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聿的发烧持续了两天,一直反反复复地升高再下降,云林蔼每天都会给他在伤口上药,再喂他吃退烧药。
人烧的昏昏沉沉,却还是只敢拉住云林蔼的衣袖,从没有主动去握过他的手。
云林蔼坐在床边,拂去碎乱的发丝:“烧傻了怎么办?”
时聿还在因为头晕看不清他而微微皱眉,他嘟囔着:“那就当个傻子吧......”
总比天天愁这个愁那个强。
耳边传来一阵轻笑,云林蔼还是握住他的手:“傻子也会发光。”
会像猫那样无忧无虑,也会像大海那样乘风破浪。
云林蔼希望时聿能一直自由下去,他摸到人手腕上的宝石手链,吊坠上的那只蝴蝶在黑夜里也能闪闪发光。
他想,时聿才是那只最自由的蝴蝶。
从云林蔼表露心意,到他易感期,再到两人回到海边别墅,已经过了一个半月的时间了,云林蔼猜想对方或许会有什么话要说,可他耐心等了很多天,时聿似乎都没有要和他说些什么。
夜里时聿因发烧有些呼吸不畅,独自清醒了过来。
他睁眼看见云林蔼就平躺在自己的身边,一只手臂搭在眼睛上,呼吸平稳。
即使在易感期有过那么亲密的接触,云林蔼都没有在他们清醒后干过任何时聿觉得不舒服的动作。
就像现在这样。
不过身边的Alpha又总能很快地发现异常:“睡不着?”
和他共同一个被子,时聿依旧不太习惯,他往后缩了一下,鼻音很重地回道:“呼吸不过来,憋醒了。”
云林蔼拿开手臂,时聿在夜里看出他幽亮的眸色。
紧接着他便看到对方起身,不知道从一旁抽屉里拿出了什么,又打开了夜灯。
时聿模糊地看到云林蔼手里拿着一个管状的东西,拧开盖子,整个人凑近了。
“闻一下。”
对方刚醒时嗓音还哑着,时聿看不出对方什么脾气,听话的用鼻子吸了一口。
薄荷香迅速疏通了他呼吸困难的鼻子,顿觉好多了。
时聿总能发现云林蔼的家里有很多平时注意不到但又非常有用的东西,他耐不住好奇也坐起身:“什么时候买的?”
云林蔼的瞳孔在夜灯的暖光下抖动了一下,他看向时聿。
随便买的那几个字辗转在嘴边没说出来,于是他带着试探性的,语气里不露出一点破绽的说:“因为你才买的。”
被子从时聿的肩上滑落下来,人只是愣住没有去管,云林蔼就低头去将凌乱的被子团好,不想让对方受一点凉进去。
时聿的视线一直围绕着云林蔼的动作转,他犹豫了一会开了口:“你好像对我有些太好了。”
云林蔼探身去拽过毯子,披在了时聿的肩上,他才若无其事的问:“是么?会给你带来困扰吗?”
因为对方的动作,时聿缩了一下肩膀:“不会。”
只听云林蔼平静的反驳了他:“会的吧。”
时聿因此皱了一下眉,不解地看向云林蔼。
“我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你在电话里的最后都要说一句注意安全。”
云林蔼说完顿了一下。
“......知道我受伤,无论如何都要跟着爷爷去医院。就算知道我有那么严重的病,也还要执意进隔离室来帮我。”
“让我咬你。”
灼热的四个字烫得让时聿的眼睫打颤。
云林蔼问他:“这些都不能困扰到你吗?”
“时聿,你的心思很好猜,但是又不太好猜。”
“你很聪明,能看出来我想对你做什么。”
云林蔼难得直白的说出那么多话,不过是等不及想要一个双方都明知故问的答案罢了。
“还是说你有什么顾虑,导致连一句简单的小心思,都要让你斟酌上万遍。”
云林蔼突兀地止住话音,屋子里又恢复了一片寂静,时聿也清晰地知道他在等自己的回答。
不过还好,他没想多久还是承认了。
“我是喜欢你,我很清楚我的心意。”
承认了胆小者对一个可望不可即的人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于是云林蔼又试探了一遍,“真的么?”
“你确定你喜欢我,不是长时间的依赖形成的幻想?时聿,我没时间跟小孩玩把戏。”
几句话让小孩变得迫切,生怕自己的心意被云林蔼误解了一样,背着月光,云林蔼的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了一下。
“确定。”时聿声音着急地主动用滚烫的掌心,覆上云林蔼随意搭在床单上的手背。
“确定了多久?”
