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承泽率军攻入了京都。

大周的军队节节败退，叶承泽第一次离成功如此之近，整个人都亢奋起来。

大周的兵力在裴越叛乱时就被削弱不少，如今守卫京都的军队才刚刚收编齐整，哪里是一路胜战的天晟铁骑的对手。

整个战局的走向与潜渊先生在密信中所说一模一样，虽然他从未在众人之前露过面，但全军上下，朝堂内外，都对潜渊先生钦佩不已，几乎要将他的存在神化了。

叶承泽想着，待他收复京都，可以给潜渊先生封个二品大官，就算赐予爵位也不为过。

但在这之前，叶承泽必须要先除掉那个夜夜纠缠着自己的梦魇和心腹大患。

他要亲手杀了叶轻寒。

大周败局已定，叶承泽为了让叶轻寒悄无声息地死在今夜，独自带着一小队精锐，率先杀进了皇宫。

皇宫之中乱成一团，叶承泽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带人飞快杀到了奉天殿外。

皇宫的守卫与他们激战到一处，呼喊声和厮杀声交织在一起。

“叛军攻进来了！”

“杀了他们！”

“保护陛下！”

一边倒的厮杀结束得很快，奉天殿门外堆满了尸体，鲜血顺着玉石台阶一级级流淌下去。

奉天殿外的守卫被杀了干净，叶承泽激动得双眼通红，大笑一声，抬脚踹开了奉天殿的大门。

“砰！”

殿内空空荡荡，烛光昏暗，隐约能看见一个黑影坐在上方的龙椅内，一动不动。

叶承泽带着士兵快步走进殿中。

“刷！”

突然，一道雪白寒光闪过，叶承泽被身旁士兵飞快扑倒，眼前血光飞溅，叶承泽还没反应过来，他身上的士兵已被斩成两截。

“什么人！”叶承泽被溅了满身鲜血，吓得大喝一声，连忙起身躲在众士兵身后。

寒光收敛，一个黑衣人从黑暗里显身，他戴着黑色面具，一语不发，挥剑朝众人直直冲了过来。

这是跟随在裴戟身边的影卫。

叶承泽身前的士兵上前一步，与影卫短兵相接，战成一团。

叶承泽带来的士兵都是由天晟数百年精英体系培养出来的作战精锐，单兵能力千里挑一，裴戟的影卫在他们围攻之下，没撑过两招，就已身首异处。

叶承泽看着影卫倒下，冷笑着走了出来，不屑说道：“就这？这就是你最后的手段了吗，裴戟？”

龙椅上的黑影没动，奉天殿幽暗的阴影之中，手持长剑的黑衣人们一个接着一个走了出来，将龙椅上的人挡在身后。

叶承泽一惊，忍不住后退半步，冲众士兵大声喊道：“快杀了他们！”

士兵与影卫正面交锋，刀光剑影，金殿之中血光漫天，惨叫连连。

最后，所有影卫全部战死，叶承泽身边的士兵也只剩下五个。

叶承泽脸颊被溅上鲜血，惊疑不定地看着龙椅上的人影，一时竟不敢贸然靠近。

龙椅之上，一个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听闻南晟王叶承泽，雄才大略，战功赫赫。如今看来，真是名不副实，令人失望。轻寒，比起你来，他可真是差多了。”

另外一个清朗的声音跟着响起：“陛下说笑，放在之前，我可是从来不屑与他相比较的。”

叶承泽听见这两个熟悉的声音，额角青筋疯狂跳动，他上前一步，朝龙椅上坐着的两人大声怒道：“裴戟，叶轻寒，你们已是我手下败将，还敢口出狂言？成王败寇，如今我才是这个国家唯一的君主！叶轻寒，你从小做什么都要压我一头，现在你马上就要死了，看你还怎么嚣张！我要亲手杀了你！是我赢了！我赢了！”

裴戟拉着叶轻寒站了起来，向着叶承泽走近几步，叶承泽连忙后退，剩下的五个士兵将他挡在身后。

裴戟冷冷看着叶承泽：“你赢了？朕还没死，大周就没败，你真觉得凭你们六个人——不，是五个人加一个废物，就能取朕性命？”

裴戟双眸黑沉，如同丛林深处危险至极的野兽，叶承泽对上他的眼神，忍不住心里一颤，竟无端生出几分胆寒。

裴戟从腰后抽出一把长剑，看向对面五个士兵，说道：“一起上吧。”

五人面面相觑，有些犹豫，叶承泽立马大声喝道：“赶紧上！杀了他！”

叶轻寒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看裴戟杀人，他的剑法大开大合，雷霆万钧，仿佛手里的不是长剑，而是沉重的铁锤，“哐哐哐”砸在敌人身上，瞬间骨拆肉裂，血肉横飞，破碎的内脏溅了一地。

一人一剑，裴戟眨眼间就把五人剁成肉块，整个奉天殿变成血气滔天的屠宰场。

叶承泽震惊地瞪大双眼，愣在当场。

他的双手不停颤抖，脑中不断叫嚣着逃跑，却根本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裴戟大步走到自己身前。

裴戟双眼微眯，沉声说道：“胜负未分，你就敢出现在我面前，说你一句蠢货都抬举了你。叶承泽，你不配做我的对手。”

叶承泽眼珠一颤，双眸变得通红。

裴戟紧紧盯着叶承泽，没有回头，却对身后的叶轻寒说道：“轻寒，我把江南淮州赐给你做封地可好？我杀了他，就是为你报仇了。”

裴戟说着，突然扬手，重重挥下一剑，朝着叶承泽心口刺去。

“砰！”

