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什么？”
闻钰眼前忽明忽暗，是萧子野的手在挥。
他回过神，斜躺在萧子野肩膀，平稳呼吸，“在想我们上一次去小镇的记忆。”
这个小镇，是他们回顾旅行的第一站。
是一座永远春天的古朴小镇，五颜六色的花朵接连盛开，风带动自然的韵律，和呼唤人们回家的小狗一起制造喧嚣。炊烟准时飘散，昏黄路灯为万事万物照明。季节更迭在这里消失，时间似乎也变得缓慢，仿佛一切都不会改变。
宛如世外桃源。
“想起你当时被一只大黄狗追着跑。”闻钰笑着说。
下一秒就被萧子野捂住，“你不用回忆了，你记得太牢了。”
闻钰闷笑掉进嗓子眼，眉眼弯弯盯着萧子野，身体前倾，嘴唇轻触温热掌心。
萧子野反而捂得更严实了，“你不困吗？今天八点起床赶飞机，昨晚忙到四点多？”
闻钰摇头，又点头，瞬时靠着萧子野的手闭眼，身体软了下来。
萧子野的手向上移动，扫过浓密睫毛，盖住了闻钰的眼睛。像是心疼，又像是奖励，在唇角落下一吻。
“睡吧。”他轻声说。
闻钰这样高强度的工作早已习惯，按理来说疲倦已经完全被压制，却轻而易举因为萧子野的一句话涌了上来。
闭上的眼睛瞬间有千斤重，他自然放缓呼吸，在萧子野柔软的掌心安眠。
再次醒来，安全带牢固靠在身体，萧子野扒在小窗口看云。
萧子野转头，指着窗外，“刚有朵云像一只小狗，我还以为是从你梦里跑出来的，就听见你醒了。”
“我没有梦到小狗。”闻钰说。
飞机在下降，噪音不大，还算舒适，他顺着萧子野的手指看去，已经看不到那朵像小狗的云了，“梦到了我们小时候。”
“梦到了什么？”萧子野说：“你最好别梦到什么我的黑历史。”
闻钰手撑着脸笑，眼眶里的红血丝淡了不少，“梦到你小时候离了我就睡不着。我发烧还要粘着，怕传染你让你出去，你就自己拿被子在我床边打了个地铺。还非要拉着我的手。”
萧子野撑着脸似乎进入了回忆，恍惚间两人四目相对。他轻声说：“我要是说，我那时候其实是怕你温度升高，更严重了，没人能第一时间发现，你相信吗？”
寂静。
窗外正是大中午，眼光铺散，有些刺眼。
闻钰心脏说不出的肿胀，眼角被阳光照得酸涩，不适地眨了眨，“原来是在担心我吗？”
“当然不是，我那时才几岁啊。”萧子野下巴一抬，“我就是要粘着你，要你也没我不能活。”
“嗯，我没你不能活。”闻钰直说。
萧子野扭头不看他了。
飞机已经下降到看不到云层，裸露的地面没了修饰，大大方方袒露在人们眼前。某人却捂住了耳尖。
“哦。”像是不服输一样。
***
他们住的还是之前的民宿，是一个带着院子的木质小楼。院中的花儿开得正盛，大门围了一圈氛围灯，中午还没到它们的工作时间，正是一天阳光明媚时。
房东已经将小屋整理好，两人行李放下，简单换了个衣服修正一下，背了个小包出门。
正午小镇的人们都回家吃饭了，连猫狗也不在街上晃悠，只剩绿意葱葱的大树和夹着阳光波浪的微风，偶尔顺走几朵花瓣，炫耀地划过人类眼睛。
“我刚看到之前追过我的小卖店的大黄狗了，好像又胖了一圈。”萧子野笑着，故地重游，一边走一边拉着闻钰回味。
“街角咖啡店的大橘到是没什么变化，看来老板的减肥攻略还是有点用的，至少没涨多少。他旁边的蓝猫还是很凶，我刚看到一个游客碰了一下它脑袋，它爪子就朝人家招呼。”
他边说边笑。
“那位游客大概是没有看到旁边的告示牌吧。”闻钰牵着萧子野，“下次去喝咖啡的时候要记得提醒老板把告示牌再写大一点。”
“还记得你上次跟老板约定，如果你再来喝咖啡，要去给他品鉴品鉴新豆子。”萧子野提醒闻钰。
闻钰点头，“刚路过的时候，老板发现我们了。我和他打了招呼，他给了我指了指置物柜，我点了头。”
“看来我们明早的早餐有着落了。”萧子野表示满意，“记得让老板把我的三明治里的鸡蛋煎得熟一点。”
“好。”闻钰额间的碎发被风吹起，落叶正好飘落，挡住了他含笑的眼睛，“我想老板也会记得，他上回还吐槽你一点也不会吃鸡蛋，都不知道溏心蛋的美味。”
“他才不管他。”萧子野顺着风，摘下了落在闻钰头顶的小花瓣，“我就爱吃熟透的。”
