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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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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生望着顾望离去的背影出了神,沉渊道:“怎么?舍不得?”

谢生摇摇头,神情有些低落:“是我对不住顾前辈,顾前辈若是知道我们所作所为皆瞒着他,定会难过的。”

沉渊虽察觉不出心中的愧疚感,不过想到顾望是一心为他,如今独立于世,也为他感到些许怅然。然与君一别,临了在此感时伤怀又有何用呢?无非是自作多情罢了。沉渊道:“有些事的确不便同凡人说道,何况他为顾氏做的已经够多了,此去途中必定艰难险阻,实在不值得他再以身犯险。”

“那你呢?又为何留下来同我冒险?”谢生转而问道。

沉渊一顿,而后道:“还不是因为答应了某人要陪他去集齐那五神之力?”说罢,仿佛不愿再多聊此话题,头也不回地走开。

谢生却道没这么简单,可也不追问了,并不是所有回答都如他所愿。

夕阳西下,风吹过海浪,撒下点点金光。两人难得生出些闲情逸致来欣赏海景,凭栏远眺片刻,身后便来了人。

“谢公子,零榆公子。”只见竟是黄芩,其身后跟着连翘,两人长相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然而气性却相去甚远。连翘生性好动且心气有些浮躁,而黄芩则相反,温和内敛又有些许自视清高。故站在一起时,旁的人也能稍作辨别。

黄芩行过礼而后道:“公子他陷于心魔之中,还未全然清醒。”

“师兄此次下山游历,见识没长多少,倒招了个心魔.......”谢生皱眉道:“若是能成功战胜心魔,修为想是会大涨。”

黄芩道:“我与连翘打算明日带他回山庄,去找茂平长老看看。”

谢生颔首应允,从怀里取出一支信烟,道:“师父他老人家行踪不定,若是寻不到他,可点燃这支信烟,师父若是看到了会回山庄的。”

“这......”黄芩心思敏感,目光落在信烟上,心中却已想过许多。

连翘不愧为黄芩的同胞兄弟,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更是直言道:“此物是何处得来的?公子怎么......”

黄芩咳了两声,打断连翘,以防他出言不逊,虽然他也想知道为何此物谢生有而轩辕末却没有。

谢生将两人的神情和心思看了个透,心下了然,笑道:“我与师兄第一次下山游历时各从师父处拿了这支信烟,只是师兄的早在多年前就用掉了。我的仍在手中。”谢生将信烟塞到黄芩手中,“——我还有些要事,便不同你们一道回去了。”

黄芩多想了一步,未收下此物,只道:“茂平长老将此物分给公子二人,想来也是为护佑公子。我等既回了山庄,纵是茂平长老不在,其他长老想来也有法子寻到他。谢公子还是将此物当护身符带在身边,还望游历途中诸事小心。”

谢生见黄芩如此道,便不再执着,收回信烟。他沉吟片刻,续道:“若是师父问起,就说我一切安好......”

谢生仍想再说些什么,却终是无言。黄芩未等来谢生的后话,却叫住他,道:“谢公子,恕我多问一句,你可是要去馥山?”

谢生闻言一愣,迟疑着点头,而后道:“怎么?”

“既然公子都未能拦下你,我等想来也拦不住,”他抬手递出一只锦囊,道:“其中是在下从师父那讨来的保命符,或许能助谢公子渡过此劫。”

说罢,他施法将锦囊挂于谢生腰间,见其如何也扯不下,便神色满意道:“望公子收下。”

谢生知这也是黄芩的一番心意,只好欣然接受,末了见他行礼作别,道:“我等会和公子一同在玉琼庄等谢公子归来,一同过新岁。”

一年过得如此之快,眨眼间便是岁末了。谢生思绪飘散,回过神后才向黄芩点点头,也没说好或不好,只因他也不知,自己能否安然见到新岁的日光。

待黄芩和连翘走后,沉渊才问道:“你方才是想好好同他们道别吧?”

谢生神色黯然,只没头没尾道:“今日要同太多人道别了......”

沉渊看了他一眼,然而语气寻常地问道:“你是觉得自己此行是有去无回了?”

谢生抬眼看他,眼中不自知地流露出许多无奈,“难道不是么?我这副肉身已撑不了太久了。”他缓缓叹了口气,“二十多年......我深知凡人一生于我而言不过转瞬,他们有多少个二十年?也只有亲身经历一番才明了为何凡人总要求长生。”

谢生垂眸看向腰间那只锦囊,而后轻声道:“也难怪天界要将贬下凡间视为苦难劫数,凡人一生经历过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此八苦才算修得圆满,真正能修得圆满的却少之又少......”

沉渊静静地听他道,末了才笑道:“你还未修得圆满,又怎会有去无回呢?”

