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
时间回溯到多年前的一个午后。
海军总部。
“……青雉，你终于回来了！”
阳光洒满房间，妮娜展开双臂，像一只欢快的小鸟扑进青雉的怀里，手脚并用地攀上他的身体。
男人无奈地皱了皱眉，但还是腾出一只手，稳稳地托住她。
“……你都多大了，还要我抱。”
妮娜毫不在意青雉的责备，反而把脸埋进他的颈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是青雉的味道！”
“……你是小狗吗？”
青雉无奈地弹了弹她的额头，心里却明白，这只是妮娜寻求安全感的方式——这个女孩从小就失去了父母，是他亲自带回海军总部的。她早已把他当作可以依赖的长辈，这一点他心知肚明。
虽然他向来不喜欢孩子，但妮娜却是个例外。
她聪明伶俐，比一般的孩子更善良、更成熟。即使受伤，她也不会大哭大闹，而是默默地完成海军总部对她的一切要求。即便是艰苦的训练，她也像一名真正的海军士兵一样咬牙坚持下来。
她唯一情绪失控的时候，就是他每次出海执行任务时。她总是担心他无法平安归来，也讨厌他身上出现任何伤痕——哪怕是一块小小的淤青，她也会耿耿于怀。
——你又受伤了！你这里有一大块淤青！
——你的脸擦伤了，青雉！
——你眼角怎么黑黑的……
青雉觉得有些好笑。毕竟，以他的实力，海军总部里能伤到他的人寥寥无几。被一个小女孩如此直白地担心，他多少感到有些无奈，甚至有些被冒犯的感觉。
但不知为何，他仿佛被妮娜“驯服”了一般。每次任务结束后，他第一件事是向元帅汇报，第二件事就是寻找妮娜的身影。他知道，只有见到他，这个女孩悬着的心才会放下。
就像现在，妮娜毫不客气地捧着他的脸东拉西扯，扒开他的衣袖，甚至不安分的小手还想扯开他的衣领，明目张胆地往里瞅……
眼看有部下经过，青雉连忙抵住妮娜的脸。
“让我看！让我看看有没有受伤！”
“没！有！”青雉捏了捏妮娜的脸颊，“……你也看得太仔细了吧？”
“不是，你手指怎么有一道血痕！”
“哦……这个是回航路上削水果时不小心弄到的。”
“……”
妮娜半信半疑，目光越过青雉，看向他身后的海军。那名海军尴尬地低下头，无奈地证实：“是真的，妮娜大人。”
妮娜：满脸的鄙视.jpg
青雉：……
确认他毫发无伤后，妮娜终于心满意足地从他身上跳下来，点点头称赞：“……这次任务表现不错！如果你不那么笨手笨脚，就更完美了！”
青雉板着脸：“妮娜，我想打你，就怕打死你。”
“青雉才不舍得！”妮娜狡黠一笑，而青雉无法反驳，只能无奈地转身离开：“……你的伴手礼，我回头会让人扔到海里。”
“……喂！”妮娜气得直跺脚，那着急的模样让青雉忍俊不禁。
……好一句“不舍得”。
他的确不舍得。
他早已被她看透了。
或许，他每次任务结束后第一时间找她，不仅仅是为了让她安心，更是为了自己。只有看到她，他才会真正感到“回到家”的安心。
他们彼此悬着的心，总会在同一时间放下。
从来都不是谁依赖谁，而是他和妮娜之间，始终是互相抚慰的关系。
……
“对了，青雉，我想让你看个东西，是你出去任务期间我发现的……”
“肯定又是无聊的东西，我才不奉陪。这三天两夜的任务，我几乎没合眼。”
话虽如此，青雉还是不自觉地跟着妮娜的脚步，走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门前。
……没错，是青雉的办公室——但带路的却是妮娜。
放眼整个海军总部，能自由出入青雉私人办公室的，也只有妮娜了。
只见她熟练地抬起小手，放在指纹识别仪上。随着“哔哔”声响起，门锁“咔嚓”一声解开了。
这一幕，若是被海军总部里青雉部队以外的人看到，恐怕会惊掉下巴。
“青雉，快来……”
“你别是在我办公桌上涂鸦了吧？再有那种事，我就要取消你的指纹权限了……”
“我什么时候干过那种事了！”
“……现在学会装失忆了？”
青雉挑了挑眉，语气中却没有真正的责备。毕竟他向来随性，办公室里也没什么机密文件，大部分报告都推给副手处理了。
他心知肚明，自己的办公室早已成了妮娜的“游戏房”之一。
这里堆满了她的东西——
想到这里，妮娜已经像个主人一样，邀请青雉走到办公桌前。她笨拙地爬上高高的椅子，从抽屉里掏出一个透明的水晶雕塑。
那是一朵用水晶雕刻而成的花，工艺精湛，毫无瑕疵，栩栩如生。
“……这是？”
青雉俯下身，仔细端详。他可不记得自己给妮娜买过这样的东西。
“前几天队伍里的姐姐带我出去时买的！”
妮娜把那朵水晶花像宝贝一样捧在胸前，湛蓝的眼睛闪烁着光芒，仿佛这朵花是她最珍贵的宝物。
