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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蓄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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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茶馆里清香袅袅。

节庆过后人少了许多,茶博士乐得轻松,边为客人斟茶边听着闲话。

一人说道:“昨晚秦府人声喧闹,闹腾腾了大半夜,也不知是怎么了?”

“听说是秦家老太太急气攻心,不省人事,县主也昏了几次,都惊动了宫里边了。”

“唉,天妒英才,秦家好些年才出了这么个人物,谁知道……”

“可怜这对璧人,才成亲不久,如今……”

“说不定秦主事吉人自有天相呢?”

“小兄弟,你太天真了,这都多少日了?那小吏在河里都泡发了,而且我听说……他们根本不是溺亡……”

门外忽然传来快马疾驰声,紧接着茶馆门前旌旗猎猎作响,碧纱窗下风铃乱震欲裂。众人视线追随着一闪而过的人影,一下停住了话头。

一精瘦男子从马背飞跃而下,大步迈过门槛朝二楼走去。

茶博士:“客……”

那黑影已到了雅间,敲门:“少夫人。”

一抹倩影临窗而立,云鬓高挽,香培玉琢,她手里握着柄粉白团扇,露出一截雪白皓腕,听到开门声,正要转过身来。楼下茶客心头一热,纷纷伸长了脖子,被那劲装侍卫眼神一喝,慌忙瞥开眼神。

晨风见圆桌上的茶还冒着淡淡雾气,知道林媚珠应当还未等许久,心下稍安,道:“回世子妃,世子被任命为河南道巡察使,奉命调查秦主事失踪一事,事态紧急,须即刻出发……所以,世子今日恐怕不能陪世子妃回府了。”

担心林媚珠难过,晨风按照沈长风的吩咐多解释了几句,低声道:“按目前的证据看,秦主事的失踪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林媚珠颔首,秦衍的事极有可能与党争有些关系。沈长风与秦衍情谊深厚,且在明面上没有站派,在皇帝面前又混得脸熟,确实是被派去调查的好人选。

林媚珠留下几个丫鬟为沈长风打点行囊,戴好帷帽领着晴儿往外走。

晨风跟出茶馆,察觉她走的方向不同,再跟了两步,问道:“世子妃,您……不去送送世子吗?”毕竟这一去,两三个月都是少的。

林媚珠摇头:“他有要紧事忙,我去了反而碍事。”

晨风也不好说什么,但沈长风一得了信儿就催着他回来报信,恐怕不是因为想见他手上这个行囊。

他起先以为林媚珠是因为沈长风失言生气或者失望,所以没打算到城门送别,可她看上去很轻松,脸上挂着点似有若无的笑意,就挺……无所谓的感觉。

林媚珠上轿子前忽地顿住脚,晨风以为她改了主意。

他听到她笑着问:“晨风,你身上的伤都好了吧?”

晨风望着裙摆摇曳的剪影,后背的伤痕开始发痒,“谢世子妃体恤,都好了。”

城门前,沈长风忙碌着第十二次清点路上的口粮和马儿的粮草,忽然他耳根动了动,心有所感,不经意抬眼一看,果然有辆蓝顶马车不紧不慢地往这边来。

他将手中马鞭放回马背褡裢,正要抬脚,身旁有什么东西先他一步蹿了出去。

“是我娘子!是我娘子!”

沈长风看着手脚并用爬入马车的邵二,嘴角抽了抽。

马车后闪出个骑着马的侍卫,将手中行囊递给沈长风。

沈长风蹙着眉往来时方向望了眼,“世子妃呢?”

“世子妃去了林府。”

那头邵二已经被赶了出来,他不死心又跑到小轿的小窗处,扒着不肯走:“娘子,再陪我说说话吧,不知道要去多久呢。”

陆霏儿觉得他撅着屁股的模样实在丢人,骂他:“快些撒手,我待会还约了人,没时间陪你耗。”

邵二郎有些幽怨:“我一走你就这么高兴。你约了谁?”

陆霏儿没好气道:“就前个儿和你讲的,小十一。”

邵二道:“小十一?哦,十一娘啊……”

沈长风莫名就有些不喜这个邵二,虽然他长得白白净净,是那种七大姑八大姨会夸长得端正且能和他唠上半天的存在,但沈长风依旧觉得他很不顺眼,啰嗦聒噪还腻腻歪歪,像什么样?!

他利落翻身上马,一夹马肚,喝道:“出发!”

邵二一抬头发现大部队开动了,忙拎着行囊去解缰绳,边跑边嘟囔:“他这是嫉妒!这绝对是嫉妒!”