时聿又开始纠结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干裂的嘴唇被他撕出一点皮,云林蔼整个胸腔都快被他的回答震碎。
“每一个夜晚。”
他得到了时聿肯定的答案,双眸紧紧盯着人的同时,终于很轻地笑出了声。
并伸出另一只手轻抚着人的脸颊,低低道:“这就够了,时聿。”
“其他的不要想,你喜欢我,这就够了。”
至少到现在,两个人能够紧紧依偎在一起,不顾一切相拥,没有任何人能打扰他们,时聿也只要安心地在他身边就够了。
时聿昏沉地被人哄抱着睡了,夜间云林蔼又给他量了一次温度,见又降低了一度才重新躺下。
黑沉的眸色变缓,没有抱他,而是用掌心握住时聿的指尖,摩挲了几下,才闭上眼。
时聿在三天后完全退了烧,云林蔼在休假期间也难得闲暇,陆亦川也像太阳从西边出来,没有再来他这里吃饭。
时聿烧退后,身上虽然还有些难以忽视的酸痛外,也没有再头晕了,当时他被云林蔼抱回来时,都没有注意到别墅外的那个惹眼的院子。
原来杂草丛生,被陆亦川嫌弃的破院子,如今被人铲除了枯黄的枝叶,重新铺上绿色草坪,几个工人正低头播种着什么。
时聿看出那是庄园里的几个眼熟的园艺师。
身后传来脚步声,他没有回头便开口问道:“他们在种什么?”
云林蔼走近落地窗前,不经意地抬眸看了一眼,言简意赅:“花。”
时聿有些古怪的回头,他当然知道种的是花,可是云林蔼似乎也没想告诉他,种的是什么花。
一贯喜欢搞神秘的Alpha,抬头看向比院子还要远些的大海,神级兮兮地问时聿。
“见过大海的那边吗?”
云林蔼指的是远在天边的海岸线。
时聿摇了摇头。
“带你去看一次。”
于是时聿一脸懵地被云林蔼拉上了海边码头停靠的游艇上。
三层游艇没有一个人,唯一一个船员检查完基础设施,并且和云林蔼提前规划好航线后,就拎着工具箱下去了。
云林蔼直接带着时聿去了驾驶室,他让时聿坐在后面,自己启动引擎,又仔细检查过仪表盘后才敢操控方向盘,让游艇离港。
游艇缓慢加速,时聿看到云林蔼的别墅已经很远很远了。
于是他忍不住开口问道:“海岸线很远的吧,真的要去吗?”
天边泛起蛋黄色,太阳不知不觉地缓缓下降,那颗不太完整的圆形也离海岸线很近很近。
时聿只看到云林蔼的侧脸,棱角分明的下颚也微微透出一点冷,不过暖色的日落降临,时聿只看到了对方不经意露出的温柔。
他仰望着他,觉得云林蔼才是自己永远都触不到的海岸线。
太远太远了。
后来云林蔼也没有真的带时聿去追那条根本触及不到的海岸线,而是将游艇停靠在时聿视线范围内,大海的中心点。
“其实离的很近。”
云林蔼带着时聿去甲板上坐下,人还在愣愣地看着那颗黄的发红的落日。
冬日的海面泛着深沉又沉寂的深蓝色,但此时在金色光芒的夕阳下,透露出辉煌的神秘。
云林蔼特意挑了个风不是很大的日子,带时聿出海,即使什么都提前准备好,甲板上也难得会有海风吹散时聿的头发。
于是在对方愣神之际,他找出毛毯披在对方的肩上。
时聿似乎还没有发现这点小动静,直到冰冷的双手也被握住。
他垂眸盯着交握的双手,回忆起了他第一次见到云林蔼的时候,他琢磨一会儿说:“东澳岛上,那天晚上我被推下车,你真的只是路过吗?”
身边久久没有回应,时聿抬起苍白的脸,双眼却热得发烫。
云林蔼无法回答他,有时候事情很难去寻个答案,他总不能说在监狱巡查透过那扇小玻璃窗时,异样情绪就随着时间而增长,对时聿的情感变得也跟第一天不一样。
过度的深情没有必要,感情有时候太深也会惹其他人困扰,更何况云林蔼连他自己都没觉得对时聿有什么太多的付出。
那么那些多余的情感也不必说的斤斤计较。
“在之前我跟陆亦川从监狱里救过很多被冤枉进去的Omega。”云林蔼的声音从海风中透过来。
“116区成为了他们的安全区,所以你会被救出来。”
云林蔼说的很官方,也很冷静,只是冷静底下永远透着只对时聿一个人的贪念。
“除了那些不值一提的怜悯之心,你是唯一一个让我想介绍给家里人的Omega。”
说到此,时聿不是个傻子,知道了云林蔼比他还要更早的喜欢上自己。
日落降到了一半,天色将黑未黑,趁着黑暗还没浮于海面上,时聿主动握住了云林蔼的手,探身亲了他。
“日落很浪漫,下次换我约你吧。”
云林蔼垂眸看他,永远冷漠的眸色总是在时聿面前透露出更深的意味,后来他很轻的笑了一下,重新吻住了时聿。
哪怕怀里的人呼吸不畅,也从没想过要放过他。