青雉站得有些累了，干脆把妮娜抱起来放在自己膝上，自己则坐在特制的办公椅上，低头看着她雀跃的小脸。
“……真有这么喜欢？”他漫不经心地问道。
——果然，女孩子就是喜欢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
不过，他并不介意。
相反，知道妮娜的喜好后，他甚至考虑下次任务途中给她带些类似的小玩意——只要能暂时堵住她的嘴就好。
然而，妮娜接下来的回答，却让青雉记了很久。
“妮娜喜欢这个……是因为，它看起来就像青雉给我做的花一样。”
妮娜低头看着水晶花，眼神温柔：“这个永远不会融化，无论什么时候拿出来看，都是一样的。”
“在青雉出去任务期间，我看着它，就像看到你一样。”
“……所以很喜欢。”
她认真地说着，脑袋轻轻靠在青雉的胳膊上，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青雉闻言，心脏仿佛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他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抿了抿唇，良久才低声回应：“……你们女生，就是喜欢这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依旧是嫌弃的语气，但妮娜却毫不在意，只是笑嘻嘻地继续跟他分享前些天在市集的见闻。
“然后呢，姐姐带我去吃了很好吃的芭菲，她让我随便点，说之后会把账单寄给你……”
“她这是想让我破产吗？”青雉想起妮娜肆无忌惮点单时的账单，几乎能花光他一个月的薪水。
“然后赤犬上将队伍的那个男生跟我搭话了，我听你的话，没理他……”
“那小子又来找你了？”青雉皱起眉头，不知为何，看到妮娜和同龄男生说话，他心里总有些不爽：“……改天我得把他冻起来。”
“青雉，你之前教我的月步，我现在能连续用更多次了。”
“不过前几天我从树上摔了下来，但没受伤，你别生气。”
“还有青雉，我的生日快到了，你能不能别出任务，带我出去玩……”
她一股脑儿地把所有想说的话都倒了出来，而青雉则在她的话语间渐渐感到疲惫，最终在她的声音中沉沉睡去。
均匀的呼吸声传来，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妮娜的头顶。
妮娜看着青雉熟睡的脸，也安静下来，轻轻靠在他的胸膛上，渐渐闭上了眼睛。
就像无数个同样美好的下午一样，他们彼此依偎，安心地进入梦乡。
阳光洒满宽敞的办公室，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紧紧靠在一起，呼吸近乎一致。
……
……
时间回到多年后。
海军花了数小时清理教堂下的违规研究所，青雉早已从里面出来，站在树下，目光游离，似乎陷入了回忆。
“青雉上将，事件的主谋已经全部落网，相关区域也已封锁。预计再花三天时间仔细检查，就能回总部了。”
“……嗯。”
“青雉上将，您看起来有些疲惫，需要先回船上休息吗？”
副官关切地问道——毕竟青雉昨晚独自突入这座建筑，为了维持结构稳定，耗费了大量体力，现在确实需要休息。
“……不用。”
青雉低声拒绝，脑海中浮现出妮娜狼狈的模样——
如果现在离开这里，他恐怕会忍不住追到红心海贼团的潜水艇上，把妮娜揪回来。
青雉抬起手，掌心凝聚出一朵冰花，栩栩如生，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不像啊。”
他低声自语，手中的冰花与记忆中的水晶花截然不同。它冰冷而脆弱，随时可能融化。
“如果真那么做，妮娜那家伙，估计会生气吧……”
青雉喃喃自语——虽然他已经习惯了她的情绪起伏，但这一次，他觉得自己不能这样做。
于是，他尽力压下心中的冲动，直到他真正想清楚妮娜在他心中的位置之前，他都不该干涉她的选择。
他闭上眼睛，将情绪深藏心底，随后捏碎了手中的冰花。
“青雉上将，那我们先继续调查了……”
“……去吧，我也回去休息了。”
他淡淡回应，身后是初升的太阳，将他的身影拉得修长而孤独。
“了解，青雉上将。”
“嗯。”
青雉没有再回应，长靴踩在冰渣上，发出轻微的碎裂声。他转身离去，背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冷清。
清晨的空气，微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