马蹄卷起黄沙,纷乱的灰尘扑面而来,呛到鼻腔里又干又涩。沈长风看着这样的路,心里隐隐抵触着,有好几次想勒紧马绳往回冲,想回到她的温柔乡里。但身侧与他并行的人让他保持了最后的理智。

她为什么没有来?应该是生气了。回门的时候他没有回去,如今又食言,她肯定生气了。但是晨风一定有解释,她应该会体谅才对。

沈长风心想,林佑安信上说王氏病时经常昏睡,林媚珠应该是觉得王氏早上应该精神好些,所以才着急去了。

情有可原。情有可原。情有可原。

沈长风又觉得自己过于忸怩了,他和她还有那么长的时间,何必纠结可惜这短短的分离?说服好自己的沈长风快马加鞭,向远方奔赴而去。

林媚珠自然不知道沈长风这般百转千回的心思,她巴不得他能走远点去久些,这样她才可以放开手脚做自己要做的事。

来到林府的时候比原定的时辰要早,后院静悄悄的,料想是王氏睡得浅,林佑安将人都遣走了。

临近正房,林媚珠将领路的仆妇打发了去,来前她已问过王氏这段时间用的药,多半是温和固本的。王氏本身身体就一般,生了林折桂后更是每况愈下,消渴症愈发严重,如今视物艰难足底溃烂,恐怕也是延熬时日罢了。

林府这院房是折价购置的,也就门面能看,内里破的破旧的旧。林媚珠出阁前正房的两扇纱窗才补好,如今又破了三扇,四面漏风的纱窗传来细碎的说话声。

“二姐儿,你去帮我取纸笔来,我给王家写封信。”

“娘要说什么?我帮娘写。”

王氏虚弱笑笑:“趁着娘这些时日精神好,想尽快挑个好日子,送你出门。”

林佑安急了:“我不要!我要陪着娘!”

王氏默了默方道:“傻孩子,娘如果走了,你要等三年,不如趁现在……”

林佑安的声音听着要哭了:“娘说什么呢!我不准你这样说!娘现在身体不舒服,我自然要陪在娘身边,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嫁出去!”

林佑安态度很坚决,说什么也不肯让步,王氏估计也是舍不得,长长叹了口气。

林媚珠正想掀开帘子,又听到王氏说道:“在你爹将大姐儿接回来之前,我从来不知道他在外面还有个女儿。”

林媚珠顿住手。

王氏泛黄浮肿的脸上露出一个无比讥讽的笑,“他差点娶了自己女儿作通房。”

原来,调任京城前,林谦祖遇上了从岭南探亲回来的同僚。那同僚聊起故乡风物人情,酒酣之时飘飘然说起在池塘遇上个豆蔻少女,嬉笑道:“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呐!1”

那是林谦祖正春风得意,心动不已,动了将其纳为通房的心思。

同僚连连摆手便道:“某本也有此意,哪知她阿公是个暴脾气,将我骂了出来,某不死心,问他姑娘家父母何在,他只说早死了十几年了。”

“还有这样的事?兄是朝廷命官,这老叟竟这般放肆?”

“她阿公是当地大夫,虽清贫,却极得邻里敬爱,还因收养过不少孤儿被县令赐酒,某见他实在不愿,也不敢强求。”

林祖谦听得耳熟,嘶了一声,问:“这大夫尊姓大名?”

同僚道:“陈惠生。”

林祖谦终于想起来自己在岭南还有个女儿。

王氏咳了几声,又道:“这些事本不该和你说,今日告诉你,是让你知道,这个家已经烂透了。可怜我花了十几年才看清……我想趁还有一口气的时候,将你的婚事办妥当。我信不过他们。”

林佑安捧着王氏的手,泪水打湿王氏的手心,“可我舍不得娘,我舍不得,我好害怕……”

王氏摸着她的脸,道:“你也大了,以后要自己靠自己了,遇事多想一想,不要害怕,没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但也不要委屈你自己,要活得痛快,不要像娘这样,不要因为做了别人的妻子和儿媳就忘了你是谁。”

“大姐儿也是个命苦的,她在王府,她在王府……唉……她没有能说话的人,你多给她写信,听她说说话。你们是姐妹,要互相扶持……”

“我知道的,娘,我知道的。”

里间传来林折桂的呓语声,而后他惊喜道:“娘!你醒啦!”

王氏其实最担心的是林折桂——他还这么小。但她终究没对女儿说什么,这世道对于男人而言总会更宽容的。她对林折桂道:“我的哥儿要好好念书,你有出息了,你的两个姐姐才有底气,你要记得为她们撑腰,知道吗?”

林折桂用力点头,“我会好好念书,我要当大官!这样就没人敢欺负大姐姐了,我给大姐姐写了好多福字,等她生辰时送给她……等娘过生辰时,我也要给娘写寿字……”

王氏笑,声音渐小:“那娘就放心了。”

王氏说的每句话都像在交代遗言,林佑安听着心里发慌,眼泪禁不住地落,“娘,我求你别说了……”

林媚珠站在廊外默默垂泪,她不知道是为别人哭,还是在为自己哭。

她的心被撕裂开来,一面烂成了泥,另一面在腐泥里开出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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