求生本能之下，叶承泽猛地抬起长剑挡在胸前，接下这一剑。

“噗！”

手中长剑仿佛坠有千斤，叶承泽双臂猛颤，差点握不住剑，巨大的冲击力撞到他身上，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裴戟被喷了一脸血，他舔了舔溅到嘴角的鲜血，兴奋地狞笑一声，仿佛九幽恶鬼，在叶承泽惊惧万分的目光下，又一次扬起长剑。

“哧。”

突然，血肉划开的冰冷声音响起。

裴戟猛地僵住，怔怔低头。

一柄长剑从裴戟胸口透体穿过，狠狠钉入他的心脏，分毫不差。

裴戟身后，叶轻寒握紧长剑，脱力般剧烈喘息着，然后用力抽出了剑。

大片鲜血喷涌而出，裴戟吐了一口血，浑身僵硬，慢慢转身看向叶轻寒。

叶轻寒对上裴戟黑沉沉的双眸，扯开一个带着血腥的冷笑：“不好意思，我比较喜欢自己动手报仇。”

裴戟朝着叶轻寒走了几步，双腿却没了力气，猛地跪倒下去。

“哐啷”一声，裴戟再也握不住手中长剑，指节惨白，颓然落地。

裴戟望着叶轻寒，双唇微颤，喃喃说道：“你还是想杀我？到底怎么做到的？”

叶轻寒眉梢微挑，拖着长剑，走到裴戟身前，弯下腰握住他的肩膀。

裴戟抬头看他，“哧”的一声，心口一凉，叶轻寒手中长剑又一次狠狠扎进裴戟的心脏。

叶轻寒喘息两声，在裴戟耳边低声说道：“叶承泽是我复仇的对象，你也是。把淮州赐给我做封地？裴戟，我要的是整个天下。”

裴戟大口吐着鲜血，两眼逐渐涣散，濒死之际，他突然伸手紧紧抓住叶轻寒的领口，漆黑的眸子死死地盯着他。

叶轻寒眉头微皱，刚想甩开裴戟，就听见裴戟气若游丝地在他耳旁说道：“叶承泽通敌的罪证，我藏在了紫宸殿床头的榻下，你拿去用。”

“你……”

叶轻寒震惊地瞪着裴戟。

裴戟的声音越来越低，抓住叶轻寒的手却十分用力，他盯着叶轻寒的双眼，一字一句说道：“不得伤害造物主，这是你应该遵守的准则。你忘了吗？”

叶轻寒低头看着裴戟，没有说话。

然后，叶轻寒微微挑起唇角，朝着裴戟越靠越近，手里的长剑也越插越深，直到两人的胸膛紧紧贴在一起。

叶轻寒低声说道：“造物主？你真把自己当作我的主人了？就算你是神，我照样能杀。”

裴戟看着叶轻寒眼中疯狂闪动的冰冷杀意，一边因为濒死的痛苦喘息着，一边却露出赞叹不已的微笑：“你果然是不一样的……我就知道……下一次，我一定要…… ”

裴戟渐渐失去了呼吸，身体无力滑倒，一代枭雄，就此殒命。

叶轻寒站了起来，缓缓抽出裴戟体内的长剑。

这个时候，南晟军的大部队已经杀进午门，剩余的大周守卫负隅顽抗，一路激战，打到了奉天殿外。

两边的天子都在奉天殿内，双方士兵都想抢先一步进入殿中，战况愈发焦灼。

最后，南晟的士兵们率先冲了进来，正好看见叶轻寒拔出染血的长剑，亲手杀死了北周皇帝。

叶轻寒背脊笔直，身形挺拔，黑亮的双眸炬炬燃烧。金殿之上，浑身浴血的持剑者，就是独自战胜恶鬼的孤胆英雄。

“……太子殿下？”

“真的是太子殿下，他……他杀了北周皇帝！”

众人目光之下，叶轻寒抓着裴戟的头发，一点点费力割开他的脖颈。

鲜血溅了叶轻寒满身，他手腕无力，剑下的血肉被割得参差不齐，等叶轻寒最后割断头颅，他整个人上上下下都已被鲜血染红。

叶轻寒拎起裴戟的头颅，虚弱地喘着粗气，缓步向奉天殿外走去。

“我是天晟皇太子叶轻寒，裴戟已死，所有北周士兵即刻放下武器，降者不杀。”叶轻寒抬高声音，朗声喝道。

大殿内外，所有人都望向叶轻寒，人们停止了厮杀，手中武器也渐渐放下。

北周的士兵们看着裴戟被高高举起的头颅，面面相觑，绝望的气氛缓缓蔓延，他们一个接着一个扔掉了武器，跪了下去。

“我们赢了！”

“太子威武！”

南晟军终于取得了最后的胜利，所有人都高声欢呼起来。

叶轻寒身后，重伤的叶承泽这才回过神来，他踉踉跄跄从地上爬了起来，神情扭曲，两眼赤红，恶狠狠地瞪着叶轻寒。

“叶轻寒。”叶承泽喊了一声。

叶轻寒听到声音，转回了身，淡然一笑：“大哥，好久不见。”

骨肉至亲、血海深仇的兄弟二人，在这个腥风血雨的夜晚，终于正面对上。

杀了裴戟，只是叶轻寒复仇之路的第一步。

叶轻寒布的杀局才刚刚开始，真正的好戏还在后面——

他要让所有伤害他的人付出代价。

他要取回所有属于他的东西。

他要从叶承泽手中，夺权夺势夺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