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因为通关时间比一般人快，所以在第三轮试炼来临前，罗和妮娜有充足的休息时间。
在那之后青雉似乎也不想和他们有交杂了，罗也拉着妮娜和青雉组保持了一定距离。
约莫过了两小时，第三层的试炼才终于公布。
这次的试炼是“兽之地狱”，似乎在上一层，有着人类难以驯服的珍稀兽类，往年很多参赛者仅仅是遇到那些妖兽，就吓得腿软要退出比赛。
这个比赛还不能同时间开始，只能十组十组的进行。
第三层试炼场的铁闸门在身后轰然关闭，潮湿的霉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昏暗的洞穴里，岩壁上嵌着的荧光矿石投下惨绿的光，将那些蜷伏在阴影中的轮廓勾勒得愈发狰狞。
妮娜的靴底碾碎了一截不知名的白骨，前方十米处，三头足有两人高的狼形妖兽正撕扯着上一组参赛者的残骸。沾满碎肉的獠牙在幽光中泛着寒芒，其中一头突然竖起耳朵，沾血的鼻头抽动着转向入口方向。
罗单手插兜站在原地，手术果实的能力在指尖若隐若现，却被妮娜示意停下：“……慢着，交给我。”
妮娜汗湿的掌心在裙摆上蹭了蹭，那些猩红的兽瞳已经锁定了她，粘稠的涎水正顺着尖牙滴落。最壮硕的那头妖兽突然人立而起，前爪拍碎地面岩石的巨响在洞窟内回荡。
当第一声兽吼炸响时，等候室的监控屏幕都在震颤。
青雉搁在膝上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透过布满雪花的画面，他看到妮娜独自走向兽群的背影，而特拉法尔加·罗竟就站在原地没动。
妖兽扑来的瞬间带起腥风，妮娜蔚蓝的长发在气流中狂舞。她突然张开双臂，这个近乎自-杀的动作让监控室爆发惊呼，青雉也几乎要冲进会场了——
但预想中的撕裂没有发生，妖兽的利爪在距她咽喉寸许处诡异地僵住。
“……看着我。”妮娜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喉间滚过像是古老发音的震颤。
她的虹膜此刻泛着不自然的光晕，如同黑暗中点燃的光，最前排的妖兽开始仰天咆哮，前爪焦躁地刨着地面，碎石在钢刃般的趾甲下迸溅。
洞穴深处传来锁链挣动的哗响，深处一头被铁索贯穿肩胛的兽突然暴起，腐烂的羽翼掀起腐臭的风暴，妮娜的裙摆被气流撕开一道裂口，但她只是仰起头，与那对熔金般的竖瞳对视。
某种无形的波动在空气中震颤，狮鹫一般的兽的嘶鸣渐渐变成困惑的低吼。
“……让我们通过吧，没事的。”
妮娜向前迈步时，最惊人的是那头最先攻击的狼兽，此刻竟像挨了打的狗般蜷缩起来，喉间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竖瞳里倒映出的，仿佛不再是人类少女，而是某种盘踞在妮娜身后的、遮天蔽日的龙。
罗觉得这个画面，就像是低等生物面对高等血脉本能的恐惧一般——也是第一次很直观的感觉妮娜还真的拥有龙血。
监控屏幕前的青雉也同样惊讶得前倾身体，墨镜滑到鼻尖。
这不是霸王色霸气——野兽们没有昏厥，反而呈现出某种诡异的...服从？
他想起推进城那些被驯化的狱卒兽，但眼前的情景更原始，更令人不安，就像……
——妮娜认识与动物交流的语言似的。
……
走过蜿蜒曲折、危机四伏的道路，试炼场内，罗静立在妮娜身后半步，警觉地扫过那些逐渐平静的猛兽。
凶暴的嘶吼声渐弱，狰狞的兽瞳中敌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某种近乎本能的敬畏。几头最为庞大的妖兽甚至主动退开，为二人让出一条通路。
——可以说是完美的通关。
等候室里，青雉的视线紧锁着监控屏幕，指节无意识地轻叩扶手。那双总是懒散半阖的眼睛此刻完全睁开，闪烁着探究的光芒。
通关后，罗走到妮娜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提醒道：“做得好，妮娜，注意别太引人注目了。”
“我知道了，但眼下我们需要尽量留存体力。”
妮娜小声解释，和罗来到第四层试炼的等候室——
“真的留存了体力吗？”
他瞥见妮娜藏在背后的左手正渗出鲜血，她的指甲早已深深刺入掌心。
罗鬼哭的刀鞘不动声色地托住她发颤的手腕，妮娜马上心虚的把手藏起，却被罗拉住了手腕。
妮娜别过头：“……只是比想象中耗体力而已。”
“别逞强，”罗邹起眉头：“我知道你的决心，但伤口还是先交给我处理。”
他的声音很低，却似乎带着一股温柔的力量，能让刚才神经紧绷的妮娜一点点放松下来，最后她松开手柔软的放在罗的大手之上。
妮娜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紧绷的神经像是被春风拂过的冰面，渐渐化开。