闻钰的眼睛不适地眨了眨。
萧子特凑近，“眼睛进沙子了吗？”
闻钰点头，弯腰让萧子野看得更清楚。
缓缓气流划过眼眸，扫荡眼睛的干涩，细沙不知何时被吹走了。
“好了吗？”萧子野手还在检查闻钰的眼睛，“你眼睛红血丝真的很严重，今晚早点睡吧。”
“好了。”闻钰回答，突然撩起了萧子野额前的碎发。
“你干嘛？”萧子野吓得一惊，闻钰那张脸陡然放大，还挺有冲击力的。
“检查。”
“检查什么？”
“看你有没有红血丝？”
萧子野轻笑，“担心我背着你熬夜啊？我现在可是健康达人，每天不到十一点就上床睡觉。”
“嗯。”闻钰揉了揉卷翘柔软的头发，“长大了。”
萧子野意识到闻钰是在说飞机上的对话，耳尖蓦然一红，撇开了闻钰的手，“能不能好好走路？！”
“遵命。”闻钰眯眼朝他笑。
两人走走停停，正午有些热，大多数小摊都没有出来，他们随便找了家饭馆解决午饭，就回酒店睡午觉去了。
下午跟房东借了辆小电驴，闻钰载着萧子野兜风，遇到了不少老熟人。
明明上一次他们来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明明只待了半个月，却交了不少朋友。
目的地是湖边的小酒馆，他们到时驻场那一块已经人满为患，便点了两杯酒在门口坐着听。生活慢悠悠小镇的音乐也是安静的，在门外夜风荡漾过湖面，流转在酒杯，反而有了种别样味道。
“有时候真想一直待在这里。”萧子野小酌着手里的酒，有点甜，酒精度不高。
他端起闻钰的酒抿了口，眉眼一皱，“果然不喜欢茶酒的味道。”
闻钰晃着小酒杯，勾唇笑着，夜色正好，像是勾引人的狐狸，“明知道不喜欢，尝过那么多次，还要尝？”
“因为是你的点的嘛。”萧子野说：“你的东西，我总会不自觉的好奇。”
他评价道：“真是奇怪啊。”
闻钰拿起萧子野的酒也尝了一口，“是啊，真是奇怪。”
“呦，你两来几天了？”是酒馆老板。
“今天刚来。”萧子野回答，“怎么换驻唱了？”
“之前那个是暑假大学生来兼职，现在只有周末来。”老板搬了个凳子在他们身边坐下，“这次打算待多久啊？三天后我这周年庆，来玩呗！”
“大概七八天。”萧子野和老板碰杯，“一定来，到时候好好让我们尝尝你技术有没有退步。”
老板跟着打趣道：“那你可要好好尝尝，回到城里，你这少爷好酒肯定没少喝。”
“闻总，我这茶酒有进步吧，我刚跟一师傅精进的。”
闻钰点头，“很香。”
老板笑得脸上褶子都出来了，“是吧是吧，我学了快一个月呢。”
“萧少爷你应该毕业了吧，现在干什么工作呢？闻总是不是继承家业了？”
萧子野在外人面前都说闻钰是自己亲哥哥，就闻钰那精英样，是个人都会觉得继承家业的一定是闻钰。
“我哥自己开了个公司，我啊，继续当我的无业游民。”
“有公司还自己又开一家啊，不愧是闻总。”老板是打心眼里佩服闻钰这人，上次闻钰来着帮了不少忙，聪明耐心，所有事情都游刃有余。他继续打趣萧子野，“萧少爷当个无业游民也挺好，有时间常来我这照顾照顾生意。”
“有时间一定来。”萧子野点头答应，用手肘撞了下闻钰，“其实他不是我亲哥，但是我两一起长大。”
老板接受良好，“怪不得你两一个姓闻，一个姓萧。我刚是还纳闷呢，以为是一个跟爸爸姓，一个跟妈妈姓，或者是什么我不知道的不可泄露的豪门秘密。”
萧子野捧腹大笑，“老板，你可太有趣了。”
“那你们家那么大企业，岂不是后继无人了？”老板放开了担子问问题。
“我爸我妈撑着呢，还不至于倒闭。”萧子野回答：“如果那二老想退休了，我们找一个代为管理的，只管分红也行。我哥把两个企业都管了也行。反正我是真没这兴趣。”
老板看了看两人，犹豫片刻，问道：“你们不是亲兄弟，你爸妈会把你公司给闻总管吗？”
“应该会同意吧，反正都是一家人。”萧子野说，又怕老板理解错，解释道：“闻钰现在是我爱人，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
“啊？”老板表情一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