着楼一树逼近,把楼一树逼到退无可退,只能靠在冰凉的假山上,他说的话字字都在用力,“那是你在外面沾花惹草,跟我有什么关系?你——!”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卡住了,伶牙俐齿的嘴一旦停了下来,就衬得花园里青蛙呱呱的叫声清脆而响亮。
月光在楼一树的脸上镀了一层柔焦,让他整个人都变得如梦似幻。
楼一树睁着漂亮的眸子,看他说一半就这么停下来了还有些惊讶,他还以为乔雩溪得说上几分钟来着,他心里也不服气,插进话口子为自己正名:“你话说的好没道理,又要生我的气远离我,又要管我沾不沾花惹不惹草,这一点都不公平。”
乔雩溪低垂着头直勾勾地看着楼一树那鲜活的面部表情,没有任何的回应,那眸子忽一瞥眼前人那红润的唇,他的嘴开开合合,在说什么?
听不清,好想亲。
楼一树见乔雩溪没反应,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只见那浅淡的瞳孔里尽是深沉墨色,就好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要将楼一树整个人剥干净吸进去,他的心跳瞬间加速,彼此就这么沉默着,不知过了多久,向来落落大方的楼丞相败下阵来,慌乱地避开了眼神。
他的耳尖泛着红,楼一树也不明白为什么不敢跟乔雩溪对视,他觉得自己有些紧张,为什么紧张?为什么心会跳的这么快?无从得知。
乔雩溪的身子不受控地渐渐地往前倾,就在这时,假山的洞里传来异样的声响。
绮罗听着外边儿两人打情骂俏,后槽牙都要咬碎了,他在心里疯狂咒骂乔雩溪的阴险恶毒,甚至怀疑乔雩溪就是故意的,故意让他在这个洞里不能说话不能行动,只能窝囊地听着他跟楼一树甜蜜互动。
啊……这跟在车底也没什么区别了,绮罗心如死灰。
嘶,脚有点麻。
他挪了下脚,就这么凑巧,身上的铠甲正好磕在了假山上。
这声响将两人惊醒,楼一树立马低头假装寻找声音的来源,来平复自己的心情,“刚刚是什么声音?”
乔雩溪也猛然回过神来,他这才反应过来绮罗还在这假山里面,他得赶紧将楼一树糊弄出去,“可能是青蛙吧,别管这些了,我们先出去吧。”
“你是怕青蛙吗?”楼一树听乔雩溪的声音这么紧张,调侃他,同时脚步不停地往外走。
“才不怕。”
乔雩溪声音有些嘶哑,他没有跟上楼一树的步伐,而是低下了头,看了眼身丨下那蓬起来的帐篷,一滴汗从他的眼前掉下来。
妈丨的,乔雩溪你是畜丨生吗?他瞪大双眼不敢置信。
自己只是看了楼一树一会儿,怎么会这样啊啊啊!他粗暴地把那帐篷摁了下去,在心里默念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不知道是力气使得大还是清心咒起了效果,他的小兄弟可算是弯下了腰。
“你怎么走得这么慢?”楼一树回头见乔雩溪没跟上来,催促他。
乔雩溪松了一口气,忙跑上去跟上楼一树的步伐。
“来了!来了。”
此时腿麻到抽筋的绮罗,欲哭无泪:你才是青蛙!你全家都是青蛙!
他们逐渐远离花园,乔雩溪的呼吸也渐渐平稳了下来,接下来,只要绮罗的“尸体”越晚被发现,他的嫌疑就越小。
“你刚刚在祠堂有发现什么吗?”他问楼一树。
楼一树低头沉思了几秒,回道:“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只知道师…吕婉安在玄真46年过世,吕佑安是寿终正寝。”
“玄真46年?那她还很年轻啊。”
是的。楼一树在心里回答了乔雩溪。他回忆起在祠堂看到吕婉安牌位后的生卒年月,第一反应就是否认自己看到的一切,他最清楚师父的铁血手腕,也知道她在战场上的小心谨慎,这样有勇有谋的人怎会如此轻飘飘地战死在沙场上。
而且他在玄真43年“离世”时,燕朝还很安详和平,短短三年时间,究竟是发生了怎么样的动荡?
乔雩溪自己也在心里琢磨,“还有什么其他的信息吗?”
“嗯…”楼一树回想自己在祠堂看到的信息,他当时被师父的死冲击到了,一时半会儿还想不起来什么,突然!他灵光一闪,“吕佑安未诞一子,甚至可能都没有娶妻。”
“你怎么知道的?”祠堂能看得出来吕佑安有没有讨老婆生孩子?
“他的牌位上写的是显舅吕公讳明府君之神位,如果他有自己的孩子,那应该是自己的孩子来立牌位,而不是让侄子代为操办。”
而且……佑安确实跟他说过他不愿娶妻生子。
——
学堂的少年聚在一起无非就那几个话题可以聊,哪家千金貌美,哪家小娘子贤惠。
楼一树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盘旋的蝴蝶,只觉得讲这些还不如练剑有意思,可他转头一看,却发现平日鬼点子最多的吕佑安,竟在座位上出奇的安静。
“佑安,你怎么了?”
吕佑安趴在座位上,神情有些落寞,问道:“树树有喜欢的小娘子吗?”
楼一树诚实地摇了摇头,他猜测吕佑安不高兴的原因:“你喜欢的姑娘不喜欢你?”
“谁会不喜欢小爷我啊!”吕佑安生气,他直起身子大声反驳楼一树,看起来倒是有几分精气神了。
“那你怎么了?”楼一树很有耐心。
“我…不想娶妻生子。”说完,吕佑安扭头赶紧打量周围人,这话说起来太过大逆不道,也就只能说给自己好朋友听一听。
楼一树有几分惊讶,他小声地问道:“佑安是断袖?”
“才不是!!!”吕佑安惊恐地大叫起来,整个学堂的学生都朝他们俩望过来。
他抬头看向楼一树精致的五官,不知是因为眼前人,还是因为被全部人注视的尴尬,他脸颊诡异地浮现出一抹红润,他一把拉住楼一树的衣袖往学堂外走,走到没人的地方。
平日里没个正型的吕小将军,扭捏、认真地跟楼一树说自己的心事。
“我不愿累及别人家小娘子,我以后死在战场了,她会很难过吧,就像我娘,若是不幸诞下子嗣,他的未来和今日的我,也没有什么区别。”
——
“树树!”
楼一树猛然抬起头来,竟有一瞬间将朝他们奔来的陆永宁错认成昔日好友,他在心里苦笑,还是昵称惹的祸。
乔雩溪一见到陆永宁,立马开启了十级防护模式,他先是将楼一树往身边扯了一下,又给他传了个眼神。
好像在说,你刚刚答应我离陆永宁远一点的,不许出尔反尔。
陆永宁见乔雩溪这防备模样,一下子就猜到了他起了什么坏心思。
“树树,他是不是说我坏话了?”
“没有!”乔雩溪矢口否认,那语气态度跟真的似的。
陆永宁才懒得跟幼稚鬼浪费口舌,他隔着乔雩溪跟楼一树交流:“你别听他乱说,他为了污蔑我,什么话都能讲得出来。”
乔雩溪听了这话立马就要暴起了,也就在这时,阵阵钟声从远处传来。
有人发现尸体了。
这么快?!乔雩溪被这钟声惊得冷汗直流。
完了,绮罗被发现了,他要跟这场游戏say bye bye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