罗的手指修长有力，处理伤口的动作却异常轻柔——消毒、上药、包扎，每个步骤都精准得像在进行一场精密手术。
“……疼就说。”他头也不抬地低语，指尖在绷带收尾时不经意地擦过她的腕脉，那一瞬的温度让妮娜想起冬夜壁炉里跳动的火焰，不灼人却足够温暖。
她悄悄抬眼，从这个角度能看到罗垂落的睫毛，在灯光下镀着细碎的金芒。
那总带着嘲讽弧度的唇线此刻抿成一条认真的直线，仿佛她掌心的擦伤是什么需要全神贯注的重大课题。
鬼哭的刀鞘静静横在两人之间，金属表面倒映着他们交叠的手影。
妮娜突然意识到，自从与罗同行以来，每当她伤痕累累时，他总会恰到好处地出现——有时是挡下致命攻击，有时是像现在这样，成为她可以依靠的支点。
“好了。”罗松开手时，绷带末端被系成个不起眼的小结，整个过程几乎没让她感觉到痛。
妮娜蜷起被妥善包扎的手指，某种温热的情绪在胸腔里膨胀。
那些受伤时只能躲着、忍着的习惯在罗面前无所遁形，自从登上他的船，只要她受伤，他就会第一时间发现并生气的皱眉，令她不知不觉的也对罗产生了依赖。
“嗯……”
妮娜轻轻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绷带边缘，这个简单的音节里藏着太多未尽的言语。
使她看着罗的身影，久久失神。
……
第三层才算是解决，第四层的考验就来临了。
第四层的考验是速度和反应力，大会在特殊比赛场地中建造出许多障碍物，参赛者二人当中必须有一人在限時內通過，才能通关。
有了前面三关累积下来的疲倦，第四层的参赛过程没想象中激烈，有的坚持不下来的参赛者中途就放弃了，最后，现场就只剩下三十多组的参赛者。
然后，在场地整理期间，他们迎来了短暂的休息时间。
“没想到，我们居然要熬到第五层了，据说是今天最后一轮比赛……”
“嗯，前面的试炼内容确实很难，怪不得这比赛每年那么多观众。”
“不知道第五层的考验是什么，”妮娜抬头看着罗：“早知道这么多体力活，我肯定多吃几斤面包再过来。”
“……你是猪吗？”
罗有些无奈地弹她额头，最后寻了一块地让妮娜休息——
一路下来，他明显看得出来妮娜的体力开始不够了，也如她所说，希望第五轮的内容能轻松点通过，不然他们未必能跻身下一轮比赛。
时间一点点过去，三十多组的参赛者休息过后，再一次被大会召到一个特殊场地门前。
凛冽的寒风裹挟着细碎的雪粒从门缝中钻出，等候室的温度骤降。妮娜下意识抱紧双臂，呼出的白雾在空气中凝结又消散。
很快，等候室前方的巨闸缓缓升起，露出一个被冰雪覆盖的广阔空间——苍白的雪原一望无际，远处隐约可见扭曲的冰晶森林，天空呈现出不自然的铅灰色，仿佛被某种力量刻意调暗。
"第五层，幻之试炼。"主办方的声音在呼啸的风雪中显得飘忽不定，"在这里，你们将直面内心最脆弱的一面。"
话音刚落，四周突然弥漫起迷离的幻雾。那雾气并非纯白，而是泛着诡异的淡紫色，如同有生命般缠绕上每位参赛者的身体。罗警觉地伸手去抓妮娜，却见她的指尖已经开始变得透明——
“……罗？”妮娜困惑地低头，发现自己的视野正在急速降低。她的衣袖突然变得空荡，靴子从脚上滑落，最终“啪嗒”一声掉在雪地上。
当雾气散去时，站在原地的已经是个约莫四五岁的小女孩。蔚蓝色的长发如瀑般垂到腰际，原本合身的衣服现在松松垮垮地裹在她娇小的身体上，领口宽大得露出一侧圆润的肩头。
她茫然地眨着那双比往常更圆润的大眼睛，婴儿肥的脸颊被冻得微微发红，小小的手掌不知所措地抓着过长的袖口。
“呜，好冷……”
稚嫩的声线带着颤抖，她仰头望向罗时，睫毛上还挂着未化的雪晶：“哥哥，这里是哪里？”
罗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单膝跪地，下意识伸手想确认这不是幻觉——却在指尖即将触碰到她的瞬间，刺耳的钟声轰然响起。
“试炼开始——”
妮娜的身影如同被风吹散的雪花般，在他眼前瞬间破碎成无数光点。
罗的指尖只来得及抓住一片虚无，冰冷的空气里残留着妮娜独有的香气。
“妮娜——！”
他的喊声在暴风雪中回荡——
而另一边厢，远在冰原的另一端，小小的身影突然跌坐在雪地里。过大的外套像毯子般摊开，妮娜蜷缩着发颤的身子，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好冷，这里好冷……有谁能帮帮我吗？”
稚嫩的声音尚未成形，便被呼啸的风雪彻底吞没，因为害怕，她只能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身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