谢生不明白沉渊此言何意,沉渊却故作高深地看着他,看得谢生半句话都问不出来,只好扭头离开。

锁渊阁阁主似乎也没料到谢生与沉渊二人竟要在岁末年关去闯“鬼门关”,一时不察,叫惊讶之色跑了出来,“你们明日就要去馥山?”

沉渊在身后看着谢生,没作什么反应,也没能看见谢生那副大义凛然的神情。

然而丛桑惊讶过后便恢复那副淡然的神色,满脸是漠不关心,口中却道:“年关在即,馥山怕是会‘热闹’非凡,你二人倒是真会挑时候。”说罢,他将先前从江萱身上取出的桃花枝递予谢生,道:“贫道当年路过馥山,见满山桃花烂漫,可惜已许久未曾见过了。这枝桃花是当年一位姑娘赠予贫道的,如今送回原处应是最好。”

谢生接过桃花枝。

又听丛桑淡淡道:“你二人不会御剑,只能先从水路去往南映城,南北映城之间有木桥相连,可从彼处到馥山。”

翌日清晨,谢生与沉渊便乘上了前往南映城的木船。到了南映城后,二人的确被热闹非凡的城中市集吸引去了目光。

虽说映城与其他各城有所隔绝,甚至因为十六年前的天裂一役损失惨重,可在这十六年间,映城重建后仍是繁华无比。唯一与繁华相悖之处就是城中之人到了日落时分便会回家闭门不出,夜幕降临之时,街上便空无一人。

当日到了南映城后,谢生与沉渊二人稍作整顿便向人打听起北映城怎么走。然而问了许多人都说去不了,甚至连丛桑口中那座桥也不曾提起过。

正在路旁茶水摊歇着,忽有一人问他们:“你们要去北映城?”

只见那人容貌平平,穿着气度却不凡,不过一时也看不出是个修士还是富贵人家,说不准是个富贵人家里出来的修仙人。

沉渊有些警惕地打量了他一番,不过随即拿出从前在市井中练就的游刃有余的神态,不露声色地朝来人道:“是啊,我们在这城里打听了好一会儿,都说去不了北映城,不知是不能去,还是去不得?见公子风度翩翩,想来心地也是一样的善良,不知可否为我二人指条明路?”

谢生一听,不知为何想起了从前零榆请他为孟娘看病时的场景,彼时少年居高临下,虽是求人办事,态度却不甚好。如今一番话,竟叫他一时不知是零榆与沉渊脾性相差甚远还是零榆本就无端对他态度傲慢。

然而想了一会没想出自己与眼前这人的差别,故只能将猜想定为前者。

对面却答非所问,手中举着酒碗指他道:“巧了,在下前两日也碰见了几名要去北映城的远来客。不如你二人随我先回府,到时同他们一道,也好做个伴?”

沉渊与谢生对视一眼,心中生出些疑虑,然更多的是防备。

对面却害地一笑,将酒碗中的酒一饮而尽,神态颇为豪迈,“知你二人有所顾虑——”他从腰间一掏,掏出一块玉牌,道:“在下珞夕,乃映城大城主,如假包换,童叟无欺。不知二位怎么称呼?”

这映城民风想来是有些直率,堂堂大城主,竟不顾身份在市井之间喝酒吃肉,连随从都不带一个!不过再怎么奇怪,沉渊与谢生也不得不信,于是坦然地自报姓名。

大城主一听,十分捧场道:“好名字!不像在下与舍弟的名字,一夕一晓,我俩老觉着有些草率。”大城主丝毫不避讳名之所意授之父母,神色坦然。

而后也不给谢生沉渊周旋的余地,径自道:“你二人再稍等会儿,待在下喝完这壶酒再带你们回去。”

沉渊问道:“不知另几位要同去北映城的是何方人物?”

珞夕扬了扬手,并不作答:“一会见着了你们说不定就知道了,不过也看缘分,若是相见不相识,反倒是在下乱点鸳鸯谱了。”

“......”想来这城主也是个不学无术的家伙,话也胡乱说。沉渊适时地闭了嘴,目空一切地喝茶。

谢生似乎没被此类怪人所震撼,仍是温和道:“城主独自一人出来喝酒,可是有什么惆怅难消?”

珞夕抬眼看了眼谢生,一脸你何出此言的疑惑,随即又耐心道:“公子怕是见多了借酒消愁之行径,怎不知人生快意时也大可一醉。”他难得说出几句文绉绉的话,似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而后不自禁地颤了一颤,道:“主要还是得空出来小酌几杯,无所谓愁啊悲的。”

谢生拱了拱手,道:“城中事务繁忙,城主日理万机,得空确实得好好放松消遣一番。”

珞夕笑了一声,只道:“你同我弟弟或许聊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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